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走向死亡
大头嘴唇翕动几下。终于沒有说话。來云南之前。老吴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先知的情况。况且我们几个不管谈论什么也都沒刻意避讳过。老吴一直紧蹙着眉头。却找不到反驳我的理由。剩下的张选和陈瞎子。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众人打算揭晓最后秘密的那种忐忑而跃跃欲试的心理。都慢慢转成了无耐。我暗暗点头。看來前面主墓室里预见不到的凶险。天生就是给我一个人预备下的。
现在是到了和他们几个还有整个世界挥手说再见的时候了……我真舍不得。人之将死。内心的复杂不亲历无法体会。汹涌澎湃的心潮不断加热浑身的血液。我忽然觉得这一瞬有了好多想说的话。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却只能强压和他们道别的冲动。心里越发翻滚得难受。
陈瞎子拉着我。滔滔不绝地讲起一些他下地的经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恨不能把一身盗墓的本事都传授给我。这让我有些哭笑不得。临时的抱佛脚就算能成。自己天生也不是那块料。却只能顺着陈瞎子的意思高低应了几声。大概出來我的敷衍。最后陈瞎子只能是悻悻地多嘱咐几句小心。
大头默默地把我拉向一边。脸上是那种难得一见的担心表情。我从下到镇墓井之前直到刚才的内心所想。他一时半会儿地一定反应不过來。不过谁都不是傻子。罗滇王临死之前会安排下怎样令人无法意料的算计。前途会有多少风险实在难以估量。他当然明白我这是一次绝大的冒险。
大头半晌沒说话。低着头闷闷的。我索性先开了口。“这次你们谁也帮不到我。放心吧。我的胆子小。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敢犯错。实在不行我掉头就跑。你们几个都在这儿好好等着。可能用不上两个小时我就会出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大头就不停地摇头。“我……真的很对不住你。”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我有好多天大的事情都瞒着你。虽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必须这么做。可……”
话说到这儿。大头竟然象个孩子似的开始哽咽。起了潮红的眼眶内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这一下可真比见到什么恐怖的场面都更让我六神无主。见到女孩子的眼泪我都要心碎。何况他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牙咬掉了也能和着血往肚里吞的混世魔王。
我赶忙哆哆嗦嗦地拉了拉他的手。哆哆嗦嗦的声音安慰道:“其实我早就不纠结了。083瞒着我的事情多着呢。从开始的哪一次不都在骗我上当。我不知道我是谁。可我早想明白了。我只是一颗有价值的棋子。又笨胆子又小。天生就是被人拿來坑的。老林骗我。秦卫国骗我。一堆比我聪明一万倍的人都在骗我……不过我从來沒觉得自己有多冤。你只是帮着他们隐瞒就更不是什么错。”
这是我一直想跟人说的心里话。算对自己遭受不平的一次表白。逆來顺受是我的天性。这个天性下我能理解所有人。我不会把谁真正恨到心里。尤其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原谅一切。也省得自己变成怨气冲天的恶鬼不是。第一时间更新?更何况大头从來都是我的朋友。在哪一次的险恶面前。他不都是护着我。
大头到底还是忍住了眼泪。拍了拍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神复杂无比地深邃起來。一时间让我觉得那么陌生。我沉默了半晌。心里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可不敢再耽搁了。露馅之前赶紧离开大伙儿。要不然就会把他们全坑了。我压抑着心里的难过快步冲进了甬道。快走出几步想了想。脚下一顿。然后赶紧转身给众人留下一个微笑。再扭回头时。我才觉得天地之间了无牵挂。
我自始至终沒流泪。背转身走远了也沒有。这并不代表我比大头更坚强。而是因为内心深处有一种总算挨到尽头的解脱感。从去年我查觉到自己的不普通开始。一直怕得要命。怕得寝食难安。现在这块沉甸甸压在心上的石头就要落地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我终于将用自己的死换來内心片刻的安宁。
除了头顶晃动着照向前方冷冷的光束。甬道内一片漆黑。一个人走在其中。寂寞和恐惧感同时袭來。让我渐渐感觉阴森地发冷。这条墓道和刚才转过來那条一样。不起眼灰朴朴的砖壁。左右只有两米來宽。站直了身子。拱形的上方就几乎挨到头顶。我控制着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到自己落地的脚步声节奏缓慢而沉重无比。第一时间更新
在我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后沒多久。甬道就走到了尽头。灯光一晃之间。前面是拱形的墓室入口。这结构我并不陌生。但从推开的那道石门直到现在。罗滇王墓的最后这一段颇为寒酸。我不觉暗暗有一些猜忌。接着立刻反应过來摇了摇头。心说自己都快死了。还是习惯看外表來下结论。这里包含的秘密绝计不会一般。
渐渐的挨近。我的脑子也渐渐象浆糊般混成一团。恍惚之间觉得一切仿佛凝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全都沒了。世界一下子缩成一条墓道那么矮小。空荡荡的。唯独剩下了我一个幽灵般正步入死亡的孤独的行者。这一刻我理解出走向死亡的意义。那是每跨出不再回头的一步。身后的世界就跟着永远湮灭。这世界因为你的感知而存在。你活着这世界才会活着。你死了就是整个世界的终结。
不能面对。那就不妨接着逃避。我把精力集中在调整自己一深一浅的呼吸。这是我为了分散注意力而养成的习惯。“咚咚”的心跳慢慢平复下來。大头最后强塞给我的刀被横在胸口。脚下略有些蹒跚一步步地向前。这里曾经是罗滇王人生的终点。也会是我人生的终点吗。那个把现在逆转回三十年前的空间在哪儿。
踏进墓室入口那一瞬眼睛是紧闭的。我再大彻大悟也悟不破由心而生的恐惧。花费了无数的勇气才说服自己把眼睛一点点睁开。随即把矿灯的光亮调到最强。僵硬地转动脖子扫视了一圈。
圆形的墓室不大。而且显然是已经沒有任何其它出路的终点。在矿灯强烈的光下一切尽收眼底。四周墙壁上到处绘满了已经斑驳脱落的壁画。虽然有意无意地先行避开。可余光扫视间我还是看到了正中间棺床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我紧紧盯向墓室的正中。头不觉跟着心跳一耸一耸地疼将起來。这难道是一座空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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