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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1

      志怪者 作者: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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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怪者 作者:西境

    沱水帘,那里只有窗玻璃倒映出的路灯,光线疏离而微茫。

    ☆、快题

    离开志怪斋,齐谐连夜赶回上海,到达月园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本打算小睡片刻就去总部上班,未料一觉睡沉了,直至听见敲门声才醒过来。

    “齐先生,已经八点半了。”小桃站在门口轻声提醒。

    齐谐撑着坐起来,一动四肢才感到全身酸痛。

    小桃觉得不对劲,走近几步看了看他的脸色:“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齐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哑声道:“好像是发烧了,你替我请个假吧。”

    小桃赶紧试了一下温度,却是一惊:“这不是发烧,您脑门比我的手还凉呢!”

    “是吗……”齐谐咳了几声,“该不会是那个断指铁又抓错药了吧。”

    “我现在就叫铁大夫过来,您快点躺下!”小桃把枕头立起来,扶齐谐靠好,立刻给归心堂的医研所拨了电话。

    快到中午时,此人才姗姗来迟。

    “哎呀,还是屋里暖和。”断指铁进门就脱了线帽,把鼻梁上起雾的圆眼镜摘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

    小桃见他那不紧不慢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您别磨蹭了,齐先生还等着呢!”

    断指铁把眼镜戴回去,不耐烦地说:“我说你急什么急啊,他不是还没死吗。”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小桃瞪着他。

    断指铁嘿一声:“别说他没死,上次他死了还不是我把他弄活回来的?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小桃没办法:“对,您最厉害,您最高明,铁神医赶快给人瞧瞧吧!”

    “这还用你说?”断指铁把药箱往小桃手里一搁,又前后拍了拍长衫,这才上了楼。

    刚推开卧室的门,那傲慢的表情立即变成了笑脸,连腰也弯了下来:“啊呀齐先生,别来无恙啊?”

    齐谐披着衣服靠在床上:“无恙就不会找你了。”

    “我看看我看看。”断指铁碎步走过来,搁好脉枕。

    齐谐卷起袖子,将左腕搭上去。

    断指铁的表情时而诧异,时而凝重,一边嗯嗯地诊脉,一边用断了小指的手摸着下巴。少顷,他咳哼一声,好像要进行什么重大发言,又故意拖着不说,等人来问。

    齐谐顺了他的意:“铁大夫怎么看?”

    断指铁这才严肃地说:“齐先生啊,我看你这次病吧……不是冻出来的,是闲出来的。”

    小桃不乐意了:“您到底会不会看病呢!一会儿说是累的,一会儿说是闲的!”

    “插什么嘴!我是大夫你是大夫?”断指铁回头骂完,又对齐谐陪笑,“上一次是我抓错了药我承认,但是这次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这个‘死离’嘛就是这样,病人不能闲,一闲就犯病,起来走两步就没事了,走两步,啊?”

    “走不动。”齐谐咳了两声,赖在床上不买账。

    “走不动也有办法……”断指铁嘿嘿地凑近了低声说,“我这还有一招挺管用,叫采阴补阳,您这现成的姑娘,不用白不用。”

    “你胡说什么呢!”小桃一跺脚,脸都气白了。

    “哎哟喂!”断指铁讥讽道,“一个陪床丫头,装什么正经人家!”

    齐谐轻轻笑了笑:“桃姑娘是我的管家,不是什么陪床丫头,这件事我现下说了第一遍,待我说第二遍的时候,铁大夫可要当心自己的另一只小指了。”

    断指铁有恃无恐,斜着眼睛:“瞧您这话说的!当初可是荀爷保我进的归心堂,谁要想动我这根手指头,也得问问他老人家同不同意。”

    齐谐笑:“那是自然。”

    “行了。”断指铁收起脉枕,“我回去给您抓两服药,下午让这陪床丫头拿过来。”

    语毕,只听咔嗒。

    未断的那根小指被齐谐攥在手中,逆向弯成了九十度。

    痛感稍后传来,断指铁啊地一声惨叫,就连小桃也吓住了,捂着嘴呆站在一旁。

    “道歉。”齐谐吐出两字。

    断指铁还是啊啊地叫着,九十度又被拗成一百度,他眼看手指要废,赶忙大喊:“对不起对不起!齐先生大人有大量!”

    “铁大夫……”齐谐凑近看他冒出的冷汗,循循善诱地说,“你怎么向我道歉呢?该向桃姑娘道歉才是。”

    断指铁脸色都青了:“桃姑娘实在对不起!我这嘴上没有把门的!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齐谐这才松了手。

    断指铁赶紧后退几步,却敢怒不敢言,捧着小拇指转身跑了。

    小桃听见脚步声渐远,怯怯地走到床边:“齐先生您这……下手也太狠了。”

    齐谐靠回床头:“莫非桃姑娘于心不忍?”

    “没有……”小桃低着头,“您也知道铁大夫向来都是口无遮拦的,何必跟他生那么大的气。”

    齐谐一声轻笑:“照这么说方才还是我的不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桃赶忙摆手,“我是说您这还等着看病呢,犯不着因为我得罪铁大夫耽误了治疗!”

    话音刚落,齐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小桃顿时一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见齐谐把她的手贴上了自己脑门:“你看我是不是好了?”

    她愣了一下,摸了摸额头诧异道:“真的好了!”

    “断指铁说得没错,我果然是闲出病来了。”齐谐利落地披衣起床,“你挂个电话给钱助理,说我现在就回总部上班。”

    钱思宁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齐谐正在擦桌子,她往脚下一看,地砖半湿不干刚刚拖过,墙角几盆植物也浇了水,就连柜子里的文件都是从大到小一摞摞排好,于是打趣说:“齐先生是想把保洁员的工资一起领了吗?”

    “有这个打算。”齐谐把抹布挂到窗台上,“最近没有新的案子?”

    “这可难得,您什么时候变成工作狂了?”

    “今天。”齐谐说,“总之给我安排些事情做。”

    “最近归心堂合并特信部,各部门都忙于整改调动,没有接什么新案子呢。”钱思宁想了想,“不然您陪方少爷去面试吧。”

    “什么面试?”齐谐问。

    “当然是找工作的面试了。”钱思宁无奈地叹口气,“方少爷毕业之后一直没个正形,荀爷本来想让他接管归心静坊,他死活不愿意,拖到现在小半年过去了连工作都没找,您这一趟要是能把他领上道,也算了了荀爷的一块心病。”

    齐谐靠在桌边:“荀爷家中有几位公子小姐?”

    “大少爷,大小姐,以及方少爷。”钱思宁说,“本来还有个二少爷,没满月就夭折了。”

    齐谐察觉了什么:“方寻和其他几位似乎不一样。”

    “是啊……”钱思宁犹豫片刻,“方少爷是荀爷的私生子,起先一直随母姓,叫做方寻,直到小学毕业才被认回荀家,名字也改成了荀方。”

    齐谐点点头。

    钱思宁看过时间:“面试从一点开始,本来我打算抽空过去接他的,正好手里还有些事没忙完,如果您不介意就陪方少爷去一下吧。”

    “行。”齐谐爽快答应。

    车行至公寓,方寻已经等在楼下了,脖子上挂着耳机,后面背了个包,手里还提着一块大图板。

    “好冷好冷!”方寻拉开车门就钻进来,把背包扔在齐谐身上。

    张师傅把暖气开大一点,关心地问:“方少爷准备得怎么样?”

    “准备了纸和笔。”方寻说。

    “面试还要画画?”张师傅不理解。

    “要画快题。”方寻嚼着口香糖。

    “快题是甚。”齐谐问。

    方寻有点不耐烦:“就是三个小时之内设计一个房子出来并且画在a2图纸上。”

    齐谐和张师傅同时哦一声。

    已经过了应届生找工作的时节,参加面试的总共才三个人,考官把他们带进一间会议室。方寻很快架好了图板,从包里掏出纸笔尺规,零零碎碎摊了一桌子。等三人全部准备好,考官发了试题本,随便交待几句就关门走了。

    会议室的隔墙都是玻璃,齐谐站在屋外,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打开题目的瞬间,方寻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专注表情,随即吐掉口香糖、罩上耳机、唰地铺开图纸,仿佛一场战争已经打响。齐谐对建筑设计毫无概念,不过看着三人只顾伏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东张西望的小动作,想来时间该是十分紧张。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方寻压着最后几秒签上名,另两人拖了几分钟也顺利收官,不一会儿考官露了个面,让他们留下图纸回去等消息。

    三人这才舒展了一下筋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天,齐谐也趁机溜达进去。那三份图纸铺在桌子上,主题都是住宅设计,其中两份画着中规中矩的高层大楼,却有一份弄出个建筑群:在一个巨大混凝土半穹顶的遮蔽下,方盒子们呈五层排列,一户似是一个抽屉,下层的屋顶恰是上层的露台。一些粗犷的柱子高高低低地升上去,将不同形状的平台托举在空中,一些是池塘,一些是花坛,悬空的铁楼梯将它们联接起来,呈现出一种又田园又科幻的奇怪气质。

    不用说,自然是方寻的手笔。

    齐谐觉得有趣,指着一处狭长的地下通道问:“这是做什么的。”

    “看日出的。”方寻丢一颗口香糖进嘴里,“每年春分的第一道阳光都会从这里照进去,射穿六十米的黑暗,直接打在地下广场的影壁上。”

    齐谐又指着最高的一处大平台:“这个呢。”

    “火葬场,社区居民挂了就在这里烧掉,其他人随便哪个角度都能看见,什么时候冒烟了就说明有邻居死了,骨灰收集起来还能种一棵大树。”

    齐谐点点头:“这里为什么悬空?”

    “那是一个重要的地基,日晒雨淋就会剥落一点,居民必须不停往上面培土,不然整个房子都会塌掉。”

    齐谐本想再问,方寻却嚷着肚子饿背起包就跑了。

    晚上回到月园。

    小桃接过外套挂进衣柜,问他:“您身体好点没有?”

    “好了。”齐谐说。

    “那个……”小桃犹豫一下,“今天铁大夫到荀爷那儿去告状了。”

    齐谐毫不在意:“等会儿煮些甜汤吧。”

    小桃答应了,又说:“荀爷好像很生气,说我不该跟铁大夫顶嘴,铁大夫也不该羞辱我,您更不该掰断他的小拇指,叫我们三个好好反省……”

    “我没什么好反省的。”齐谐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吩咐她去泡来。

    小桃愣了一下:“您还在吃药不能喝茶的。”

    齐谐往沙发里一靠:“我偏要喝。”

    “齐先生您别怪我多话。”小桃抿着嘴唇,“您从家里回来好像就很不高兴,是不是你和丁医生……”

    齐谐眼神冰冷:“你既知自己多话还问什么。”

    小桃不敢再言,端着罐子去泡茶了,当她把杯子递给齐谐时又瞄了瞄他的脸色,却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

    “坐吧。”齐谐慢悠悠拨着茶杯盖,“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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