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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睢之臣 作者:唐酒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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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睢之臣 作者:唐酒卿
上的是小宴,屏风外设摆了莲花状的西瓜、月饼和时鲜祭月。这会秋时意浓,小席面也少不了螃蟹,姜酒配料,还有道桂花鸭。
置办的时候辛弈见曲老在廊下似有感慨,便问如何,曲老道:“大人已经十几年没过过节,这自开府以来还是头一回。”
辛弈震惊,“那往常都在宫里过?”
曲老摇头,“出了山阴之后大人就没再过过节。”
那辛弈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柏九靠前是什么日子,他都不知道。但他听得出曲老有意避讳提起太多,旁人又不知道,他想听,只有哪天柏九自己给他说。
他也只想听柏九说。
晚上两人用完膳,换了衣就出门。
今夜长灯笼街,盛闹喧热。花灯琳琅满目,鸟兽花树无所不有。这灯笼下驻步最多的就是青衿书生,将那字谜翻来覆去的猜个遍,顺道向路过的姑娘回个含蓄的笑,两厢留个含情脉脉的眼波,也算作中秋佳梦。寻常稚子都提着掏了瓤的柚子灯,在人山人海中一群一群窜来跑去,嬉闹大笑。辛弈留心在这柚子灯上,暗自琢磨着给柏九做一个。
笑笑楼和不贰茶楼这一夜也没落下较劲,一个楼前游了条“火龙”,一个楼前竖了个“树中秋”,都改了顶楼做拜月望月的地方,热闹非凡。
到处都是人,不少姑娘给柏九抛了香囊花包。大人着藏蓝竖扣滚云锦袍,颜色不扎眼,可人群一站还是长腿高个气质拔群,躲都躲不及。沾了一身香直皱眉,辛弈一路忍笑,停在一处灯笼下,对柏九道:“猜个谜,再挤下去怕香囊先堵了人路。”说着抬首看上边挂的灯笼,问柏九,“瞧上哪个了?我猜给你。”
柏九扫一眼心下就知了难易,先指了一个鱼鳞灯。辛弈踮脚一看,念出来,“山上有山归不得,湘江暮雨鹧鸪飞。”他酒窝一深,“这个简单,我猜一个‘出’。”
得了这鱼鳞灯,辛弈就长了底气,对柏九道:“再挑一个。”
柏九提着灯,狭眸在灯笼间巡视,给他指了个幼童戏鲤的。辛弈笑,只觉大人竟然这么童趣,想着又念:“孤峦叠嶂层云散――层云散,‘崛’字否?”见主家将这幼童戏鲤也递过来,辛弈便凑到柏九耳边欢快道:“不想京都这字谜这般简单,大人还要喜欢,我都猜给你。”
柏九听他欢快,但见其余灯下都挂了他“不喜欢”的字谜,便借接灯之余将辛弈指尖捏了捏,道:“只这两个深得我心。”
辛弈微微遗憾,转念一想,觉得今夜自己发挥极好,万一将这灯笼都猜回去了怎么办?留主家一条生路吧柏九见他抿唇笑就将他心思猜了个七八,那眼角还有些小得意,瞧着生气勃勃。
两人并肩将街游转了个遍,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才回程。回至廊下,便见花灯锦绣。辛弈驻步看了半响,柏九将提回来的鱼鳞灯与幼童戏鲤也一并挂了上去。
“如何?”
“好看。”辛弈酒窝一抿,冲他大大的笑开,又道了一遍:“好看。”
柏九正回首,见华灯下辛弈眉眼乖巧天真,笑的一派静谧舒和。他便也笑,道:“净是傻笑,回屋了。”
待柏九沐浴完,一出屏风屋内却是漆黑一片。掀了拔步床的帘,正见微弱朦胧的灯光。辛弈脸红了红,抬了抬手中拢着的柚子灯,对他说道:“最后一个。”
柏九上了床,将柚子灯接了。还有股柚子味的清香,想来是他趁自己沐浴时偷做的。柏九垂眸看这柚子灯上笨拙粗糙的雕刻,目光宁静。
“刻的是赤赤?”
辛弈兴致勃勃的神色一僵,缩回被子里,“是兔子”柏九笑出声,他脸颊滚烫,道:“你喜欢当成赤赤那就是赤赤。”
柏九将柚子灯拢着放到了拔步床边沿的搁置小板上。翻身将辛弈拢进怀里,抱的满怀。辛弈耳烫,道:“中秋团圆,敬渊。”
“中秋团圆。”柏九回复着他,顺着他额前鼻梁,渐渐细啄到最佳位置。
辛弈胸口剧烈的跳,身体像是先意识预料到了什么,竟被柏九细细一吻吻出了反应。他窘迫的被压倒在被褥间,紧密的摩擦中似乎也察觉到了柏九不动声色下的兴奋。柏九的手滑下去,没多久辛弈便闷哼一声,胸口起伏,眼角通红的湿气迷离。
柚子灯一晃,两人喘息声交错。
吉白樾在灯火下习字。
秋夜微凉,他的笔在纸间留下刚硬直正的字迹,与他这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同。
他更擅长握刀。
“世子依旧未见我等。”跪坐在后的劲装男人皱眉,“我等是北阳的人,你说世子为何不见?难道真是被那阎王拢去了势头,想要投靠京都一脉?”得不到回应,他焦急的摸着膝上的刀,催促道:“阿樾,你说世子能行吗?”
“我不知道。”吉白樾停了笔,回首对男人缓慢道:“但我们只有他可以选择。”
通明的灯火中露出吉白樾的脸。这张脸相当秀气,即便是年已不轻,却依旧能看出眼角眉峰的固执。可惜他眉骨上留了道深刻的疤痕,将俊秀变成了不拘言笑的冷酷。
“他是辛靖的弟弟,做不了京都的犬。”
“如果他偏偏就成了呢?”蒙辰焦躁都在脸上,他要年长的多,却也显得耿直的多,他道:“我们上一次见他是什么?他满月宴,还是穿开裆裤的时候?这都多少年了,燕王府蒙屈受迫,父兄皆去,他孤身一人落在了辛振宵手里备受打骂。我真不知道世子会成了什么样的性子!”
从他们启程那一刻前蒙辰就在焦虑,对于辛弈,他们是一无所知,却又倍加需要。不,应该说辛弈对他们是至关重要。没有辛弈,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他软弱不堪,我便杀了他。”见蒙辰又急了,吉白樾抬手阻止他要脱口的话。“北阳已经穷途末路了,倘若再等下去,皇帝必定会想方设法要回北阳军符。眼下已至中秋,转眼就到年末。待太子礼佛归来,一切便成定数,我们也无力回天。如今只有世子能拦下兵符去向。但他若是根本不行,那么我们还有什么路可以选?与其被人宰割,不如先发制人!”最后四个字他说得铿锵有力,脊骨挺的笔直,全然是常年在军中行走之人的气态身姿。
蒙辰自也无法,但就是焦急。起身在房中走来走去,最后长叹一声:“阿尔斯楞也来了京都,若是战事在此时兴起,我们北阳恐怕也自身难保,更毋提方年于燕王殿下麾下指天指地的卫国承诺。”说到这他情绪更加低沉道,“当初留下哪一位公子都好,怎么偏偏就只剩了这一位。”
吉白樾重新握起笔,沉沉道:“不试他一下,怎么知道他就不行。殿下和王妃有四个儿子,前三个都是人中龙凤,我赌这最后一个,绝不是什么杂蚁鼠辈。”
“他如今见也不见,如何试?”
“他不见,我便想办法见。”
☆、交锋
翌日辛弈醒了个大早,昨夜睡得晚,便没睡多少。今日他还要与胡庸招待外使团,故而也没敢怎么睡。醒来时腰上有些痛,他迷迷糊糊的摸到柏九紧固的手臂,又摸索到柏九的脸上。柏九显然也是才醒来,颇为困惑的“嗯?”了一声,将人又揽紧了。
直到半响后辛弈才得以起身,柏九也醒了。陪他洗漱用膳后,看着他出门了。
辛弈同胡庸一并驱驾,偏今儿还挺热,胡庸见辛弈扣的严实的立领,拉了拉自己的襟口,劝道:“世子爷不常在京都,这秋时啊,京都还得热一阵子。”
辛弈一摸自己的立领,含笑对胡庸颔首,耳尖却倏地烫起来。他指尖摩挲在扣上,心中却十分窘迫。
一路闲话不提,只说到了外使团的地方,辛弈和胡庸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着人。察合台一出现便连声道惭愧,说是昨夜宫宴喝得高,今早没起得来。胡庸连忙客套道王子惜身,无妨无妨。双方气氛拿捏够了,才转提到今日何处去的问题上。先前的花街一游胡庸提也未提,只将不贰茶楼报了,询问察合台意下如何。
察合台当然不会推脱,双方一拍定,那就动身。
辛弈是个哑巴,自不会叫他在前边出头,他只管在座待着就是,皇帝唤他来的原意也不过是给大苑找着乐趣。不过他身上有世子之名,倒也不能晾得太远,这么一来,他就和阿尔斯楞一并坐着。前边胡庸和察合台相谈甚欢,下边两人寂静一片。
辛弈摩挲着杯沿,恍若正在听书。心里边想着,不贰茶楼的茶还是那么烫,热的他背后都已经渍了汗,可他绝不可能把领解开些,只得忍着。一边的阿尔斯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大苑礼服比大岚厚重不止一倍,光是坐在这里,已经要靠耐力。
中途有侍者前来倒茶,不知是害怕狮王威名还是初入茶楼手生,手抖的厉害。阿尔斯楞皱眉,似欲发作之时,一旁的人接了手。
辛弈将壶提稳了,意示侍者下去,侍者赶忙退下,辛弈给阿尔斯楞倒茶。动作流畅,茶叶在杯中旋飘起伏。待手停了,置放好壶,两人目光一对。
“劳驾。”阿尔斯楞将茶杯抬起,连吹也未吹直接一饮而尽。茶后半响,阿尔斯楞忽地问道:“平王待你如何。”辛弈笑了笑,阿尔斯楞便自行回答了,“他向来睚眦必报,又能好到哪里去。”见辛弈垂眸平静,继续道:“皇帝留你在此,恐怕是不想放你归北阳。”最后他道:“你父亲葬在哪里。”
葬在哪里。
他母亲那一年暴毙宫中,骨灰本该归还他北阳燕王府,却不想因忌惮祸患,上津奉命来到京都后百般推脱,任由京都扣留,最终收归皇太后宫中。二哥葬在北阳下津的燕王墓林,大哥和三哥葬在北阳与大苑的划定之线。父亲战死尸骨残缺,平王将其送归京都,皇帝以猝泪之故将父亲火化置于宫中,仅在北阳下津立了个衣冠冢。
一家人天各一方,是辛弈甘愿来京都的首要痛处。他要将母亲和父亲的骨灰安置北阳,好歹在二哥身边,以免生前的别离之痛。
阿尔斯楞见他不做动作,便已了然在何处。狮子瞳将手中的茶杯看了又看,终究未曾多言,只在心底长叹息一番。
食后便前往笑笑楼,消食看景。马车在途中跑的不快,没出半响,旁道中突然冲出另一辆马车,直直撞在阿尔斯楞的那辆之上。马匹受惊,嘶鸣一声就要拖着马车飞蹄乱跑。阿尔斯楞猛然从车帘后探身而出,扑擒住失控缰绳,将马牢牢勒停在险处。
“啊。”作俑者在自己的马车上粗声粗气道:“不想竟在京都也能碰见狮王。狮王可有负伤?”
阿尔斯楞目光如炬,道:“我也不料想能在此处碰见蒙参将。”说着转向蒙辰身后的车帘,道:“想必也少不了吉白副将。”
这下四周看热闹的人也不便出声了。
因明眼一看便知这是北阳的马车。北阳悍名在外,与大苑可谓是水火不相容。且不提燕王一脉,就说前情旧故也是恩怨复杂。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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