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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

      紫微不天帝 作者:琉小歌

    分卷阅读9

    紫微不天帝 作者:琉小歌

    痴心妄想!我再也没办法骗自己――紫微是真的离开了。

    紫微把金身还给了封神榜,我把一身盘古修为还给了元始天尊,带着自己修练来的三千年修为入了世。

    剥了那一身像皇袍一样的盘古修为,从此以后,我和元始也两不相欠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真后悔当天帝那几千年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等身上的盘古光环褪尽,我这一点可笑的修为连位列仙班的普通神仙都不如,更遑论和勾陈比试了。这可乐坏了勾陈,他再也不用受我没头没脑的鸟气,脾气上来了照着我脑门一个暴栗子痛得我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说来也奇怪,勾陈这小子脑子跟别人的真是不太一样,从前我缠着紫微的时候,别人都不敢说什么,他偏不同意;后来我说要入世,别的神仙都觉得我放着东极天帝不当偏要活受罪都替我惋惜,他却拍着我肩膀大赞我像个男人;这不,我剥了盘古修为,别人都大跌仙观扼腕不已,独他乐呵呵地说总算有他出头之日了。我看他那副扬眉吐气的嘴脸,恨不得像以前那样引道天雷教训他。

    可我现在根本打不过他。

    我在入世之前总算良心发现,那个讨厌的一身魔性的小破孩也不见了。

    难道紫微带着他走了?这不可能。紫微既然什么都没带走,就不会带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小孩走。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小孩见紫微走了,觉得留在鬼神宫没意思,也走了;还有一个可能,小孩或许有什么办法,偷偷跟着紫微走了。虽然我十分不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但是那个小破孩既能跟着紫微回外人不能进的鬼神宫,很可能就有办法跟着紫微去其它地方。

    我连一个小孩都不如,这对本天帝而言是个天大的打击。

    可我仍然没有办法。

    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连圣人都有烦恼,我这等凡仙更跳不出因果纠缠。

    我来凡间,开始时找不着事做,本着救苦的原则,见一个救一个,二百年来竟落了个救苦救难的好名声。单从香火上看,已快把有求必应的观音菩萨比下去,甚至有些病急乱投医的痴男怨女把香火都烧到我这来了,月老为此没少来找我唠叨说他香火少了好几成。

    事情都在朝正轨上走。只一样,也是最重要的一样,我没找到半点紫微的下落。

    二百年,足够紫微在凡间轮回两世了吧?两世了,我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

    紫微,你到底在哪里?

    人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我这二百年专挑人多的地方走,落下了个走两步一回头的坏毛病。这就样,也没攒够和他的一次擦肩而过吗?

    北阴酆都大帝掌鬼狱,通六道轮回,地府他最大,他想去哪就能去哪,除了三十三天外那几位,没人能知道他的下落。想起一开始我刚当天帝那会不服他仙阶在我前面,了解之后再看他的胸怀和担当,当北极天帝确实是当之无愧。

    我不如他。

    他是我的天帝!

    二百年,磨平了我不少坏脾气,连耐性都变好了。自怨自艾了一阵,我决定去皇宫瞧瞧新太子。每朝的太子我都会去看看,紫微封神前是伯邑考,虽然当时只是一个西歧王的世子,但算起来也是太子,我总觉得他转世定会再进帝王家,重新当一回太子。他,伯邑考原本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西周的建国皇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如果我是他,我会再去当一回太子,就当成全伯邑考。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鼻子眼睛都分不清,我瞅了两眼,实在瞅不出半点仙家风范。再对比着看看老皇帝,好吧,“老皇帝”(其实并不老,就是长得丑显老)长得就不好看,这太子估计好看不到哪去。再细瞧了一眼小孩的唇角,在紫微朱砂痣的位置,并没有痣,一点像紫微的胎记都没有。

    这个不太可能是紫微,我下了结论。

    隔了三年,听闻那个丑皇帝又生了个孩子,运气挺好,又是儿子,二皇子被封了郡王,皇帝血脉单薄,难得的小儿子,竟没封个亲王,怪哉。朝堂和后宫在一片称颂声中起了微妙的变化,皇家的尔虞我诈事没少见,我想起那个小太子,不知他现在处境如何。

    正好晃到了京城,便同样隐了身形进皇宫。

    三四岁正是小孩最漂亮的时候,可是小太子并没有多好看,鼻眼像极了那个丑皇帝,一如继往的不好看。

    倒是小皇子出落得十分标致,小皇子的生母黄贵妃艳绝后宫,生出来的儿子比皇后的儿子好看不算怪事,但好看太多,不让人多想都难,可人家老皇帝啥都没说,我这种局外人自然也没意见,为此还多瞧了两眼小皇子。这一瞧可不得了,正瞧见小皇子弯着眼在笑呢,两边侧脸酒窝显出来,我的心抽了一下。

    他左边侧脸唇边那个酒窝真像紫微那颗朱砂痣啊。我禁不住靠近了点,轻轻把手搭上他的前额,一感应,没有半点仙根,也没有任何感应。看来又不是,我叹口气。

    就是这口气出了大事,我这口气正对着小皇子叹的,一口仙气正好被小皇子接上,然后那个小皇子眼睛一亮,似乎能看见我,还对着我笑!这下可好,我原想收回这口气,看他笑得天真烂漫,便不好意思收回来,权当送他的满月礼了。

    十五年后,我再回到京城。

    此时那个“老皇帝”真的成了老皇帝,就差咽气把皇位交出来。小太子长大了,贤名远播,国人称颂,就在大家坐等太子登基之时,忽然皇宫里传来丧钟,不是皇帝驾崩的钟声,是皇亲薨的钟声。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要送的是谁呢?太子还是小皇子?

    竟是太子!

    我头几年曾见过太子,长得还是不好看,好在仪态端方,让人见了也不生厌。我和这小太子也算有三面之缘,他突然离世,我居然莫名有些悲伤。于是进了皇宫去看,可巧又听到钟声,这一回是皇帝驾崩的钟声了。如此一来,该要小皇子登基了吧。

    小皇子出落得越来越标志,皓齿明眸,国色天香,只是再不见他那双酒窝,真是可惜。我隐在暗处观察了半日,看他崩着脸,一双眸子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深沉,隐隐透着些许戾气,他腰间戴的玉佩我正巧见过,那回我见小太子就见小太子戴着。看来外传太子皇子兄弟情深,果有其事。

    小皇子十八的年纪丧兄丧父,新皇登基,定号武德,足足守了三年的丧。无论是否做面子,一个皇帝守三年丧,已是前无古人的奇闻,实在不易。等三年丧满,满朝文武已经没有人敢直谏威武的武德皇帝立后。何止立后,听闻武德帝从未点过哪个后妃,这不三年了,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

    武德二十一年,原来的新皇成了万民景仰的武德帝,他稳固江山,收复失地,把国境线推到了祖上最宽广的地方。泱泱大国,万国来朝,足称得上是一番霸业了。不想,这仅是开始,武德帝要开疆扩土,吞并河山,然后就是无止尽的征战,国境线往外推了又推,国力空前强盛,而国库却空前空虚。万民养战,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连带着我这个救苦天尊业务也忙了起来,被一个凡间的皇帝牵着鼻子走,真是丢我这个天帝的脸,啊不,丢我这个神仙的脸!

    我决定去找当年的小皇子现在的武德帝收回那口仙气。

    27第二章文武德 二

    西北,雪漠。

    “沙场三万里,猛将五千兵。旌断冰溪戍,笳吹铁关城。阴云暮下雪,寒日昼无晶。直为怀恩苦,谁知边塞情。”

    沙场又入冬,京城才是红叶满香山的登高季节,漠北的黄沙干雪已不知下了几场。兵士苦,将亦苦,领阵的天子同甘苦。

    当我看到在黄沙中披着战甲傲然挺立的明黄身影时竟有些不忍,在他还是小皇子时我就相出了他活不过四十的早亡之命,我若不收回这口气,怕是会改了他的阳寿,而一旦我收回仙气,恐怕他……

    他回到皇帐,我站到他身后。

    像是有感应,他僵在原地,背和四肢崩的笔挺。少倾,他像下定了决定似的回过身,直直望进我眼里,言语间是王者顶天的威严:“你终于来了。”

    “你能看见我?”我诧异道。

    他漂亮的五官因黑着脸没有笑意而失色不少,两颊的酒窝崩得看不见,满身的戾气十分碜人。

    他冷笑,“第一次见你,是在朕满月时。一个满月的孩子竟然能记事?受你那口仙气,朕当时不仅能记事,还开了人智。”他阴冷地望我一眼,回身,自顾自地卸战甲,动作熟练,像是做惯了的。

    我心想:一个皇帝凡事亲为,倒是爱民。

    他似乎觉出了我所想,对我说“朕不喜人靠近。”然后他一件一件的解下战甲又一件一件的挂起,一边道“单祺昕一手带大朕,从不假手别人。你大概不知单祺昕是谁吧?”他忽然回身,眼里闪过复杂的神情,他探究地望了望我,像是没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再转回身,继续道,“单w昕是朕皇兄,你亦不知朕叫单w明罢?你们神仙吹口气能改变别人的命运,凡人于你有如草芥,你自然不需要知道我们姓什名谁……”

    他的愤懑并非不无道理,我确实不曾记过他们的名字,本仙有些惭愧地摸了摸鼻子。

    “单祺昕那个傻子,养大了他的杀母仇人,后来连皇位都被他养大的孩子抢了,他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单w明的声忽然高起来,他干笑了两声,“大人在婴儿面前说话不避讳,朕听他们说朕身上流的是那个姓燕的血,难怪皇后不喜我,又私下治了我母妃的死罪,把我过继养在跟前,等我懂事后骗我说母妃暴病而亡,从小把我当单w昕的帮手养。皇帝和皇后都喜欢单祺昕,他有什么值得别人喜爱的?!”话说到最后一句,内容不好听,语气上却听不出多大的怨恨,反倒有些依恋的意味。

    “宫里人私下里都说朕不是皇室骨血,朕当然不是,否则岂非亦是单w昕那副丑样?!奴才们欺负朕,皇帝皇后不闻不问,那个傻子却把朕当亲弟弟养,他有的都给朕一份,教朕读书写字,皇后被朕毒死之时,他一个七岁的孩子一边哭一边擦干眼泪哄朕这个三岁的假小儿睡觉,真是大傻子!”单w明颓然坐在皇座上,“如此傻子,死一百次都不够。”

    这些话恐怕在他心里压了几十年,无人能道,单w明像交代后事般件件说来:“他还想当好皇帝,想一统江山?!单w昕连要害他的燕家人都下不去手,说什么大敌当前不可内乱,瞻前顾后还当什么皇帝?”

    他像是冷笑又像是自嘲:“朕把他关了,布告说太子早薨,他这个活着的死人竟不恨朕,还不让朕对燕家人下手……像他这种傻子,如何当皇帝……”

    “我还能活多久?”他忽然抬头问我。

    “最多一年。”我知道他问的是被取回仙气后他的阳寿还有多长。

    “不用一年,三月足矣。”单w明对自己的阳寿一副不关心的样子,就像是说别人的事,他展开一张地图,指着地图上我们正处的位置,“三月后收了这北阴城,此图就全了”,他喃喃道,“单w昕画了这副图,说把国境推到这里大兴朝全境皆有天险可守,不出昏君则能保千年江山,那个傻子说至少要两代皇帝兢兢业业才能全此图,朕二十年就做到了,他啊……舍不得下狠药。”

    单w明说完,默了半天,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眼问我:“你能见到单w昕的罢?”

    我一怔才知道他是要确认我这个神仙是不是能见到单w昕的鬼魂,我道:“他去了多久?”

    “十年。”单w明陷入沉思,“十年前朕强带他一同南征,他……投南洋而亡,连尸首都不肯留给朕,他大概不愿意见朕罢,十年来从不入朕的梦。”单w明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哽咽,“他说他在一日,我就一日不得安生,天底下没有比他更笨的傻子,他哪里知道他走了,我……”

    我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情愫,安慰他道:“十年已重新投胎,前世的恩怨一笔勾销。”

    他垂下头,笔挺的背微微颤抖,虚空的眼神穿过帐门的一条缝隙,幽幽道:“投胎了么?这世间竟再没有单w昕……单w昕,你的抱负,朕都替你做到了,来世……来世恐怕你也不愿见朕,朕也不愿再为人,为人太累,朕这一身血债,进不了轮回。”

    单w明说完这一句,闭上眼。

    我等了半日不见他再言语,便收了他的仙气。

    失掉仙气那一刻,他竟然扯出一个生动的笑,像去掉一身枷锁似的,吐出一口长气。那一眼他像变回我从前见过的少年,眉目如画,两侧的酒窝盛满笑。

    三个月后,北漠暴雪,大兴朝将士以大雪为掩护破了北阴城,武德帝驾崩于北阴城头上,据说死的时候指着南洋的方向,一个字都没留下。

    武德帝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养子,坊间传闻那孩子是前太子单w昕的私生子,我去看过一眼,此子长得和单w昕一样丑,武德帝收养子的审美实在不敢恭维,难怪有此传言,那个养子在武德帝生前的部署下顺利登基。

    武德帝花了二十一年一统东土,瓦解了大兴朝第一旺族燕氏,临死前诛了燕氏一门十族,诛连十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极刑,满朝哗然。他对自己的血脉亲族竟是如此恨之入骨,半点不手软。

    他对自己,又何曾手软过。

    后来我知道燕氏曾数百次刺杀前太子单w昕,曾谋划在前太子单w昕登基时叛乱,另拥二皇子为帝。我猜想武德帝当年夺了单w昕的皇位其实是为了保护他口口声声骂的傻子。

    武德帝崩前最后一道召――追封前太子单w昕为文德皇帝。

    后人评说武德帝时淡化了他的血腥和残暴,只留了十字: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引用,见作者有话要说)

    若单评判君王,此十字倒是公允。

    又过了六十年,大兴朝被南洋燕氏篡了权。

    燕氏,又是燕氏。

    虽然不是同一个燕氏,但燕这个姓像撇不掉的符咒似的,灭了一个又来一个。

    这世间的因果轮回说不清。当年的京城燕氏被清洗一空,不到百年,另一个燕氏入主了京城。大兴朝被改国号为“荣锦”。

    荣锦朝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荣华锦绣,在前朝大兴朝天子用天子战士血垒起的国境线内如火如荼地繁华起来。

    荣锦朝开国就立了太子。

    经单w昕单w明二兄弟之事,我对皇室那点事腻味得很,不愿意再牵扯进皇权争斗。远远地看了一眼这位荣锦朝的天字一号太子,认真地记下了太子的名讳,燕昭文。一并记下的,还有他的胞弟,安亲王燕昭武。

    经鉴定――这两兄弟长得很像,皆是人中龙凤玉面郎君,想必这回是俩亲兄弟。

    后面的几十年,我远避朝堂,再没见过这俩兄弟。太子几年后顺利登基,娶了皇后,却没生出孩子。安亲王终身未娶,辅佐钦安皇帝开创了荣锦朝第一个盛世,紧跟着他皇兄死在了同一天。

    钦安盛世,是我到凡间经历的第一个盛世。钦安皇帝在位四十年,休养生息,完善制度,开了新科举,大兴教育,鼓励农工商。最后这项尤其重要,比前朝的皇帝多了两个字“工商”,正是这两个字,奠定了荣锦朝近千年繁荣的基础。安亲王凡事唯钦安皇帝是从,为了打破历朝历代重官重农的传统,纡尊降贵地把自己修练成了打铁匠和木匠,成了了不起的发明家。后世在安亲王的发明基础上,提升了农具,又造出了蒸气机,这都是后话。

    三百多年,仍是没找到紫微。

    午夜梦回之时,我甚至记不起紫微的模样。隔段时间回到鬼神宫看紫微的金身,它仍是无知无觉,恪尽职守地护着鬼玺魔玺。每次见它,都会增长我对紫微的思念,我抱它,亲它,它都没有回应。每一次,我冷着身子回到凡界,发疯地想紫微。

    28第三章 将相和 一

    勾陈隔几十年会来凡间陪我喝一回酒。他现在威风得紧,一帝掌三天,三界中再没有比他还有权力的天帝,他在我面前愈发肆无忌惮,高兴了、不高兴了都敲本天帝一脑门栗子,他这种以下犯上的举动被我严厉喝叱数次,但本天帝这个三阶天帝苦于武力值不如他这个四阶天帝(六御中玉皇大帝是一阶天帝,四御的四方天帝按北东西南顺排二、三、四、五阶,六御最末一位后土娘娘是六阶天帝),本帝也只能逞逞口头威风。

    最近一次他来看我居然带了一个老熟人――天枢星君。

    向来以拒人于千里之外著称的天枢都能被他拉来,勾陈天帝的面子真是越来越大。天枢见我并不多话,他客客气气地隔着一段距朝我鞠了一躬,我居然读懂了他的肢体语言――他是在为那次在天庭拖延我的事情致歉。

    我早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难为他还记得。

    他这样的性子,凡事揣在心里,面上端得冷冷清清,我都怕他憋出病来。许是我多年未见他,而他又和紫微长得极像,我不免对他多关注些,很明显他大哥勾陈天帝比我还少根筋,没察觉他三弟天枢的变化――天枢似乎比从前还清冷了些。

    长风万里送来了北方的秋雁,时值九月,京城j黄华叶衰,南越仍是城青草木深。

    算算日子,五百年,紫微可能已经转了五世。每年我都会例行的云游四方,荣锦朝的疆域辽阔,要找一个人比海底捞针还难。

    山野寂寂,道边茶亭人来人往。说书的先生停下来喝水润嗓子,心急的茶客催他快讲,怕听晚了误了进城的时辰。

    我在茶亭坐了半日,听说书先生讲《将相和》。

    “话说先帝一朝功绩卓著,人才济济,名人辈出,个中翘楚两人,文有谢墨,武有宋鸿飞。传此二人乃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是我朝繁荣千秋万代的瑞星。历朝历代以来,连中三元之人仅有二人,谢墨正是史上第三位,我朝连中三元第一人!诸位恐怕不知,谢墨登科折桂之时年仅十八,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十八岁进翰林,二十岁进上大夫,二十五岁进尚书,二十八岁拜相!少年有为,荣宠之极!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位最高不过正一品,先帝恩宠,特开天恩封了皇从一品,位置都排到亲王前面去了!千秋百世仅此一位谢相!”说书先生说的眉飞色舞,卖弄地停了一会。

    茶客敲桌子催他。

    说书先生得意地接着道:“说完文曲星,各位想必也猜出武曲星了罢,是宋鸿飞宋大帅。”

    我抿一口茶,这茶虽粗胜在清新,独有一份山野花草不拘一格生长的味道,正如说书先生讲的段子,虽毫无根据,但胜在天马行空,敢想!我心说:还文曲星武曲星呢,那俩苦力被天枢使得团团转苦不堪言,哪有空下凡投胎?!这凡人啊就是能想,说得跟天上的神仙闲得没事老下凡似的。

    我虽如此想,仍低头掩住不屑的表情,不好打断人家,耐着性子听说书先生接下去怎么编。

    “宋将军十二岁随父从军,十八岁破了楼山关封了将,屡战屡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三十岁摘了帅印,宋家军军旗插到哪,异族匪类就闻风丧胆,百姓就安享太平。论江山之功恐怕直追前朝那位……”那位守国门的天子,可不能随便说,把将军和皇帝相提并论是犯忌讳的事,这说书的先生胆子倒是比嘴小一些,及时刹住了车。

    说书先生用一副你懂得的表情了然一笑,茶客彼此相望,颇有些心意相通的意思。

    我一偏头,瞅了眼窗外,凡人的心思之深,我辈神仙真是自愧不如,顿觉无趣,不若早些进城罢,整整衣袖就想起身。

    那说书先生却仍是一句一句飘过来“话说这谢相和宋帅是毕生至交……”

    本天帝一口茶水险些喷出。

    这谢墨和宋鸿飞本天帝倒是都有一眼之缘,一个是我在金鸾殿瞧皇帝时碰巧谢墨在上奏,那人声音清亮,我赏了他一个眼光。一个是在护送北疆百万军魂赴幽冥的路上,那个巍峨矗立仗剑祭拜的宋大帅,我多看了一眼。我万万没想到,凡人的脑洞之大,把两个不同时代的人都编到一起去。要知道,这两人相差起码六十年呢。

    “历朝历代,这文臣武将之间总有点不对付,文人看不起草莽武夫,兵将瞧不上百无一用书生,泾渭分明,权术倾轧,这当中的纷争暗流只怕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尽,这谢相是文臣领袖,宋帅乃武将旗帜,其中纠葛……”说书先生做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的表情,接着说,“出人意外的是,这两人从未传出将相不和之事,至于将相和一出来个负荆请罪,恐怕各位看客就是伸断了脖子也看不到了。”

    本天帝翻个白眼,不同时代的人谁有本事让他们来一场将相和,本天帝把帝座让给他都行。

    “这两人各有立场却互不干涉,同朝为官也只是点头之交。一个威风飒爽,一个清高孤傲,殊不知人前分席而坐的两人,人后却有一段纠葛。”说书先生一个高挑眉,一众听众伸长了脖子。

    我按下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应景地往说书先生那瞟了一眼:还纠葛呢,两个阴差阳错的人,能有甚纠葛?

    “谢相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说书先生眉挑得比天高,“宋帅只娶了一房正妻”,两条眉都跳起来,说到八卦兴奋无比的表情,“各位看官猜的不错,正是同一个人。”

    众人 “哦”的一声升调,瞪大了眼。

    我斜着眼,竖起一边耳朵。

    “这谢相看似清冷,殊不知却是一个多情种子。琼林宴后骑着红绸马的状元郎,没娶到青梅竹马的表妹,只能站在将军府外喝了一晚的西风。西风墙里的花烛洞房新挑起盖头,把含羞带怯的新娘搂进了灌满塞外沙场风霜的将军怀抱。都说美女爱英雄,谢相的表妹爱上了茹毛饮血的将军,被横刀夺爱的谢相终身不娶,而抱得美人归的宋帅却在不久之后丧了新妻,终生未续。说到底,谢相和宋帅都是可怜人……再大的功业,回到家连个暖炕头的知心人都没有。”

    众人纷纷叹气。

    “更可惜的是,这两人竟都没留下香火。”

    有看官问:“这宋帅的夫人竟没产下一子半女?”

    说书先生道:“早丧无子。”

    众人纷纷扼腕。

    “不世出的才子与百年难遇的将才,因一个女子牵扯一生,常理来说,夺妻之恨天下间没几个男人能咽的下,偏偏谢相与宋帅不仅不针锋相对势不两立,反倒守望相助。有谢相的朝庭,宋帅可以放心打仗;有宋帅的国防,谢相可以大刀改革,是谁在当中牵线搭桥?其中又有多少恩怨情仇?都离不开一个奇女子!此女子姓姚名婉,正是谢相的表妹,宋帅的发妻。话说姚婉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之后的内容无非就是花前月下痴男怨女,众人听得耳目生光,我却了无兴致。脑海中一个疑问忽闪而过。

    谢墨和宋鸿飞的史料我是略知一二的。

    谢墨拜相之后,国泰民安、朝堂整肃、工商发达,居相位二十载从无贪腐,退位后隐居江湖,平生积攒全捐了学社,不留一子给谢氏亲族,并告诫谢氏子孙莫作贪承祖荫之辈。

    宋鸿飞封帅之后,四海升平、兵强马壮、军纪严明,掌虎符三十载建功无数,隐退后不带走一兵一卒,把毕生兵略著书建校,宋氐亲族无一人荫功承爵,并严令宋氏子孙当各凭本事建功立业。

    细数下来,此二人……相似之极。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竟有着相似的功绩,类同的人生,是谁在当中牵线搭桥?所谓的奇女子是说书人演绎的传奇,到底是什么让不同时代的两个人牵扯在一起?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这两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有没有可能,那个人是……

    紫微?

    我的紫微是帝星宗主,我一直以为他转世要么做人间帝王,要么是世外高人,从未想过他可能也会做屈居人下的臣子。这几百年我观察了历代帝王,寻遍了名山大川也没见着像紫微的人,独独未曾留心朝堂中蝇蝇苟苟之辈。紫微在天庭时就不理朝堂之事,只埋头北天星务,我以为依他的性子,是不愿涉朝堂之争的,有没有一种可能,紫微转世……锁了前世记忆……真真投了有七情六欲的凡胎?

    我呼地站起来,带翻了木椅,甩下茶亭众人诧异的目光,往京城方向回去。

    谁知这一回程,竟错过了这一世紫微近百年。

    29第四章 镇海楼 一

    西山的半山亭边原有一座简坟,被后世文人修成了文庙,庙里供着的神像,神像倒是长得挺端正好看,据说就是照着谢墨的样子雕的。我瞅了瞅,不做评判。谢墨若能长成此样,当年的我也不至于只瞧他一眼便没再多看。我反反复复来了此处,坟里的谢墨只剩下一具将要化土的白骨,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斑驳的骨碴中看出半点紫微的模样,不住地怀疑自己此次是否判断出错,又忍不住时时来瞧瞧。每一回来都要唠叨这谢相太过吝啬,连口好棺材都没给自己留下,害我下到坟里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

    南山的将军坟也没好到哪里。虽说这宋鸿飞年代近些,但这大帅太过生猛,死后一把火把自己烧成了灰,我下到坟里只能和那个集市上一两银子能买一车的陶罐自言自语,更遑论从那陶罐里的白灰中看出半点他或许是紫微的端倪。后世的兵将入伍前出征前都会来拜拜,拜的人多人,就有人修葺,渐渐这山野的草头坟也有了点将军冢的样子。本天帝心情好的时候会□□仙风,给将要出征的将士打打气,于是,这宋帅坟香火越来越旺,后来被修成了宋帅府。我时常想,这过世不算久的宋鸿飞如若还未转世的话,定会来托梦训我坏了他的清梦。

    可惜,我入地府查了此二人的转世,一个投了鸟胎,一个寄了鱼身。都不再正经做人,把我寻紫微的那一点点线索磨了精光。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两个人间翘楚文武领袖连转世都挺会挑意头。

    我这个天上的大神仙,人间的大活人,这近百年间时时睡在这两座坟里,阅尽了百间年的每一个文官武将,再没看到比谢墨和宋鸿飞更像紫微的人。

    我想,他们俩大概真的都是紫微的转世吧。

    如果是的话,他们分别是紫微的第几世?

    第四世、第五世么?

    时隔百年,我又来到茶亭听故事。

    太平盛世,百年无战乱,国强民富,道边的茶亭修成了豪华的驿站,里面竟还有人在说书。说书的先生油头粉面,比百年前那位倒是好看不少,却少了点乡野的随性,我不喜欢。

    虽是不喜欢,我仍是一连来听了三日的书,现在的段子说的比往日还要漏洞百出,忍了三日,也没听到半个像样的故事人物,只好拎着半壶茶往城里走。

    越州城,是海道航船的必经之路。

    城中有一座越风山,南方的山普遍不高,此山是这带沿海最高的山。

    进了城门,从山下过。

    没来由的,抬头看了一眼。

    不高的小山,缓缓的山坡,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山顶。顶上似乎有座楼,定睛一看,楼建得颇有些气势巍峨。

    反正不急,我信步上山,停在了山顶的楼下。

    镇海楼――名字起得有气势!

    楼依山面海建造,南边是汪洋,北面是盆地。

    我在楼下站了站,遇到了守楼的老人。

    老人说他守了此楼一辈子。

    本仙觉得奇怪:“此楼有甚稀奇,竟要专人守他?”

    老人瞅本天帝一眼,懒得回应。

    一般来说老人眼睛都比较混浊干涸,这位老者却有一双出奇清亮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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