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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继父 作者:南风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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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继父 作者:南风不尽
,没说话,只是垂下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成拳。
“被一直信任有加、从不设防的人欺骗的感觉,好不好?”我走过去,抬手轻轻弹了弹他肩头的灰尘,微笑,“你现在,能稍微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
也罢,和池迁的账待会儿再算。
我冷冷地注视着林子良,笑容一点一点淡漠下来:“这场戏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吧。”
他慢慢抬起头,神色居然异常平静:“老师你又何必生气呢,不管怎么样,都是你赢了啊。”
此刻的他就如同上辈子那个站在舞台上的那个少年,眼里全是决绝与不顾一切。
“我啊,从今天开始,就被三振出局了。哦不,是从那天池迁说喜欢你之后,我就知道,我没机会了。”他淡淡笑了笑,“您就当我是走投无路的困兽,临死前还要咬人一口,挣扎一下吧。”
说完他头一低,走了。
我抿着嘴,看着他消瘦的身影一点一点晃出楼道口,再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好了,无关紧要的外人走了,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我看他一眼,转身走了两步:“进来。”
池迁默不作声地跟进来。
这会儿他倒是乖觉。
我让他在客厅站着,自己去洗衣池底下抽出了块搓衣板,我走出来递给他:“跪着吧。”
池迁捏着块搓衣板,有点惊悚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不满意吗?哦,要不要我给你从外面买只榴莲来换一下?或者你更喜欢菠萝?”
犹豫了一会儿,他默默地把搓衣板放在地上,两腿一弯,跪在了上头。
我心头火小了点,可看着他垂着头缩着肩膀跪在那儿的模样,我心里另一股气又上来了。我在他身后看了好久,手抬起又放下,重复好几次之后,我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抽了个垫子丢在他面前:“起来,自己垫上。”
他没伸手去拿,只是小声说:“爸爸,对不起。”
发大水了你想起修堤坝了,着火了你想起储水了,伤害完了人现在知道对不起了?
真是有诚意。
我转身回了房,从衣橱里拣出几套衣服,拿小行李袋装好,又从书桌上抽了纸和笔。我拎着行李袋走出来,把纸和笔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我说:“写检讨吧,什么时候写到三千字什么时候起来。”
他伸手去拿,低头的一瞬间却看见了我手上的袋子,他突然抬起头,瞪着我的眼神出奇的凶:“你要去哪里?”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我自顾自拎着东西往外走。
这个时候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也许半夜我会怕得醒过来。
突然一股力量把我往后拖,行李袋一下就被拽了过去,带子都断了,那几套衣服散落在地上,乱七八糟。
“小孩?你到现在都还把我当成小孩来看吗?”他眼里满满腾腾都是怒气,“每次遇到事你就只会跑,每次都这样,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谈一谈,了解了解我内心的想法,把事情解决?”
真是难得,这时候我居然还能平心静气地注视着他:“你内心的想法?什么想法?怎么上我?”
有时候自嘲真是个好办法,再难堪不愿面对的事,都能用轻松的口气说出来。
至少这样别人不会知道你心里被刺成了什么样。
客厅两盏日光灯烧坏了一盏,不均匀的光线打在池迁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晦涩不明。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他的声音变轻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寂灭了。
我从没见他这样过,就算是上辈子也好,从来没有。这时候的他眼神像刀,直来直往,像是要从你眼底直接戳进心里似的。我藏在口袋里的拳头又颤抖了起来,好像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强硬冷漠就要被戳穿了。
这时候是对峙,是质问,是相互博弈,我不能示弱,更不能让他看出我的难过。
我难过的是,他对我的影响居然那么重那么大。
而他对待我却像玩物似的,肆意玩弄我于鼓掌之间。
我有些僵硬地移开视线。
“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
他走过来,板正我的脸,逼迫我近距离和他对视。
“你比我年长那么多,你知道我有多想长大,多想让你把我当做一个男人能够正眼看我吗?”池迁缓缓抵住我的额头,“哪怕一次也好啊,爸爸,我真的很怕。”
“我好怕我还没来得及长大,你就会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抢走了。”他的声音苦涩得像叹息,“我每天都活在这样的恐惧中,看到对你稍微热情一点的人就恨不得把他们统统赶走,就算每天都住在一起我也觉得不满足。那几天我总是想,是不是我能够早点占有你,就没有人能夺走你了?”
我不作声,心里变得更拧巴。
这不是理由,我心里说,这不是欺骗的理由。
好一会儿我才想出该怎么回话。
“我是你爸爸,你这样对我是不正常的。”我干巴巴地重复,“这是不正常的不正常的”
“哪里不正常?”他反问我,“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那好,你当我们是陌生人好了,我只是你的学生,你是我的老师,喜欢你不行吗?”
“你以为那样就正常了吗?”我甩开他,“如果我是女老师还好说,可我是男人!”
“那又怎么样?”他挑了挑眉头,“那天爸爸的身体明明就很主动,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呢?”
“胡说八道!”我气得脸都红了,“让开,我要出去!”
池迁的脸色又黑下来:“爸爸,我不会放你走的。”
我杀气腾腾地瞪着他。
“你别想摆脱我,我会死死抓住你,绝不会放手。”他说出来的话像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下来,“爸爸,虽然对不起你,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那天的事。”
他忽然笑了:“爸爸,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蹲下来,将那些衣服一件一件塞回行李袋里,把断掉的带子打了个死结。
拍了拍衣服,我站起来:“让开。”
他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爸爸,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他垂下眸子,“小时候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吗?为什么总要丢下我呢?”
不想再纠缠下去,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躲一躲。
那么久了,我也开始自我怀疑。
我真的正常吗?
我真的和大家不一样吗?
我特别害怕这样的事。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戴眼镜的人像熊猫一样珍稀,可我却很早就近视了。
每次学校组织体检要检查视力,都是我最害怕的时刻。
天知道我怎么做到的,我花了一个月把视力表背得滴水不漏。老师拿着小棍子指上指下,我特别冷静地摆手,上下左右,一个不差,一个不错。
老师点头说:“很好,15,下一个。”
我扭头不动声色地坐回位置上,很好,现在我又和大家一样了。
小学那么长时间没有任何人知道我近视,其实我根本看不清黑板上的粉笔字。
测视力,那是我做梦都还害怕的场景。现在我最恐惧的噩梦估计要加上池迁咄咄逼人地告诉我:“你的身体明明很愿意接受男人,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心呢?”
我绕过他身侧,他立刻就伸手抓住我胳膊。
“爸爸,别走,求你了。”
我沉默地隐忍着,狠狠甩掉他的手。
“爸爸,你讨厌我了吗?”
听见他这句话我心头一颤,我克制住回头的冲动,抬脚往外走。
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却被一股力气狠狠往后扯,整个人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我还没回过神,池迁已经压在我身上。
后面的事情,我有点记不清了,眼前好像被蒙上一层白雾,我仿佛身在看不见尽头的迷雾中,找不到出路。
j□j被撑开的痛楚,粗暴的亲吻,这一切都在提醒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爸爸,你知道吗?你知道自从你死后,我一个人是怎样在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挺过来的吗?”他在我身上肆虐,喃喃地说,“我都害怕回忆,我宁愿当那是一场太过漫长的梦,可是,不论我再怎么自欺欺人,我都知道梦不会那么真实,不会连我中考的题目都预知得一清二楚,我终于明白,那不是梦,那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自己”
我整个人已经处于失神中,他明明在我耳边说得那么清晰,我却一个字都理解不了。
“爸爸,你总说我是小孩,可是,这个世界有多炎凉,我看得比你还要清楚。”他一边啃咬着我的锁骨,一边说,“你想知道在那个世界,你死后的事吗?你知道我差点杀了那个撞你的司机吗?所有人劝我放弃,叫我不要再上诉了,那个撞到你的人赔了钱下了跪,还在监狱里蹲了八个月,连你家里人都决定就此了结了,可我不肯,就算法院一点儿也不打算理会我的上诉,我也不会罢手。”
“我不甘心,那个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混蛋下跪的时候明明在低头偷笑,出狱后还在酒吧吹嘘用车撞死人有多爽,那个人渣根本一点都没有悔过之心这样的人我怎么能放过!”
“我拼命工作,挣到的钱全都扔在官司上,每天都在外面跑,找律师,找人疏通关系,我那时咬紧牙关,想着就算伪造证据也要为你报仇,可是就算累到胃出血昏倒还是一场空”
他狠狠一挺身,我浑身颤抖起来。
“爸爸,胃出血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还在想,这样死去也好,这样我就能来陪你了,你在下面就不会寂寞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好像什么也听不懂。
“爸爸,你懂了吗?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的。”
最后一下,池迁伏在我背上微微喘气,我无神地睁着眼,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抱着我:“爸爸,不要再离开我。”
好久好久之后我才能有力气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池迁。”
“嗯?”
“我后悔的要命。”
粘稠的液体顺着我的大腿根部流淌下来,后面疼得好像被人用剪刀生生剪开一般。
我竭力咬住唇,忍住眼泪。
“把你接回来,和你在一起,我后悔的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又迟到了_(:3∠)_
最近好多聚会和喜酒,白天都没办法写文,只能晚上写,蠢作者又是渣手速_(:3∠)_
p:谢谢蔚醒的地雷o(rvq)o~~
再pp:这几天就让我们把更新时间改成晚上“9:00――10:00”吧_(:3∠)_
第51章 走开
“池迁,我后悔得要命。”
眼眶一阵阵发热,我竭力忍住眼泪。
“把你接回来,和你在一起,我后悔得要命。”
池迁的动作戛然而止,我连忙把他往边上一推,忍着身后的剧痛慢慢从沙发上爬下来。
膝盖刚刚触到冰凉的地面就跪了下去,我满头冷汗地回过头去,看着米白色的沙发套上沾上的血迹和一些污浊物就知道我身上造成的伤势有多严重了。
池迁跪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得有些无助,他似乎想来扶我,向我伸出了手。
“爸爸”
“别碰我。”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
他整个人就僵在原地,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仿佛克制这什么而微微颤抖。
“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这样的状况似乎让他手足无措,脸上的表情既慌乱又茫然,他还是尝试着抓住了我的胳膊,“爸爸,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你不要”
他喉咙里突然哽了一下:“不要说得好像要把我赶走一样”
我站不起来,却还是固执地拍掉了他的手。
只要稍微动一下,后面就有东西流出来,我忍受着巨大的屈辱和羞耻感,扶着墙扶着茶几扶着椅子,扶着一切可以攀附的东西,用打颤的双腿一点一点往浴室走。
池迁张着双手跟在我身后,却不敢再碰我了。每当我双腿有些撑不住地打晃,他比我还要紧张地做出要保护的姿势。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咬着牙,靠自己一步步硬撑过去。
终于碰到浴室的门框,池迁被我关在门外。
热气腾腾的水浇下来,身体劳损的肌肉也放松了,我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花洒下,好一会儿才伸出发抖的手指探进那个地方,把残留在体内的东西挖出来。
白色的液体混着血液,沿着大腿被水冲到下水口里,消失不见了。
眼泪在这一刻终于飚了出来。
蹲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许久,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浴室反锁的玻璃门外映着池迁沉默的影子。
一动不动,长久地立在门外,有如雕塑一般的影子。
过了十分钟后,我从浴室里的封闭悬挂柜里拿出了秋冬时候才会穿的长袖浴袍。
j□j的皮肤上全都是挣扎时留下淤红的痕迹,我对着镜子,把浴袍拢得更紧了一点。
镜子里映出的人眼皮浮肿,两眼无神,我稍微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比哭还难看,如丧考妣。
门拉开时池迁还站在那里,他手里握着一只药膏。
他一言不发,只是伸出手做出递给的姿势。
我没有接,只是拼命低着头从他身边挤过。我现在没办法面对他,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他死死反扣我的胳膊,将我像狗一样压在沙发上,强迫我的样子。
擦肩而过时,我听见池迁嘶哑的声音:“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我扶着墙,一瘸一瘸地走回房间。
关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他仍然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深如漆墨的眼眸对上我遥遥望来的视线,唇瓣动了动,似无声地唤了一声:“爸。”
我手一抖,门在我眼前合上了,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这么隔绝在门外。
池迁,那么我在你心里,到底又算什么呢?
因为教授的是快要升高三的高二生,所以池迁考完放了暑假,我却还要继续上课。
第二天上午醒来时,窗帘缝隙里投射来的阳光已经十分灼眼,我慢慢转动着头部,看清了时钟上的数字。
已经十点四十分了。
幸好早上的课是第四节,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其实这时候课程都上得差不多了,像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最大的传统就是高二为了赶课时把高三的课程全部上完,然后高三一整年就可以全部用来复习,大概可以反反复复将三年的知识复习个三四遍,等高考的时候,有认真念书的人基本就了然于胸了。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虽然还强制性地占用着暑假的时间来补课,但只剩下一些不要紧的课文还没有教,大多都是自习课。其实也早就有偷懒的老师把班级的纪律都交给学习委员和班长来维持了,就算老师不来也没关系。可是,上课已经变成能让我暂时分心,不要去想昨天那不堪遭遇的唯一借口了。
为了掩饰昨天丢脸哭肿的眼皮,我换上了旧的黑框眼镜,整理衣橱时才发现平时穿的衣服都还丢在客厅,只能出去找。昨天一片狼藉的客厅已经被打扫干净了,连沙发套都被拆下来清洗了。大概是池迁起来做的吧。
我没有找到我的衣服,也许被他捡起来洗好挂在阳台上晾着吧,可是阳台在池迁那间房间里,我脚步停了停,终于还是没勇气去敲门。
我还没做好和他面对面的心理准备。
闹成这样,真的不是我本来的想法。
昨天突然得知真相本来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我只是想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好好整理一下思绪而已,我甚至都不想和池迁吵架,也不想指责他什么。他正是青春期,做事冲动我也了解,也许吹吹冷风之后我就会清醒很多,也就不用和他起冲突,能够好好解决两个人的矛盾。
明明知道我是迟钝的人,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时间呢。
明明知道我一生气脾气就很难摁回去,偏偏要在我冲动的时候犯倔,现在怎么办。
我心烦意乱,随便拣了一套老土的西装穿去学校,本来想骑自行车去的,结果屁股刚刚碰到坐垫就跟被谁用钉鞋踹过似的,坐都坐不稳。我只好气急败坏地赶公交去。
到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起,走进教室,本来闹翻天的课堂安静了不少,但他们看见我颜色老土又不合身的西装之后又哄堂大笑起来。
有个大胆的女生还调侃我:“老师,你好像路边耍猴戏的,耍猴戏的大爷都穿这一款。”
我破天荒没黑脸。
这四十五分钟自然上得和以前一样,这群学生都不比高一时候,个个都是老油条了,对付老师自有一套。而且我现在完全没心情和他们计较,就算女生个个都在上课偷看课外书,男的个个堵着耳塞拿个p4偷看日本动作片,我都装作没看见。我讲我的,居然也很快过去了。
本来我已经差不多能不去想昨天的事了,结果下课时有个女生说:“老师你说话声音怎么怪怪的?走路的姿势也好别扭,你生病了吗,老师?”
她应该只是好心而已,可我一下脸就白了,昨天的一幕幕自动在眼前播放。
最后连头都不敢抬,落荒而逃。
茫然地在办公室坐了好久好久,屁股坐得又麻又痛,上课铃响了又响,楼梯间吵杂一片,脚步声,谈笑声,汇聚到我耳边,却像是广播调频时无意义的电波声。
我不敢回家。
“陈老师?”
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我机械地转过头去,年段长李风华站在那儿。
“李老师,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你儿子不是参加了一中的保送考试吗?我是来和你商量一下,关于保送生填志愿的事情。”李风华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是是是,成绩已经出来了吗?”我连忙站起来,给她泡了一杯茶。
“学校大概还要过两天公布,但用电话已经能查到分数了。”李风华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是这样的,本来呢,初中部的事情我是不管的,我是高二的年段长嘛。但是刚才教务主任和我说,叫我来找你一下,这个保送的事情,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怎么?我儿子他分数不够没考上吗?”我骤然紧张了起来。
“那是不会,听说超出分数线挺多的,十拿九稳的事情嘛。”李风华呵呵笑了起来。
考上了就好,我松了一口气:“那这个保送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陈老师也是老师,我就不跟你讲场面话了,现在不是开始填志愿了吗?本来呢,像池迁那么好的学生,他分数又够,我们学校是肯定主张他填云市一中的,毕竟是市重点,比我们南川一中要好。我们学校也愿意,从我们这里考出去的,也是变相帮我们宣传嘛,以后说出去也更好听。”李风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但是呢,我们校长这几年的主张就是说,不是很赞同这样的做法了,因为我们南川一中自己也要保留一些优秀的生源啊,好的学生都送上市区去,我们高中部的损失就比较大了,考211重点大学的就少了啊是不是,而且过几年学校也打算要取消初中部,全力发展高中部”
我听了有些云里雾里:“可是这和我们池迁有什么关系?”
“陈老师,这怎么会没关系,池迁今天早上去教务处把志愿改掉的事,没有家长同意行么?”李风华微微一笑,“我啊,就是来传达一下教务主任的意思,他就是想叫我劝劝你,最好呢,还是让池迁直升南川一中,毕竟陈老师自己也在我们一中教书,以后自己小孩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不是很方便么?各方面都能照顾到,去了市里就没那么周全了不是?而且要我说啊,我们一中也不比市一中差,前年和去年的文科省状元还不是我这里出去的嘛。”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池迁今天来改志愿了?”
“你不知道?”李风华也是一愣:“他还说是你让他来改的呢,这种事越过家长可不好,那志愿书还是拿回去你们再商量商量吧,反正教务主任那边也还没有盖章送上去。”
我低头,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既然这是他的意思,我不干涉。”
“唉,陈老师,话不是那么说的”
“毕竟是孩子自己的前途嘛,长大了,能走的远一点,也好。”我转头望向窗外,“哪有小孩一直呆在父母身边的呢?他想走,也是人之常情”
一直以来,都是我任性地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而他永远都站在原地等我。
那么他要走,为什么不可以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_(:3∠)_
第52章 看清
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从爸妈院子里搬过来的月季开了第一朵,花形饱满得像个圆脸姑娘,被风吹得晃头晃脑,我蹲在阳台看了好久,还是没看出月季和玫瑰的分别。
听说玫瑰往往晨开暮谢,寿命短暂,月季最长能开足十天。
活得长久些吧,我伸出手去碰了碰深红色的花瓣,沉闷僵持的两人困境里,它也算是唯一鲜活的色彩了吧。
送通知书来的是邮政的大爷,蹬着辆不打铃也一路响的破二八车,下巴上蓄一把胡子,说话谈笑的时候就一翘一翘。录取通知书是要本人拿身份证签收的,怕给不怀好意的人冒领去。他送到我们家的时候,就池迁一个人在家,我去菜市场买菜了。拎着一根排骨,一角冬瓜,两块豆腐走到楼道口,刚好见着邮政那大爷下楼来。
他一见我就笑了:“陈老师,好事啊好事。”
平常他也负责这一片的报纸,每日都能见着,打声招呼,闲扯几句,现在都成老熟人了。
我也笑:“什么好事?被抓到啦?”
“嗨,那是美国毛子的烦心事,和我们有什么搭界。”他笑呵呵地伸手拍我肩膀,“你儿子考上市一中了,难道不是好事?刚才我才把录取通知书送上去呢。”
我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僵掉了:“是吗”
“当然啦,那还有假,不信你上去看。”他笑得比谁都开心,皱纹都堆在一起了,“你们家孩子真是争气,那么会念书,不像我孙子,那个臭小子,成天就知道打架惹事,身上毛都没长齐,妹子带回来不知道多少个。”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话。
幸好他还有活要派,扯几句就结束了,邮政大爷蹬上车,走时又顺口说了一句:“不过你们家孩子志气大,考得那么好一个学校,脸上都没一点高兴的样子。”
我愣愣地目送他走远,才提着一手菜转身上楼。
远方是烧红的晚霞,铁质手扶栏杆被夏天的黄昏烤成温热的金黄色。
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有点暗,客厅里也没有人。我换了鞋走进去,茶几上躺着一封被揉皱了又重新抚平的录取通知书。硬挺的漂亮纸张上印着云市一中蓝色的钟鼎校徽。
池迁的房门开着,把菜拿去冰箱的时候看见他站在能看见落日的阳台。
他背对着我,手肘撑在栏杆上,他正好处在黄昏的包围圈中,余晖将他鼻梁挺直的侧脸映衬得特别好看。
可是,不知为何,他身后孤零零的斜长的影子让我看得心口一疼。
我想起小时候给他念睡前故事,在书柜前找了半天,才在各种教材和晦涩大部头中间扒拉出一本《小王子》。
我每天给他讲一段,有一晚讲到,小王子的星球上只有他一个人,而星球太小,落日总是那么稍纵即逝。
有一天,他看了四十三次日落。
小王子淡淡地说:“你知道,当人们感到非常苦闷时,总是喜欢日落的。”
书中的主人公问他:“一天四十三次,你怎么会这么苦闷?”
小王子没有回答。
那时候池迁还是个瘦小又腼腆的孩子,他躺在我臂弯里小声说:“因为分别太苦了。”
他说出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我没想到能从一个孩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以至于我现在都还记得他垂着眸子说这话的表情,和此刻站在那儿的池迁一模一样。
我心里某一块儿地方被触动了,我想,也许什么时候我该为那句后悔和他道个歉。
那句话不仅仅否定了他,也否定了我自己。
天热,晚上吃饭的时候敞着门,天被风擦得一干二净,透出一点靛青色的亮来,几颗瘦小的银星钉在天边,夏天白昼长,天还没黑透,此时的月亮像一块又脆又薄的冰,斜斜地挂柳梢头。
我和池迁就像这寂静的夜色,只剩下碗筷相碰的声音。
我诚心想和他谈谈,毕竟,毕竟,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走了。云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上高速也要小一个钟头呢。如果他不嫌麻烦,也许周末会回来,如果课程紧张,也许要逢长假才会回来了。
于是我咳嗽了一声,池迁停了筷子看我。
“我看见录取通知书了。”我假装轻松地笑,“挺好的。”
“你希望我去吗?”他问我。
虽然我心里很不舍得,可我不希望他认为我有意阻止他到外面念书,事关他的前程,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能去云市念书很好,我们南川也没多少人能考上去呢,虽然有点远,但是现在交通那么方便也没什么关系,一开始住宿也许会不习惯,但是”
我的声音在他一点一点淡漠下来的表情中弱下去,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也许又说错话了
“你你不高兴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不是他自己改的志愿吗,我以为,我以为这是他的愿望,愿望都已经实现了,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高兴呢?
池迁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回答我。
他拉开凳子站起来,准备把自己的碗筷收进洗碗池里,我趁机伸手抓住了他,鼓起最大的勇气问他:“你难道不想去吗?”
“没有,我只是累了。”他低声说,“我只是突然觉得这种看不见尽头、得不到回应的追逐,太累了。”
我呆了呆,慢慢松开了手。
心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被硬生生挖掉一块儿似的疼。
后来的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过得那么快,一转眼就没了,用二哥的话来说就是:“靠,老子才撸了两下,就射了。”
订的车票是一大早的,汽车站里都没什么人。
走去车站的路上,我都在唠叨。
“坐车的时候要小心钱包,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念书要多注意身体,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读书不用那么拼可以,老是当第一名也很辛苦的,我们不用那么辛苦;吃的用的都不用省,没钱了就打电话回来,我给你汇;记得每餐都要吃一点青菜,不吃青菜手上会长倒刺,还容易口腔溃疡;如果路上有陌生人找你搭讪你不要理他,要是看到有人偷东西抢劫,你也不要冲上去帮忙,我们帮忙报警就行了知道吗,你还是学生,见义勇为太危险了”
颠来倒去,嗦嗦,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明明还有很多话想告诉他,明明还有很多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直想和他道歉,可是次次都梗在喉咙里,又咽下去。
就这么到了车站。
来得早了,空气甚至还有点凉,池迁把行李放好,车上人没齐,司机就说:“先上去坐着吧。”
他坐在窗子边,我站在车边上看他。
他把车窗推开,轻轻叫了一声:“爸。”
我靠过去,他突然探出身子把我揽住了:“我不懂该怎么做了,爸爸。”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脆弱。
我想抬手摸一摸他的脸。
“别动,我最后抱一抱你。”
我怔在那里。
“我以后再也不会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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