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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吃亏

      第十章
    咸湿的海风、炙热的阳光、和一场朝气蓬勃的狂欢。
    海浪翻滚,人潮拥挤。
    巨幅屏幕上,用艺术字体书写的乐队名——“take  turns  band”,跟着节奏的波浪,颤动。
    海风斜着从海面吹来,灌入少年的白衬衫,他们不顾热浪和烈日,全情投入在人生第一次的登台表演里。
    乐队的中心位置,自然留给了许博洲,不光是因为这支乐队是他组建的,以及,他身上还有着和摇滚浑然天成的气质,桀骜、反叛又难驯。
    他这个人总给外人一种矛盾感。
    第一眼,会畏惧他。
    第二眼,又会莫名被他吸引。
    这场演出,许博洲期待了很久。
    他不止期待表演,还期盼台下那双漂亮的眼睛,能够投入的看向自己。
    只可惜,总有人喜欢做“碍眼石”。
    台下的人浪从后往前涌,少女又一次被挤开,她先扯了扯露腹的短上衣,又拉了拉白色短裙,害怕自己的肌肤不雅的暴露在外。
    看上去,她像是第一次穿成这样出来玩。
    “麻烦你让一让,谢谢。”旁边的男生及时伸出手臂,拧眉喊了几声。
    少女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去看他:“谢谢你,宋存。”
    两人对视而笑后,一同望向舞台。
    而舞台上抱着贝斯的少年,目光收紧,直直的盯在一处,锐利冰冷。
    十分钟的演出在鼎沸的热浪里结束。
    四人下台击掌,庆祝他们第一次的完美表演。
    原本是一件足够亢奋的事,但许博洲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气压很低,搞得其他几个人都不敢惹他。
    只有崔斯杰勾住许博洲的肩,顺着他的情绪骂:“操,姓宋的被拒了三次,还缠着周晚不放,脸皮真他妈比墙还厚。”
    许博洲没什么搭理人的心情,默默在一旁把贝斯收好,和几个哥们道别后,挎上运动包,匆匆忙忙走出了休息室。
    崔斯杰好心往他包里塞了一瓶冰可乐,让他去去火。
    刚在酷暑里完成了一场表演,许博洲的颈脖上都是汗,他将衬衫袖口挽到臂间,用力掰开可乐的拉环,手臂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一鼓起,线条清晰,是属于这个年纪并不过分的力量感。
    他往前走了两步,恰好看到了从人群里困难挤出来的周晚,还有她身边的“护花使者”。
    他无意识的捏住手中的易拉罐,气泡“嘶嘶”的往外冒。
    整个沙滩被亢奋的音乐包裹。
    许博洲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声,只看见宋存像在询问周晚什么,但周晚明显在拒绝。
    宋存的不依不挠,使得周晚越来越为难。
    周晚在躲避,直到她的耳畔边传来一道喊声,少年的声音穿过音浪,每个字却依旧清晰有力:“周晚,回家。”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透着宣誓主权的威慑力。
    宋存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知道这个叫做许博洲的男生,和周晚走得很近,还常常一起回家,但他问过周晚,她说,是好朋友。
    这么亲近的“好朋友”,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个点很难打车,我送你走。”宋存还在执着。
    周晚的个性很柔,从她的口里几乎听不到任何难听的话,即便是拒绝一个人,她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很僵,当她想再次表达态度时,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出现。
    “周晚,走。”少年的声音比方才显得强势了些许。
    和温柔待人的周晚不同,许博洲是一个浑身带刺的人,对不喜欢的人,他一丁点好脸色都不会给。
    宋存知难而退。
    随后,许博洲带走了周晚。
    太阳渐渐下了山,温度降下来,周晚身上终于没了被火烤的滋味,缠绕在腰间的链条,也终于凉了一些。
    她看见许博洲的脸色不好,语气温柔到生怕惹到他:“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许博洲仰头抿了一口可乐,没答,一双眉目似乎比刚刚更冷。
    周晚委屈的说:“是我太矮了,根本挤不到前面,对不起,没能站到第一排支持你,给你鼓劲。”
    周晚长得慢,个头也就刚刚到一米六,但许博洲从小就长得高,才高二,他的身高已经到拔到了一米八三。
    许博洲低下头,看了看身边瘦瘦小小的少女,脑袋刚过自己的肩线,他懒懒散散的脱口而出了一句:“小不点。”
    “……”周晚才没和他一般计较,反而有些骄傲的说:“我再是小不点,也比你大几个月,你要叫我姐姐。”
    她雀跃的往前蹦了几步。
    忽然,一大片黑影将她罩住,滚热的气息从耳畔一侧传来:“但是姐姐不听话,我可能要写检讨书。”
    周晚没听懂:“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写检讨书?而且我哪里没听话?”
    许博洲仰起头喝可乐:“周叔叔知道你脾气好,担心你在学校会被其他男生欺负,就让我看着你,但是那个六中的男生刚刚搂了你,你说,是不是算我看管失误?”
    “宋存哪有搂我?”周晚反驳。
    许博洲伸出手臂绕到她的肩后,还原了刚刚那一幕:“他刚刚这么做了。”
    周晚立马解释:“那他是帮我推开挤我的人。”
    许博洲收回手:“最好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
    夕阳浸染了天际,许博洲带着周晚站在树下打车,但音乐节里人山人海,一大群人往外涌,车少人多,供不应求。
    看到一辆蓝色的公交车开过,周晚突然兴奋的扯着许博洲的衣角说:“啊,我忘了,海1是从南海角这里发车,据说这趟车能看到最漂亮的海边落日,我还没看过,我们别打车了,你陪坐公车回吧。”
    许博洲没有犹豫的选择了陪同。
    排队等海1线的人也不少,大多数都是冲着那几分钟的绝美日落海景来的,祁南政府还懂年轻人,就连公交车的颜色,也选择浪漫的海蓝色。
    等了三趟,他们终于上了车。
    虽然无座,但周晚算运气好,抢到了冲海那一面的窗户位置,她扶着身前的椅背,而许博洲则站在她身后,抓着上方的扶手杆,牢牢的看着她。
    许博洲看着举着手机一脸高兴的周晚,笑她没出息:“看个海边日落而已,淡定点。”
    周晚轻轻哼了一声,冲他调皮的吐了吐舌。
    车门关闭,公车缓缓驶出站牌。
    自从听好朋友孟洋说过海1线有多浪漫后,周晚就特别想来看看,不过平时上课没时间,暑假,孟洋回了乡下看奶奶,她找不到合适的人陪自己来。
    今天也算是撞到了。
    公车绕着海边公路行驶,距离下一站有小二十分钟的路程,窗外掠过一排排成荫的绿树阔叶后,终于,视野里能看见海面耀起的光斑。
    车内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往窗户边靠。
    周晚举着手机,打开了录像模式,全神贯注的捕捉夕阳。
    她有多爱日落呢,夸张点说,她想收集全世界每座城市最漂亮和独有的落日余晖。
    海风拂过,碎金般的夕阳温柔的洒在广阔的海面上,海岸线蜿蜒曲折,海浪缓缓的翻滚,波纹柔和,司机刻意减速,拉长了欣赏的时间,逼真的美景,却如梦如幻。
    夏日海边的落日,像是少女懵懂的情愫。
    只顾着拍照的周晚,车一晃,她身子跟着一倾斜,手机差点掉下去,还好,身后的那只手臂及时捞住了她,她的腰很细,而腰上的胳膊充满力量,从车窗的影子里看去,背靠在身后宽阔的胸膛里,她像是整个人被许博洲用单臂死死箍住。
    “站稳。”许博洲将周晚扶正。
    毕竟是被男生触碰到敏感部位的肌肤,周晚抿了抿嘴,脸颊透着红,不知是天气热的缘故,还是出于男女有别的害羞。
    公车驶出了海边,车内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过了两站,也不见下车的人,车厢里的冷气似乎都不管用,周晚的肌肤上都冒出了细汗,她不敢再摔倒,便紧紧扶着车椅。
    许博洲单手抓着扶手杆,一手在划手机,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点开,放大,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周晚。
    周晚侧头:“怎么了?”
    许博洲饶有趣味的笑了笑:“我刚刚看到一个帖子,有人说海1线是姻缘线,说是第一次一起坐海1看到海边日落的男女,会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成为夫妻。”
    周晚一怔,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许博洲弯下腰,问:“你是不是该和我道歉?”
    “我为什么要和你道歉呀?”周晚不乐意。
    许博洲把脸又低下去了一些,声音压得很轻:“万一这个说法真的很灵,我岂不是要吃点亏,把你娶回家。”
    周晚凶起来讲话,也软软糯糯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许博洲。”
    哼笑一声,许博洲挺直了背,看向窗外。
    -
    从南到到北,他们几乎横跨了整个祁南,下了海1线后,许博洲打了车,周晚在车上累到睡着了,睡得太沉,以至于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也毫无意识。
    差不多7点半左右,他们回到了周家的别墅。
    下车后,周晚还是昏昏沉沉的。
    许博洲撕开了一颗薄荷糖,让周晚张嘴,她脑子都转不动了,本能的张开了嘴唇,但又被许博洲逗了一次,他把糖扔进了自己嘴里。
    “许博洲,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坏啊。”周晚急起来还上了手,小猫挠人似的打了打许博洲。
    许博洲又让她第二次张嘴。
    周晚闭紧了唇,不想上当。
    “张开。”许博洲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周晚似乎总会鬼使神差的听话,她张开了嘴。
    许博洲弓下背,刻意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天边残留着晚霞最后的余光,此时两人的视线都有些朦朦胧胧,他笑着将薄荷糖轻轻扔进了她的口中,她的舌尖瞬间冰冰凉凉,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融进夕阳里的周晚,看上去比白天更温柔娴静。
    许博洲多看了她一眼,但暗暗的光影里,看不清晰他眼里的情绪,他直起背,带着她往院里走。
    两人没走几步,周晚先听见大厅里传来了男人聚餐的笑声,高声说话的那位是她的父亲。她焦急的扯住许博洲:“爸爸妈妈怎么会突然回来,他们看到我穿成这样,一定会很不开心。”
    “别慌。”许博洲拍了拍她的手背,镇定的安抚她:“我们走后院的门。”
    今天周晚的打扮,如果被古板的周父周母撞见,一定会严厉的斥责。作为乖顺的富家千金,平日里任何一件事都极其的讲规矩,从穿着到言行举止,从来没有犯过错,严格的活在父母的刻度尺里。
    周晚边走边想去撕大腿后侧的蝴蝶纹身:“你怎么贴得这么死呀,我撕都撕不开。”
    见她如此紧张,许博洲干脆停下脚步,蹲下身,借着院子里幽暗的壁灯,他一手扶住周晚的腿,一手小心翼翼的去撕纹身。粘得太紧,她疼得差点喊出声,却害怕的及时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发出来:“许博洲,你轻点,弄疼我了。”
    “好了。”许博洲撕开后,继续带着周晚往别墅的后门走。
    但刚刚从花园小道里拐过去,周晚看见母亲和几个阿姨在后院里喝茶聊天,她吓得揪住了许博洲的衬衫:“怎么办啊。”
    见前后都是死路,许博洲暂时只能带周晚先出去避避,但两人刚回身,周父却带着朋友往花园里走。
    两面夹击之下,许博洲迅速将周晚拽进了旁边的杂物间。
    这间房子是用来装清扫工具的,所以狭窄不说,里面还堆满了扫帚、拖把、浇水壶之类的工具,几乎很难容下两个人。
    许博洲堵住了门,周晚则面冲他而站,距离近到像是要抱住他,可今天她穿得本来就轻薄,甚至腰腹、腿都露在外面,稍微贴得近,就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度,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像在被火烫,她小腹上的汗水都蹭湿了他的衬衫。
    逼仄的杂物间里,只有一扇最顶上用来换气的小窗,但高温难耐的酷暑夜,在里面多呆一分钟,就能热到难以呼吸。
    可比难呼吸的是,周晚的双脚踩在后面的杂物上,站得很不舒服。
    “抱着我。”许博洲声音很低。
    周晚浑身紧绷的站着,摇摇头:“这样不太好。”
    虽然他们从出生就认识,熟到她觉得有时候并没把许博洲当成有攻击性的男生,但毕竟已经是高中生,身体都发育成熟,再有小时候这种打打闹闹的肢体接触,实属不妥。
    “嗯,是不太好。”许博洲低着眼眉,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小身板,说:“但是情况比较特殊,我可以吃点亏。”
    “……”周晚诧异的看着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反而觉得自己在吃亏。
    突然,扫把的竹条刺到了周晚的小腿肚,她失去了平衡,跌到了许博洲的怀里,本能的选择抱住了他。
    “我不是故意的……”她刚想松开手,手却被许博洲狠狠扣住。
    许博洲垂下头,盯着那个贴着自己胸口的脑袋,声音在滚热的空气里变得略微沙哑:“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