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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之月(2)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一连串的不知道下来,连夏寒自己都觉得诧异。
    她知道自己不是“夏寒”,但是她知道关于夏寒的一切;她知道自己所在的是恩培斯特的栅栏以外的区域,是狩猎区,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永恒的黑夜,巨大的月亮,除了恩培斯特的铁栅栏以内,其他的区域都是危险地带,是只有成年过后的高年级学生才能出去的试炼场。
    充满着迷雾、幻境、野兽与魔物……黑暗无处不在,月亮时隐时现,却始终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这片永夜世界上生灵的残杀。
    不应该是这样的……
    夏寒看向四周沉重的黑暗,几乎窒息。
    不应该是这样的!世界应该是由太阳与月亮相互交替的世界!
    有白天,有黑夜,有四季轮回,有山川河海,有一切美好与不美好的东西——可为什么在这片永夜的国度,连一朵鲜花也不会盛开呢?
    “会长,艾米莉说的也有道理。您该做出决定了。”
    佩内在提示她,她简直像是一位忠诚的骑士一样令夏寒忍不住交付信任与依赖。
    夏寒知道,等雾气再次上涌,他们也许会全军覆没,死在这片诡异的枯木林里。
    佩内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着奇怪,因为自己在颤抖。
    而在恩培斯特长大的夏寒早已习惯了高压,习惯了黑夜,也习惯了自己的服务。
    不像此时,会长看待自己的眼神里竟然出现了“感激”?
    同时,还有依赖。
    她在瞬间变得弱小、变得无能、变得优柔寡断,变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新生儿。
    这实在是……太可爱了。
    佩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发现并接受了夏寒的转变。
    她半跪在夏寒的面前,“请带领我们进入城堡吧,会长。”
    她低下头,柔顺的暗红色鬈发垂落在黑色的土地,像是一滩铺开的血迹。
    夏寒别无选择,她只能逼迫自己压下一切不安,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我们去和艾米莉他们回合。”
    佩内走在她的身边,紧紧地跟随着她的步伐,保持着与往常一样的微小距离,不会逾越半步。
    后面的队伍也都站起身来,一个接一个地召唤出自己的法杖,自觉组成队伍。
    越过最外围的荆棘丛,夏寒顺着灰色的路径来到那扇城堡的大门前。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细细的缝,那是艾米莉已经先行的证明。
    夏寒推开大门,第一眼见到的,是一片银白的月光。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铺满银辉,借着月光,城堡内高大宽敞的大厅映入眼帘,两侧是回旋往上的楼梯,隐约可见二楼阴暗曲折的回廊与无数个关着门的房间。天花板上雕刻着回纹,四周的窗户几乎都大开着,不断照进更多月光,但垂悬着的暗色帷幔寂静肃穆,夏寒感觉不到一丝风。
    红木的家具任意摆放着,每一件都显得厚重而古雅。令人不适的怪异感在蔓延,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但一切都显得完好无缺。
    这所房子的设施完备到令人惊讶的地步。
    “……或许有人曾经住在这里过。”
    背后不知是谁传来微弱的声音。
    像是在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也许真是这样……”
    然而很快有人在附和,表示认同他的观点。
    “也有可能是一位伟大的魔法师的隐居之地!”
    “那他应当是一个孤僻、冷漠、不苟言笑的怪人。……就像赛德安教授一样。”
    城堡里回荡起模糊不清的笑声,他们似乎忘却了如今的处境,连自己都不解地愉悦起来。
    “不管怎么样,先找到艾米莉小姐吧……”
    又有人说话了。
    城堡内重新变得寂静,像是刚才的笑声从未存在过一样。
    有人把目光投向夏寒,银白的月光里,夏寒黑色的长发下露出那张极为美丽的属于东方人的面孔。
    “东方人”。那不知道是多么久远的名词了。
    佩内每每都会为这个名词所惊异。
    这个古老的名词,就代表着夏寒那独一无二的血统。
    现在,这张美丽的面孔正对着她,那双明亮的、闪烁着水光的眼睛向她投来了近似求助的视线。
    佩内几乎难以自持。
    她开口对他们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去楼上找找。”
    她握紧法杖,点燃了一旁的壁炉。
    一簇鲜红的小火苗升起,木柴发出“噼啪”地一声炸响,而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道燃烧的爆裂声中似乎又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其他声响。
    直到那阵短促的响声过去,空荡荡的城堡里越来越清晰地响起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佩内几步走到了夏寒身边,与所有人一样握紧了法杖严阵以待。
    夏寒能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而她手中拿着镶嵌红宝石的法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死亡的恐惧像一种驱赶不走的阴影盘桓在头顶,伴随着那阵有节奏地脚步声。
    所有人再等待着他的现身。
    所有人将永远等待着他的现身。
    痛觉就像是穿透所有人心脏的那缕丝线,将血肉、痛苦、恐惧都串在了一起,连迟钝都如此,他们再同一时刻停滞在了时间的某一点,紧接着,又在同一时刻承接了所有人聚集起来的痛苦,同一时刻扭曲着脸上的神情,最后在同一时刻被撕裂。
    尖叫就在喉咙里,然而没有一个人发出。
    壁炉的火烧得旺了,不停地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