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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乱谈

      秦臻之前被诗雨他们喂过不少乱七八糟的酒,她酒量一般,每次都是烂醉后被那两人随意摆弄一番,醒来后脑子和身体一起作痛,因此对酒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但自己花钱买的,还不便宜,她忍痛浅尝了两口,酸涩后是浓郁的甜香,但乙醇的味道对她来说仍旧不怎么样。
    齐宁看上去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对那盘松鼠桂鱼的兴趣都更大:“我应该早点提醒你的,这家馆子给的量特别大,我们三个男生过来也只点两三个菜。”
    “原来你吃过啊……”秦臻讪讪地去夹炝炒油菜。
    齐宁看她一眼:“好歹也是这的老住民了,没几个没吃过的地方。你别光吃菜,身上瘦的……长点肉好歹逃跑也利索些。”
    秦臻哽了一下,诗雨好像和她说过差不多的话。
    等吃了个八分饱,桌上的菜量也不见少,齐宁停下筷子,开始修身养性顺便解决未了的恩怨:“……之前说你和你姐那些,抱歉了,是我口不择言。”
    秦臻也放下了碗,抽了张纸巾擦着嘴,还是忍不住道:“姐姐不是那样的……”
    她不愿说起姐姐的伤痛,又不愿她被人误解。
    如果这些亲戚在父亲欠债自杀时不来帮她们,又怎么能苛责姐姐做了一时的错事?她那时才和现在的她一样大啊,濒临崩溃的母亲和只知道依赖她的妹妹,姐姐只是在尝试用她的所有去活下来罢了。
    齐宁也沉默了,觉得自己是在哪壶不开提哪壶。秦臻家的情况他也只从亲戚麻将桌上的闲谈里窥见了一星半点,他妈妈是不会和他说这些的,只是想到秦菊这个最小的妹妹就会不住地叹气,一边又可怜侄女秦臻让他多照顾照顾她。
    他听说的事实是,那位伯父自杀后留下了一大笔欠债,但男方那边的亲戚都不愿意淌这趟浑水,明明其中好几个都是伯父的合伙人。那边不拿钱,秦菊这边的亲戚就更不愿意了,就算她再三苦求着说会打欠条,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带着两个女儿去追随丈夫的步伐。
    秦菊在姐姐和哥哥们眼里一向不是个坚强的人,职校毕业后就选择了去做家庭主妇,没人觉得她有偿还能力。
    但她偏偏真的立了起来,还拉扯着两个女儿长大了,其中一个还考了不错的大学。现在就算他们说想要资助,秦菊也会挺着贴了膏药的腰板说不用。
    亲戚们也不是不后悔,当初如果帮一把……秦梅或许就不会去卖淫了。但也有人觉得,她妈妈都能靠双手挣钱,她是自己选择的自甘堕落,拦也拦不住。
    往事烟消云散,现在这三人是秦家的伤疤,秦家的耻辱。但遵循着传统,每年亲戚聚会时秦菊还是执着于带女儿们回来祭祖,于是伤疤被反复揭开,愧疚变成恼怒,她们不再是亲人,而成了该被烧掉的衰神。
    所以他才不喜欢老家的氛围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但这些闲言碎语长时间的烟熏火燎还是影响了他,也可能他内心和那些人别无二致,以至于说出了那么糟糕的话。
    包厢静了下来,两人都选择了举起酒杯掩饰尴尬,直到齐宁生硬地问起学业上的事才恢复了有说有笑的氛围。
    这一顿备受煎熬的饭吃完,齐宁起身提起打包好的盒子:“秦臻,我送你回去——”
    秦臻软软地靠在了他身上。
    齐宁僵在了桌旁,这个表妹……真是个天大的麻烦,对自己酒量没点数吗就瞎点单。
    他可进不去女寝!
    “秦臻……秦臻,”拍了拍表妹的后背,见她意识还是模模糊糊的,齐宁无奈地蹲下身,“上来,抓紧了。”
    秦臻个子高挑,再瘦弱也有不轻的分量,齐宁还得艰难地把这个醉鬼固定在自己背上,很是吃力。
    估计这人醒来又要请他吃饭了,齐宁叹气,下次怎么也不来了。
    走出店门,夜风吹醒了齐宁也被酒精泡得昏沉的头脑,背后的人动了动,像是怕冷一样,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齐宁再次尝试开机:“秦臻?我先送你回宿舍?你室友在吗?”
    要是明天看到表妹溺死在呕吐物里的新闻,他们大学应该可以出名了。
    秦臻却听不进齐宁的话,身体缠紧了他,轻轻摩擦,用鼻音哭泣着呢喃:“姐姐……”
    齐宁觉得背后一片燥热,他得赶紧把这人安置好。幸好他的租屋就在附近,室友也出去玩了,让秦臻借宿一晚应该不妨事。
    走上那段狭窄的楼梯时费了点功夫,头顶昏暗的灯光晃得秦臻又是一阵乱动,她小腿上也被埋伏在楼梯间的蚊子咬出了几个包,齐宁和她纠缠了一会儿才把和丧尸差不多的醉鬼拖回了屋中。
    要是被人看到应该会被当作捡尸了……齐宁不知道叹了今晚第多少次气,把秦臻扔到自己床上后取了湿巾给她随便擦了擦。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秦臻没有吐,他还是有点洁癖的,让外人睡自己床上就算了,要是吐了……她明天起来自己收拾吧。
    秦臻眼角泛红,搂住被子翻了个身,嘴里支离破碎的话语依稀听来还是“姐姐”。
    这个超级姐控。齐宁准备关上卧室门自己去睡客厅,但秦臻衣服掀起的一角下熟悉的白色吸引了他,是绷带。
    这是很不正当的行为,但他还是皱着眉走过去略微把衣服向上卷了一点,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表妹果然在骗他,要是发生械斗新闻早就见报了,但她身上这可不光是拳头能带来的伤。
    “秦臻……”齐宁把她翻过来,想要强行把她摇醒。
    但后背接触到床板的秦臻呻吟了一声,下意识用被子盖住了头,嘴里说的话也变了:“不要……”
    她的双腿夹紧,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势,但所有脆弱的地方其实都没得到保护,袒露在无心之人的目光下。
    齐宁别过视线,打开空调后把被子给她掖好,不让秦臻的身体过度暴露在他眼中,关灯后走出了房门。
    她和她姐姐到底没什么区别,但他也不准备再过多插手,只是明天得给这套床具消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