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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他闭上眼睛,轻轻去吻唐安琪的额头:“安琪,你真好。”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又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唐安琪本来对于戴黎民就有所改观,戴黎民又敬神似的讨好他恭维他,他不由得心花怒放,觉得戴黎民真是有所进步,不再是先前那个混账土匪了。
戴黎民活泼爱玩,如今又是春风得意的成了“戴副旅长”,越发能说能笑。唐安琪在长安县混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此刻在戴黎民身边,登时就把虞师爷和孙宝山全部抛去脑后,只是心里总像有个空儿,明明满心欢喜了,可硬是填不满那个空儿。
他知道那个空儿是给虞师爷留的。虞师爷是他心里的人,他有时候会很烦虞师爷,甚至想要躲着对方,可即便如此,虞师爷依旧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常驻不走。
他想虞师爷训他打他,骂他管他,多么讨厌呢。
五里雾中
唐安琪在万福县住了下来。
他不回去,也没人来找。白天戴黎民陪着他玩,晚上戴黎民上了他的床,两只眼睛放着贼光,肉麻兮兮的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对他动手动脚。
唐安琪觉得这很有趣,并且还带着一种刺激性。他向来是喜欢打打闹闹的,这回正好遂了心愿。嘻嘻哈哈的扑向戴黎民,一会儿是他压倒了戴黎民,一会儿是戴黎民压倒了他。闹着闹着,戴黎民忽然停了动作,开口说道:“硬了。”
唐安琪立刻警惕起来,瞪着戴黎民不说话。
戴黎民随即笑了:“硬就硬吧,我不管它!”
唐安琪躺下来,又拉着戴黎民一起躺:“别闹了,歇一会儿就能软下来。”
戴黎民和他并肩躺着:“软不了,它闻着你的味儿就要硬。”
唐安琪笑出声来:“狗啊?”紧接着又问:“为什么?”
戴黎民在被窝里抓他的手:“它认识你呗!一见你就要打立正!”
唐安琪扭头看他:“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儿了。它分不清大小?”
戴黎民哼哼的笑:“别说大小,自从见了你之后,连男女都不分了。”
戴黎民知道有人会被狐仙“迷”上,一旦迷上,这人就像缺了魂魄一样。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被唐安琪迷上了,大概只是因为唐安琪长的好看。
戴黎民并不认为自己这倾心的理由太过肤浅。在他心中,美人的珍贵性绝不低于英雄良将,英雄良将还可以教导栽培出来,美人可是上天造就、可遇而不可求的。万福中学里面两百多学生,每个年级都有一两名出类拔萃的少年,将来必定有大出息;可是撒开人马县里县外的找去吧,跑断了腿也未必能找到一个绝色佳人。
所以他本来不爱兔子,可是非常珍视唐安琪,并且觉得自己有眼光有品位,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他甚至庆幸唐安琪是个带把儿的——唐安琪要是个娘们儿,红颜祸水,非得招灾不可。
唐安琪在何宅住到初五,长安县那边连个屁也没有放过来。他心里不大得劲,痒痒的打算回去瞧瞧。
不过在走之前,他想要见见何复兴。
见见何复兴,说两句卖人情的好话,以防何复兴逃回侯司令那里,告状时把自己也带进去。然而戴黎民很为难的支吾着,不想同意。
戴黎民不同意,唐安琪就把小白脸一沉。戴黎民偷眼看着他,就见他微微低了头,睫毛乌浓,鼻梁挺直,脸型没有棱角,真像个精心捏出来的小面人,便摇头叹息,失掉原则。
何复兴被关在了何宅后方的空屋子里,屋外总有卫兵把守。唐安琪进了门,就见屋内砌的是炕,何复兴穿着一身单衣,光脚蜷缩着躺在炕里。空气温暖而又沉郁,成分复杂,带着鸦片烟的气味。
“何旅长?”他放出轻快的声音,想要做出拜年的样子。然而何复兴睁开眼睛看了他,却是一言不发。
唐安琪看了他这副德行,当真是有些打怵。硬着头皮走到炕边,他收敛喜色,叹了一口气:“唉,何旅长,看到你这个样子,做兄弟的真是心疼啊!”
何复兴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伸手去拉炕角的烟盘子。
唐安琪见他一脸烟灰颜色,瘦骨伶仃的佝偻着,也真是可怜,就想要在他身边坐下,陪他多聊几句。哪知道他那屁股刚挨炕沿,何复兴抡起烟枪,“咚”的一声就敲到了他的脑袋上。
唐安琪自从在孙宝山那里受过一惊之后,落了心病。此刻他挨了这一下子,便是下意识的站起来,声都不出,直接就跑。戴黎民没进屋,在门口站着,见他一头冲了出来,不禁莫名其妙:“怎么啦?”
唐安琪喘了一口粗气,知道自己是安全了,这才答道:“何复兴打我的头。这是怎么回事?他对我有意见?”
戴黎民二话不说,迈步进门。唐安琪捂着脑袋揉了揉,忽然就听啪啪两声脆响,随即便是戴黎民的怒骂:“是不是大烟都治不住你的疯病?”
然后又是一顿噼里啪啦。何复兴一直是没有声音,直到最后才忽然呻吟一声,可也仍旧是不说话。
唐安琪贴在玻璃窗上向内看,见戴黎民把何复兴从炕上扯下来,推倒在地用脚乱踢,把他踢得满地乱滚。何复兴也不躲闪,仰着脸只是盯着戴黎民。玻璃窗子结了霜,唐安琪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戴黎民把何复兴痛打一顿,然后轻松愉快的走出来了,对唐安琪说:“姓何的现在脑子不清楚,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已经替你出气了。”
唐安琪看着戴黎民脸上那道浅浅的红伤——细而长,早已结了痂,将来如果落疤,也会是道淡淡的疤。唐安琪不知道何复兴为什么会这样惩罚戴黎民,都上了刀子了,却是划得如此轻描淡写,纯粹只是吓唬人。
戴黎民又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这儿的人现在都听我的话,如果消息真传出去了,侯司令敢派兵来打,我也不怕。”
唐安琪有些同情何复兴,不过戴黎民这样维护他,他又感到了沾沾自喜。
沾沾自喜的唐安琪,在大年初六这天下午回到了长安县。
一进县城城门,他那心就跳的快了起来,知道虞师爷不会轻饶了自己。然而等小毛子当真把汽车停到虞宅门口,他下车进门一瞧,院子里却是安安静静。
他不喊虞师爷,先喊虞太太:“嫂子,我回来啦!”
东厢房房门一开,虞太太胖墩墩的走出来,眼睛是红的:“安琪,怎么才回来?”
唐安琪见虞太太神情不对,立刻跑近了细看:“嫂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啦?”
虞太太含着一点眼泪答道:“你这孩子,你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