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9：美丽的耳坠

    20xx.8.9

    曾立听到“吱呀”的关门声，又在床上静静的躺了十多分钟，确认林莉子已经离开，这才悄悄的爬起来，打开手边的台灯。刹那间，昏黄的灯光落在白被单上，晕染出了一片温暖。

    她的右手插着针头，只好一点点探出身子，艰难地用左手摸到立在床头柜下的画板。我只要再画上一副耳环，就大功告成了，曾立想。

    右手没办法拿笔，她颤颤巍巍的用左手拿起画笔，不熟练的一笔一笔的画。拙劣的技巧无疑是在画蛇添足。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再不画就真的画不完了，她暗示自己。

    无力感再一次涌遍全身，她感觉到左手无法控制的不停颤抖，她咬咬牙，哆哆嗦嗦的，坚持把最后几笔画完。两只耳坠像麦穗一般，硕大无比。

    “好丑啊。”她看着画里的姑娘，嘲笑自己的水平。

    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林莉子赶过来时，右眼皮一直在跳，直到看到一群医护人员从1804室进进出出，她才明白，真的出事了。

    她刚想冲进人群，就被林海平一把推到楼道里。

    “别进去了，里面正乱着呢。”林海平含含糊糊的说，“她凌晨走的。”

    莉子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做了这种思想准备，但是等这条消息从林海平嘴里讲出来时，她紧紧的抓着林海平的衣袖。“哥，你再去看一眼，也许她只是昏过去了呢，就和前天晚上一样？”她苦苦哀求。

    “莉子，你听我说。”林海平掰开她紧攥的手指，“其他几位专家都确定了，这是事实。”他双手抱住她的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不要冲动，也不要进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混乱的人群，“你等一下。”说完，他走进屋子，取出画板来。

    “这应该是她留给你的。”见她眼神恍惚，他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小陆，把莉子带走吧。”他招呼身后的一个小护士。

    林莉子奋力甩开小护士的手，在林海平吃惊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坐在墙角，盘着腿，双手捧着画。

    她看到了那副和画风格格不入的，像幼稚园小朋友画的耳坠。

    “莉子，你戴耳环真好看。”她听见她说。

    ☆、后记

    后来我把稿子拿给林莉子审阅，当时她正坐在暖烘烘的壁炉前。我仔细观察她看稿子时候的表情，过于平淡，毫无异常。这反倒令我不安，因为我写的，并不全是事实。她看过以后，出其不意的，直接把稿子扔进了烧的正旺的火炉里，我眼睁睁的看着它化为灰烬。

    她看我吃惊的样子，“我知道你还留了底稿。”她这么一说反倒更令我不自在。

    “你特别不喜欢？”我小心翼翼的问。

    她盯着跳动着的橙红的火，“小说是小说，生活是生活。”

    我愣在一旁，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拿去发表吧，让更多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傻瓜。”她又点燃一根烟，“真是太傻了。”她的眼睛里像有钻石在闪耀。

    “其实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林莉子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那团燃烧的火上。“陈素一到底喜不喜欢曾立？”

    “你问我？不喜欢。”她像是在嘲笑我问的愚蠢问题，“你信吗？”

    “我……”我斟酌这话要怎么说，“我的意思是，她并不是完全不爱曾立。如果她真的很厌恶同性恋，她就会彻彻底底地拒绝她。我想她大概也是在犹豫吧，犹豫要不要和她在一起。”

    “人都没了，推理顶个屁用。”壁炉里传来哔哔啵啵的响声。

    我耸耸肩，坐到她身旁，看着越烧越旺的火焰，不再说话。

    生活总归是生活，人死总要入土为安，一切都会流于平淡、空虚和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