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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7

      病夫 作者:花花酱

    分卷阅读37

    病夫 作者:花花酱

    衣荷真想一帕子捂死他算了,画舫还等着她去击鼓开航呢,这个人却好说歹说都说不通。

    她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了会儿,思忖着莫鸿屿只是要上去,既然没票了,那想不要票的法子不就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将军的番外要长一些,窝还要酝酿酝酿,先写二货莫鸿屿的yoy

    第122章 无赖与高冷(下)

    嘭、嘭、嘭!

    三下震耳欲聋的鼓声后,本就热闹的雁栖湖顿时人声鼎沸,白衣荷放下鼓槌,接过身边小丫鬟递来的火折子,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将放在船头的烟花点燃。待引火索兹兹地烧尽后,咻地一声,一道银光直冲天际,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一团五颜六色的的焰火。

    而这艘名为“蓬莱”的画舫,便在不断绽放的明丽焰火中缓缓驶向前方。

    没有人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在何处,也没有人关心。

    唯一确定的,便是画舫会在天亮的时候驶回岸边。

    高达五层的船身此时早已灯火辉煌,薄透的白纱在夜风中徐徐招展,映在上面的人影隐隐绰绰的,好似也要随着流动的轻纱飞往天际。

    白衣荷领着十名头戴面纱的女子,一路走过五层的十数个雅间,每经过一处,便有客人好奇地探出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女子,恨不能将遮去她们真容的障碍物凭空烧出个洞来。要知道,今夜画舫上所选用的少男少女,净是南楼并倚红楼里,最新鲜水嫩的颜色,并且个个都有技艺在身,寻常客人是见一面都难的。所以画舫上早就定了规矩,除设有雅间的第五层外,其余楼层的客人是不能随意挑拣他们的。就是这第五层的客人,也最多只能选两名。

    也不知是哪位尊客,竟有那般面子和银子,一下召唤十名女子取乐。

    白衣荷很快便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因为她终于在走到最后一间房的时候停了下来。

    看得兴味正浓的各人对望一眼,刺溜一下就缩回身/子,忙不迭地把门扣上了――大名鼎鼎的薛云书薛少爷的闲事他们可不看窥探。

    白衣荷听了那些声响,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那些大多有头有脸的客人都忌惮薛云书得很,她又何尝不怕?她只盼着莫鸿屿这个瘟神真能把薛大少降住了,别再往自己楼里来。她虽然舍不得薛云书这个阔绰的主顾,可每次莫鸿屿来寻人砸坏的东西,赶走的客人,也让她损失不少。长此下来,她也算不清究竟是赚了还是赔了。

    唉……

    白衣荷叹口气,转眼扫向身后一众女子,头又有些痛了。

    定了定心神,她才拢起广袖,在雕花木门上敲一敲,放柔了声音道,

    “薛少爷,是我,白衣荷。”

    里面很快便传来薛云书清冷的声音。

    “进来。”

    “是。”

    白衣荷应一声,走进去将两扇大门敞开后,就在门边站定。那十名女子款款踏进门来,每人都穿着一样的水青色衫子,纤腰上束着葱绿腰带,看来清爽宜人,又不失娇媚,想来面纱下的容颜也甚是姝丽。

    薛云书一一扫眼过去,许是在风/月之地历练久了,并未露出惊艳的神色。倒是眼光落在最后一名女子身上时,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视线也停留得久了些。那女子也察觉到了,垂着的脑袋又低了低,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薛云书眉头一皱,敛着表情高深莫测的,也看不出喜恶。白衣荷背上浸了层冷汗,只觉得今晚要是熬过去了,她此生恐怕也遇不上什么难事了。

    “不知薛少爷……看上了哪位姑娘?”

    白衣荷摸出帕子擦擦脸上的汗,强笑道。

    薛云书冷冷睨她一眼,手一抬,指向最末那名女子。那女子欣喜地抬起头,一双描了金线银粉的眼睛亮闪闪地望着薛云书,身形一动就要朝他走去。却见薛云书竖起手掌,慢慢道,

    “除了她,都留下来。”

    “呃……”

    白衣荷显然愣了一下,才回神道,

    “是、是!既然薛少爷选好了,我这就把她带下去。”

    其余九名女子见那名女子被薛云书点名剔走,都埋着头暗暗发笑。谁叫她早前一副拽样,嫌她们不够高的太矮,不算纤瘦的太胖,好像她一身高高大大的骨头架子,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赛过了天仙似的。

    哼,活该!

    “云云,随我下去罢。”

    那女子站在原地不肯走,白衣荷只好伸手去拉她。

    谁知她把手一抽,闪过白衣荷就直奔坐在上位的薛云书去了。

    其他女子都被她突来的动作吓得捂起嘴低叫,那位薛少爷的确又俊俏又大方,可也古怪得很。平常来倚红楼饮酒作乐,都是选了美人在房中弹琴歌舞,并不许人碰他的。

    倒是有人不信邪,仗着貌美嘴甜,倚进他怀里撒娇发痴,听说手腕子都给折了,以后见到薛少爷就绕路走了。

    “你――找死么?”

    果然,那个叫云云的一摸上薛云书的袖子,就被他捏住手腕了。

    “哎呀!薛少爷,你弄疼人家了啦!”

    云云好像不知道怕,扭着僵硬的“细”腰朝他撒娇。

    白衣荷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只能苦着脸给薛云书赔不是,一面又伸手去拽云云。

    “薛少爷,云云她今日有些不舒服,脑袋可能不太清楚,我这就带她……”

    “不用了。”

    薛云书打断她,隔着面纱捏起云云的脸,左右看了会儿,忽然笑了。

    “云云是吧?既然你这么想伺候我,那我就把你留下来。要是伺候得我不满意……哼。”

    那轻轻地一哼,把其余几人的脸都吓白了。

    白衣荷见这一计险险成了,赶鸡仔似地把那些姑娘都赶出去了,自己也跑得飞快,竟是一刻也不敢多留。

    满屋子的人转眼就跑了个干净,只剩下没有表情的薛云书和黏在他身上不肯起来的“云云”。

    “莫鸿屿,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薛云书带着劲风的右手直拍向伏在他身上的莫鸿屿的后背,莫鸿屿诈尸一样蹦起来,看似笨拙地躲过一击。

    可惜动作过大,松松系在头上的面纱脱落下来。他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对着薛云书,还怕他瞧得不仔细,一个劲儿地往近了凑。

    薛云书按着不断爆起青筋的额角,嫌恶地道,

    “化的什么鬼,丑死了!”

    莫鸿屿不信,跺着穿了绣花鞋的脚,振振有词地反驳,

    “哪里丑了?人家可是找了倚红楼最会妆扮的姑娘给收拾的,都说凭人家的美貌,指不定能选上下一届的花魁呢!”

    薛云书忍无可忍,伸手把他涂得五光十色的脸扳远些,

    “要是花魁都长你这副尊容,倚红楼早关门大吉了。”

    “讨厌!”

    莫鸿屿嗔道,

    “娘子你好坏,取笑人家!”

    “滚远儿点。”

    薛云书见他又有挨过来,摸出根银针就丢出去了。

    莫鸿屿早有防备,一个灵活侧身便躲过了,那银针稳稳扎进地毯里,只露出很短一截。

    莫鸿屿知道薛云书向来身上只放一根针防身,即使以前吃过自己的暗亏,他还是不肯服输。于是大着胆子走上去,一屁/股坐在薛云书腿上,勾着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怀里,挑了一缕薛云书垂在肩上的长发,缠在手上绕来绕去地把玩。

    “重死了。”

    薛云书语气森森地道,手上已经汇聚了内力,似乎下一秒就要出招。

    “娘子,你真是不解风情!”

    莫鸿屿委屈地抱怨,手也没闲着,借由在薛云书身上乱摸的功夫,把他周身的大穴都点完了。

    薛云书刚一运气,就怔住了。

    “莫、鸿、屿!”

    “哎呀!”

    莫鸿屿翘起兰花指在他胸口戳来戳去,无辜地眨眼道,

    “公子不是叫人家好好伺候吗?你这样动来动去,人家怕伤着公子嘛~”

    “快给我解开。”

    若是手能动,薛云书怕自己已经劈死他了。

    “不要!”

    莫鸿屿头一撇,就从薛云书腿上滑下去了。一个人挥着香死人的帕子在屋子里转悠,捻起桌上的山楂糕吃了几块,眼睛就溜到旁边的酒壶上去了。

    他掀开盖子嗅嗅,赞一声好酒,拣起个杯子倒满了,狗腿地送到薛云书眼皮子底下,

    “娘子,要喝酒吗?”

    废话!

    薛云书瞪他一眼,他现在手脚都不能动,喝哪门劳什子酒!

    “娘子,你好凶哦,人家害怕……”

    莫鸿屿仿佛真的受了莫大惊吓,手一抖就将盛得满满当当的杯子扔在薛云书身上了。

    薛云书对衣着素来讲究,出门时穿的就是件簇新的描云竹图案的烟白长衣,内里着了件轻薄的棉纱白衫。上了画舫后,他又嫌闷热,干脆将外衣脱了,只剩那件白衫。结果莫鸿屿“不小心”撒他一身酒,眨眼功夫上身就湿透了,衣服密不透风地紧紧贴在身上,莫鸿屿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显露的“风光”看。

    薛云书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喝道,

    “脏死了!还不给我解开!”

    莫鸿屿不知想到什么,勾起嘴角[更多精彩小说请搜索“热门小说网”]邪邪一笑,咬着薛云书的耳垂道,

    “公子,是云云不小心。云云这就给您……收拾干净。”

    说着,他就当真俯下/身,嘴贴着薛云书打湿的衣裳,伸出舌头慢慢轻吮……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忽然传来薛云书的怒吼,

    “莫鸿屿!你敢!”

    只是那怒吼里夹杂着啜泣,听来并不威慑。

    再过一会儿,屋子里又没声儿了,临着窗的软床也放下了香帐,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艘名为“蓬莱”的画舫,正如传说中的仙岛一般,随着清波逐流,摇摇晃晃地,朝着明月升起的方向驶去,好像要驶进那浩渺的光辉里。

    从那日起,赫赫有名的薛云书薛大少爷就再也没有涉足过任何烟花之地。而那位叫云云的姑娘,也不见了踪迹。

    一年之后,薛太傅府上又添了一个曾孙,取名莫双白。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存稿中,戳戳更健康

    因为要攒新文,所以《病夫》的番外很可能(非常可能!)要隔日更了

    第123章 番外之后来(一)

    恒春谷里四季如春,是无所谓季节之说的。位于山谷深处的忘忧山庄更是隐没在芳草繁花之间,让人忘却时间流逝,岁月更迭。

    元喜倚靠清心阁走廊前的栏杆坐着,静静看绵绵细雨如霜糖般撒落在净白的石板路上,一点点晕开深灰色印子。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接,带点氤氲温度的雨水徐徐降在手心里,有点儿痒。

    元喜又开始怀念恒春谷外,更准确的说,是皇宫里,不似这般密密柔柔飘洒,在雷电轰鸣中砸得手心都麻木的盛夏的暴雨了。

    也许应该说,他怀念的是那个坐在窗前,伸手去接雨水的人。

    那已经是二十四前的事了,却如同刻印在元喜脑海中一样清晰。

    那一年,他才二十二岁,比二十三岁的李承延还要小几个月,却已经随侍他身边十四年了,算得上皇上跟前的“老”人,红人。再往前一些,皇上十六岁大婚那日,也是他在朝阳殿里守夜当值。

    可是,在更早之前,他就见过那个人了。

    那个云泽万民敬仰,如同神o一般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

    元喜觉得自己算是一个好命的人吧。虽然爹好赌嗜酒,打跑了他娘,还把他卖进宫里换钱。他小小年纪遭了酷刑,眼见同一张铺上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因为伤势过重死去大半,他却挣扎着捡回一条命,还因为和二皇子年龄相仿,被选去柳贵妃宫里伺候他。柳贵妃是后宫里最漂亮的娘娘,也最受皇上宠爱,聪明伶俐的二皇子自然也被皇上视若珍宝。若不是依循云泽顺位继承的祖制,恐怕太子早就换了人选。所以那些被分送去其他地方的小太监,都很羡慕元喜。柳贵妃人虽然冷了些,却并不凶恶,赏赐奴婢更是大方。二皇子有与他一般大的薛家小少爷当玩伴,自然不会有闲工夫作弄元喜。

    真是再好没有了的日子,若自己再不知足,恐怕就该遭天打雷劈了。

    元喜也的确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他没有什么野心,金钱也好,权势也罢,他都没想过要争。他就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不要生病,把每月的俸银攒着,等到年纪大了做不动的时候,可以去宫外随意什么地方,买个小小的带后院的宅子,种些瓜果蔬菜,养几只鸡仔,安静地过完这辈子。

    但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一场不期然的寒凉秋雨浇下来,刚攒满一小匣子碎银的元喜就病倒了。幸好只是感染风寒,抓些祛热散湿的药煎了喝就好。可宫里的好药都是给主子们准备的,奴婢用的药既贵又次,还不一定治得好病,元喜仗着自己年轻,又舍不得存了许久的银子,就一直拖着没去看病。

    熬过去就好了。

    他安慰自己,耐着眩晕继续一天的活计。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挨过晚膳,哄睡了二皇子,他就可以好好歇息。

    有了这个奔头,元喜强打起精神,把柳贵妃每天下午都要喝的玫瑰花露盛好,放进托盘里小心翼翼地送去御花园。

    那一日柳贵妃的心情极好,清冷的脸上难得带了些许笑意,听说是娘家来了位重要的亲戚,特意挑在柳贵妃生辰前夕来贺寿。

    真是位英俊的少爷!

    吓!看起来年轻得很,却长得不知多高!

    他的眼睛生得真好,黑黑亮亮的,真精神!

    啧啧,那嘴才好看呢,薄薄地一勾……嘻嘻!

    送了糕点回来的两名宫女一路叽叽喳喳地笑,兴奋得不得了,路过元喜的时候还特意和他打了招呼。元喜知道她们说的是那位客人,却实在提不兴趣去听。可能是晌午累极了趴在桌上打盹受凉加重了病情,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沉得快挂不住了,脚下也虚虚浮浮的,每一脚都试不出深浅。手上更是软绵无力,几乎抓不稳东西。

    好不容易走进花园里,刚远远瞥见柳贵妃插着金步摇的云髻,元喜腿一软就跌到地上,人没怎么摔着,就是托盘里的汤盅碎了。

    玫瑰花香甜的味道顷刻流溢出来,淡粉色的汤汁溅得满地都是。元喜脑袋里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就伸手抖抖索索地去拢,途中被一只手拦住了。

    “小心割到你!”

    那人的声音干净清朗,语气却是关切着急的。

    元喜僵手僵脚地抬起脸看他,的确是个年轻英俊的少爷,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出奇地温和。

    “你的手好烫,是生病了吗?”见元喜呆呆傻傻的不说话,他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真烫得吓人。

    “站得起来吗?”他又问。

    元喜摇摇头,又点点头,那人笑着把他扶起来,还弯腰掸去他身上的灰尘。元喜这才注意到,他真的好高,自己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的了,也才到他的胸口而已。

    “鸿睿,怎么停下了?”

    柳贵妃见苏鸿睿站在路中央好一会儿没动,由寇蓉扶着跟过来看。一眼就瞧见满地碎片汤水和手足无措的元喜。

    “娘、娘娘!”

    元喜脸色煞白,屈膝重重跪在石板路上,一个劲儿地叩头请罪。

    柳贵妃虽然不苛待下人,并不代表她不处罚犯错的人。元喜犯这种粗心毛躁的错误,按例是要挨十下板子,扣掉三月俸银的。

    “元喜,你自己下去领罚吧。”

    元喜这才停下来,应声谢谢娘娘,伏在地上等柳贵妃离开。

    柳贵妃转头对身侧的苏鸿睿微微一笑,牵起他的手折回去,一面走,一面柔声埋怨,

    “你这孩子!都说让寇蓉去给你取书了,非要自己去,若是刚才那汤盅翻在你身上,烫伤了可怎么办?”

    苏鸿睿好脾气地笑笑,不知对柳贵妃说了什么,把她逗得高高兴兴的,无可奈何地摇头叹道,

    “你呀!枉你有这份儿心,姨母也不追究了。寇蓉,就按苏小将军说的去办吧!”

    “是,娘娘。”

    直到看不见柳贵妃了,元喜才抖抖索索地爬起来,下/身重又沾满了泥土,膝盖磕在碎瓷片上硌得生疼,他边揉边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想到刑房里实打实的板子和被扣掉的三月俸银,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他也不擦,仍由涕泪糊了一脸,木木地只管往前走,好像下定了决心赴死一般。

    追上来的寇蓉叫住他,细细的柳眉一皱,又好气又好笑地数落,

    “你还是个气性大的!”

    元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扯着袖子胡乱擦擦,抽噎着唤寇蓉姐姐。

    寇蓉在他额头上狠狠一戳,骂道,

    “要是娘娘见了你这倒霉样子,非把你赶出去不可!还不赶快洗把脸,拾掇干净了,去御药房取药。”

    “取……取什么药?莫非是娘娘她不舒……”

    元喜瞪着眼愣愣地问。

    “呸、呸、呸!”

    寇蓉连忙捂住他的嘴

    “这种话你都敢乱说,嫌脑袋长得太牢了是不?”

    元喜被她吓得再不敢开腔,眨着眼发出无声的询问。

    元喜是跟在二皇子身边的随侍,寇蓉是跟在柳贵妃身边的随侍,换句话说,她是看着元喜长大的,待他自然与别人不同。于是放缓了语气解释,

    “苏少爷跟娘娘说了,刚才是他想亲手把汤盅端给娘娘,没想到烫手撒了,结果连累你受罚。他心里过意不去,朝娘娘说了好些好话,娘娘一高兴就免了你的责罚,还让你去御药房抓药治病。你啊,真是撞见贵人了!”

    其实柳贵妃和寇蓉哪里看不出苏鸿睿是在撒谎?凭元喜那副慌张害怕的样子,就知道汤盅是他打翻的。不过柳贵妃顾着苏鸿睿的面子,又感念他心善,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元喜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了,这次他擦了很久都没有擦干。心里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向那人道谢。

    可那天以后,苏鸿睿就再也没来看过柳贵妃了。

    元喜喝了御药房的药,伤风很快就好了。他做起事来比以往更加谨慎,更加卖力,仿佛服了灵丹妙药似的,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力气,得的赏赐也渐渐多了起来。等他十五岁生辰一过,二皇子搬去自己的沐泽殿时,柳贵妃直接将元喜调了过去。他不再是李承延身后的小跟班了,他成了沐泽殿的总管,负责李承延的饮食起居,就连李承延去听薛太傅讲学,他也要跟去的。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元喜发现了李承延和薛太傅之子薛晓云之间的暧昧关系。

    他们总是同起同卧,抵足而眠,往往夜深了,还能听见内室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和压低的笑声。时间一久,就有闲话在太监宫女之间流传。他们大抵还是有些怕元喜的,因为元喜和他们不同,没有一点“骨气”,主子说什么便做什么,简直是天生的奴才命。所以他们交流宫闱秘辛时,都自觉地背着元喜。偶尔元喜听到些许,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喜欢”“迷惑”“宠爱”之类的。

    他不敢告诉李承延,也不敢告诉柳贵妃,叫来手下的人训斥一顿,耳根立刻清静了不少。

    喜欢么?

    暗地里,元喜也会琢磨。他一度认为自己是不能也不配拥有这种感情的,因为身体的残缺,注定他无法同普通人一般娶妻生子,更遑论情/爱。

    他早就认命了。

    可那个春风和煦的下午,握着他的手把拉起来的人,却频繁地出现在自己梦里。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他只想着,一定要再见那人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若能亲口对他说声谢谢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可能要长一些,窝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从元喜的角度切入,用第三者的眼光来阐述,才能更加凸显皇桑的渣,以便窝狠狠地虐他!(窝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银_)

    第124章 后来(二)

    也许一件事情期盼太久,真的会变成现实。

    元喜终于再见到苏鸿睿了。

    不过这一次,是在二皇子的书房里。

    元喜端着茶水点心进去,那人正和李承延一起翻看兵书,脸上依旧挂着温和包容的浅笑,耐心地为身旁的人解惑。他们挨得很近,似乎随时都可能碰到对方的身/体。却又一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连对话都显得客气拘谨。

    元喜不敢打扰,放下东西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门外,薛小少爷抓着栏杆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嘴巴撅得高高的,眼睛里水雾蒙蒙,委屈又愤慨的样子。元喜不敢怠慢,弯着身/子行礼,

    “元喜见过薛少爷。”

    薛晓云吓一跳,狠狠瞪他两眼,捏起拳头砸了几下栏杆,掀开衣摆跑远了。

    元喜惹得一头雾水,满腹狐疑,也不敢去追。他还要守在门外,听候二皇子差遣。

    那一天,是元喜人生中最漫长又最短暂的一天。

    那人和他仅隔着一堵墙,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们之间却横亘着太多东西,比几千几万堵墙加起来还要厚重。

    元喜知道,自己是半步不得逾越的。

    他就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外,等着那人出来,再对他说声谢谢,算了却积久夙愿。

    直到日头偏西,苏鸿睿才被李承延送出来,他好像着急离开,婉拒了李承延留他用完膳的邀请。当他经过元喜身边时,元喜慌张地抬起头,“苏少爷”三字还未出口,那道身影已经走得很远了。

    那日的晚膳,二皇子仍旧是和薛小少爷一起用的,厨房送来的也都是薛晓云爱吃的菜色。

    平时胃口很好的薛晓云却撂下筷子不肯吃,抱着胳膊坐在位子上生闷气。

    “晓云,谁招惹你了?”

    一向对人冷淡的二皇子,只会在薛小少爷面前流露温情,连语气都格外耐心温柔。

    他一问,薛晓云的眼圈就红了,哽咽道,

    “你还理我做什么?苏鸿睿那么好,大家都夸他赞他,你母后也那么喜欢他,你去找他吃饭好了!”

    “晓云,胡说什么呢!”

    李承延放下筷子握住薛晓云的手,笑骂道,

    “我说怎么最近都不给我好脸色看,敢情因为苏鸿睿吃醋了?”

    “才、才没有!”

    薛晓云的脸红了,元喜的脸白了。

    李承延怎么把薛晓云哄高兴的他都不知道了,他只在意二皇子用这般轻佻不屑的口吻提及苏鸿睿。

    那他主动与苏鸿睿亲近,就不是出于他所说的崇敬景仰那么简单了。

    他有目的的,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元喜看着言归于好,亲昵地偎在一起的两人,眼里流过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阴暗情绪。

    他多希望自己想的是错的,二皇子好学上进,许是存了真心要向苏鸿睿讨教,并非要欺骗利用。

    可他明明记得,李承延曾和薛晓云说起,他此生最想做的便是当一名闲散王爷,与他逍遥快活,而且他马上要获赐封地了,还学行军打仗之术来做什么?

    然而容不得元喜细想,宫里转眼就翻天了。

    一向温良纯善的太子殿下竟趁为皇上侍疾的机会,在汤药里下了索命的剧毒。若不是太后养的波斯猫嘴馋,趁着汤药放在桌子上冷却的功夫偷喝了一口,那吐血丧命的就该是缠绵病榻的当今圣上了。

    药由太子亲手熬制,亲自端来放在桌上,并未经过他人之手。皇后还特意在皇上太后面前提过此事,以彰显太子仁孝。

    事败后,皇上暴怒之下连审也不审,直接将太子下到天牢,定了秋后处斩,皇后也受连累被打入冷宫。

    皇上的朝阳殿,除了柳贵妃和太后,再也没人能进得去。

    一个眨眼,二皇子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依循云泽顺位继承的祖制,他就是毫无争议的太子。

    可皇上大概是心冷了,也可能病糊涂了,再也没有提及立储之事。

    当年冬至,攫阳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皇帝于睡梦中溘然长逝,未及留下只言片语。举国大恸,朝野共哀,皇城内外,一片素白凄然之色。

    太后垂帘朝堂,带着适度的忧伤与疲乏,和众臣商讨册立新君。戍边将军武青桐舟车劳顿,幸蒙恩宠,特赐座太后阶前。

    依循祖制这样的话,在众大臣嘴里滚了一遭,又默默地咽回去了。

    谁都知道,太后最不喜性子冷清的柳贵妃,也不偏爱冷冰冰的二皇子,她捧在心尖上的是自己外甥女淑妃诞下的三皇子。

    太子眼见是翻身不能了,柳贵妃后家无人,只占着贵妃的虚名,专宠她的皇上去了,她与二皇子在这宫中无异于孤儿寡母,太后并不忌惮。

    太后还曾当着柳贵妃的面,夸李承延深得皇上喜欢,常听陛下赞他孝顺恭谦。

    往往孝顺恭谦的皇子,都扶着皇上的灵柩去荒无人烟的深山守陵去了。而他们的母妃,则远到普陀寺代发修行,为先帝祈福。

    如此暗淡的前途摆在面前,二皇子对着薛晓云也笑不出来了,整座沐泽殿一片愁云惨雾,唯独柳贵妃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清冷自持。

    苏鸿睿却比以往来得更勤了,薛晓云一气之下回了太傅府,李承延非但没将他劝回来,反而开始执留苏鸿睿用晚膳。

    元喜见到他的次数也多了,可每一次,那句谢谢都失之交臂,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也随着时间一起渐渐泄没了。倒是李承延和苏鸿睿越走越近,几次元喜送东西进去,不是看见苏鸿睿握着李承延的手教他画布阵图,就是李承延枕着苏鸿睿的腿小憩。

    情状之亲昵,好比李承延与薛晓云独处之时。

    可还是不一样的。

    在苏鸿睿红着脸低下头或调开视线的时候,元喜分明瞧见李承延眼里闪过慑人的冰寒和……厌恶。

    他的确是有所图的。

    而堂堂一位皇子,究竟要向那位年轻的将军图谋什么呢?

    直到太后不顾众议,执意立三皇子为帝,常年驻守边境的镇国将军苏简捏着一半虎符回城拥立新君,元喜才明白,李承延图的是苏家的势力,要的只是苏鸿睿父亲手里的重兵。

    野心勃勃的太后没料到柳贵妃还藏着这样的救命符杀手锏,她纵有再多个武青桐也抵不过一个苏简。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皇子们该封王的封王,该赐封地的赐封地,偌大的皇宫一下就冷清了许多。而失了三皇子这颗棋的太后虽收敛了许多,却并不安分。身为祖母,她虽不喜自己的皇孙,却可以操控他的婚事。

    太后的侄女很多,正值韶华,貌美如花,兼具才情的更多。

    谁知皇上统统不要,他唯一想娶的,只有与他一起长大的薛晓云。

    元喜站在殿外,听到了他与已经贵为太后的柳贵妃争吵。

    什么薛家有今日的辉煌显耀,正是依仗陛下的恩宠,薛晓云年轻尚浅,资质平庸,并不能为皇上分担一二;什么苏将军手握重兵,鸿睿又骁勇善战,卓有才华,是与陛下携手并肩的不二人选……还有太皇太后根基深厚,不容小觑……

    元喜不懂,他只晓得,太后在逼皇上选择,是要薛晓云还是苏鸿睿。

    那次争吵并没有结果。

    只是皇上去将军府的次数又突然变得勤了。

    每次元喜都跟在他身边,听他与苏鸿睿谈治国利民之策,看他们切磋剑术,对弈,品茶,谈天。

    眼睁睁地,任由苏鸿睿越陷越深。

    而每次回宫,只有在见到薛晓云的时候,李承延才会露出真正毫无防备的笑容。他甚至拥着薛晓云,抱怨苏鸿睿肩背太硬,长得太高,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若不是为了他与薛晓云的将来,他绝不肯如此委屈自己。

    怎么可以这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践踏他的真心!

    元喜捏着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按捺不住的。

    然而,最先按捺不住的人,竟然是太后。

    太后很早就知道李承延和薛晓云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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