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1
志怪者 作者: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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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怪者 作者:西境
滴滴两声,路边一辆车子闪着灯。
他走过去拉开车门,轻易辨认出了那个熟面孔。
“你怎么在这?”丁隶坐进来,里面一股不通风的暖气味,很不好闻。
卫远扬发动车子:“谢宇说你们要来这找老齐,有个警察比较好办事,我正好在沈阳出差,就顺道过来了。”
丁隶艰难地拔掉手套,又整理了一下臃肿的衣服才算坐稳:“现在情况怎么样?”
“进展缓慢。”卫远扬没办法地说,“谢宇先到一步,在村里找到了一个萨满,据说他不久前见过老齐。不过这老头儿是个宅男,成天蹲在家不见人,只有村民找他跳大神的时候才出门。谢宇和他儿子磨叽好半天,这才搞到了一张跳大神的内场票,看看到时候能不能跟他搭上话吧。”
“萨满?”丁隶立即联想起电视剧里疯疯癫癫的神汉,“这也说得过去,阿静比较容易认识这些人。”
“容易啥啊?那老头儿住在大兴安岭的深山里,gps上都找不着地方,真搞不懂老齐咋跑这来了!”卫远扬说着,转进漠北公路向西开去。
这里是全国最高纬度区,天早早就黑了,省道上几乎没有车辆。丁隶透过车窗向外望去,茫茫的天地大且空、黑且冷,只有这盏缓慢挪移的车灯透露着微不足道的生机……
可能是一天的劳顿,他晕车的毛病又犯了,昏昏欲睡之间,忽然感到车体剧烈颠簸了一下,然后咔咔两声,熄火了。
“不是吧。”卫远扬拧了几下钥匙,引擎发出有心无力的残喘。
“怎么?”丁隶揉揉眼睛。
“趴窝了。”卫远扬松开安全带。
丁隶裹紧衣服跟出去,见他掀开引擎盖,里面冒出一股刺鼻的黑烟。
“你会修车不?”卫远扬看着他。
“我只会修人,不会修车。”丁隶回答。
卫远扬扒拉出一个半亮不亮的破电筒,让丁隶帮忙举着,借光对那堆机械敲敲打打,最后说可能是火花塞烧了。
丁隶还没适应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已经瑟瑟发抖。
卫远扬打了个电话,说谢宇正在想办法过来接他们,先回车里等,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安全,这里毕竟是省道,万一后面来车可能直接追尾。最后两人没了办法,只能竖起三角牌站到路边,裹着外套勉强御寒。
总算挨到后半夜,前方传来一点稀疏的光,正在抽烟的丁隶拿膝盖碰了碰旁边,本来蹲着打盹儿的卫远扬噌地抬起头。来者果然是谢宇,开着一辆农用车三轮车,二人顾不上超载一起挤进了驾驶室。
“你从哪弄的这车?”卫远扬总算解冻,哈气搓着手。
“如果借不到这个就只有骑驴了。”谢宇专心把着方向盘,“晚上萨满的儿子来找过我,说跳神从明早十点开始,我们可以进场观看,但是中途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做小动作,否则会得罪他们的神明。”
“他们的神明是小学班主任吗。”卫远扬叨咕一句。
“这种话绝不能在大萨满面前说,不然我们一定会被轰出村子。”谢宇补充,“他儿子还提醒我们少喝水,仪式结束之前都不能离席去厕所。”
“那玩意还能跳多久?又不是人民代/表开大会。”卫远扬莫名其妙。
“五六个小时。”谢宇说。
“啥?”卫远扬不相信,“那老头都多大年纪了,还能连着蹦q五六个小时?他也不怕腿肚子转筋!”
“据说大萨满跳神可以整日不食、昼夜不眠,最厉害的一次曾连跳三天三夜,我认为那是一种类似催眠的状态,迫使人的精神持续亢奋。”谢宇克制地打了一个呵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如何能接近他,继而询问齐老板的下落。”
“那只能等仪式结束了,看能不能搭上话吧。”卫远扬说。
“很难。”谢宇说,“他儿子表示跳神十分消耗体力,结束后的萨满都精疲力尽,需要立刻被人搀扶着去休息,何况他又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到时候可能累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没空跟我们搭话。”
“那咋办啊。”卫远扬挠挠腮帮,“中途又不能乱动,结束又讲不上话,等他休息完回到家我们又得吃闭门羹。”
“有一个办法。”谢宇说。
“什么?”卫远扬问。
“见机行事。”谢宇答。
卫远扬顿时没话了,可见连谢宇都没辙。
“我去跟他说。”丁隶终于开口,“仪式结束之后我立刻去请求他,就算他没力气回答,至少能听见。如果他还是不理,我就每天去他家门口等,等到他愿意见我为止。”
听着这精诚所至的话语,卫远扬不禁叹了口气。
“但愿金石为开吧。”谢宇道。
进村已是凌晨,丁隶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被二人领进一间平房之后,脱掉外套爬上土坑就睡着了。
炕上很暖和,冻僵的身体逐渐缓了过来,一觉到天亮,丁隶困顿地坐起身,发现旁边的卫远扬还在呼呼大睡,大通铺另一头的谢宇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床被子整齐地叠着。
丁隶看了看时间,轻手轻脚地下了炕推门出去。
屋外一片晶莹。
那真是漂亮的雪景,地面是白的,远处的群山是白的,天上的云是白的,连树梢上的太阳也是晶莹剔透。坡顶的木屋远远近近散布着,小巧又精致,高低不同的烟囱从雪顶上伸出来,冒着稀薄的炊烟,好像水彩画一般。
面对这安宁祥和的美景,丁隶却心绪纷乱,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三人出发前往今天要跳神的农户家。宅间小路已经消失了,只剩雪地里零星踩出的脚印,积雪很深,高达小腿,丁隶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没一会儿左边鞋子就进了水,冻得脚趾头生疼。
村子比想象中大得多,走了很久才到达最西端的一座宅子。这里似乎是个穷人家,院子很小,木篱笆也破破烂烂的,三间老房塌了一间,顺着残墙堆着一些杂物。屋主是个中年女性,穿绛紫色衣服,围着个绿头巾,体型很胖,脸和手都冻得皲红,她跟谢宇简单地打过招呼,将他们迎到屋里。房间十分阴暗,家具都被临时挪到一边,在当中收拾出了一个还算大的场地。左手边是个土炕,被子里裹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只露出了凌乱肮脏的长头发,看来是个女子,也是这次萨满要医治的病患。
“你们坐在这。”屋主指着右手墙角的三张垫子,话语中带着很难懂的口音。
丁隶席地坐下,看屋主继续忙碌,她将瓜果和馒头依次摆好,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神明一般。等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人声,屋主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压着臃肿的膝盖站起来。
三人的位置太靠边,看不到外面,只见屋主毕恭毕敬地不停点头,双手合十望向门外,嘴里念着“依巴索大萨满”。
“依巴索是村民对那个老人的敬称,意思是引路人。”谢宇小声地跟丁隶解释,“据说他十六岁成为萨满,已经守护这个村子快七十年了,做法治病分文不取,族人十分信奉他,是整个村子的精神支柱。”
说话之间,丁隶看着一个中年男人首先走进来,皮肤黑红,头戴棕色皮帽,穿着边疆异域的服饰。
“这是他的小儿子,叫达瓦。”谢宇说,“我们这次是拜托了他才能进来观看。”
“他们是少数民族吗?”丁隶问。
“他们自称脱伦族,不过并未被官方记载,这些年也被汉人同化了一些,基本上听得懂汉语。”
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几乎挡住了全部的光。
“依巴索,依巴索。”屋主频频鞠躬,嘴里碎碎地念着。
那个身影走进来,丁隶借着背光才看清了他。
依巴索足蹬一双草靴,抓一只单面鼓,腰挂一串骷髅铜铃,手上套着几只粗大的戒指,乱糟糟的长发用一根布绳绑在脑后,戴着一只狰狞的木制面具,宽大的衣袍完全遮住身体,袍上缀满了红蓝白绿黄的彩带和各类饰物:兽皮、龟甲、鱼骨、金珠、木牌、宝石,仿佛一整座山的灵气全都穿在了身上。
依巴索和屋主点了头,接着查看床上的病人,儿子达瓦趁这段时间做好准备。他先清扫了一下屋子中央的场地,确保仪式的洁净,又将祭品整齐地放好,点燃两根蜡烛,拉上了门帘和窗帘。
房里顿时暗下来,只剩两簇微弱的火苗,众人皆被黑暗隐藏,只有正中的依巴索大萨满站在光明里。
屋主坐在床上将女病人扶起来,让她的身体靠在自己怀中,让她的脸正对着光明。依巴索点了一下头,唰地举起鼓来,全身的饰物相互击撞,发出一阵悦耳的响声。
一片安静中,鼓槌咚地一击,仪式开始!
小幅度地起脚与摆手,大萨满随着鼓声缓缓晃动身体,低哑的声音诵念着,也不知道是方言还是咒语。那仿佛一种古老的歌舞,每个动作都极其缓慢,像是他正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神明:今天可否请得您来?为这个可怜的姑娘医治痼疾?
试探的动作渐渐凝固,依巴索侧着耳朵,似乎在聆听神谕……
啪!随着一跺脚,鼓声突然密集起来!依巴索像得令一般,愈加快速地手舞足蹈,戴着面具的脑袋不停晃动,浑身发抖好似抽搐,嘴里发出诡异的呼号!鼓点、咒文、饰物相击,嗡嗡交汇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产生了一种催眠般的效力。抱着病人的屋主已经闭上了眼睛,跟着萨满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起晃动,嘴里也合着节奏哼吟起来。
此刻丁隶却觉得不妙,对面的病人口唇青紫、面色发白,眉头也越拧越深,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
“房间里太闷,她可能是缺氧了!”他立刻压低声音对旁边说。
“那怎么办!”卫远扬问。
丁隶还没回答,只听声音突然间全部消失,四下一片安静……
他抬起头,依巴索站在对面一动不动,一张狰狞似鬼的面具瞪着自己!
丁隶吓了一跳,达瓦赶紧上前对父亲说了一连串土语,还不停比划着自己,语气像是在解释。
依巴索凶怒地打断,恶狠狠地回了一句。
达瓦喏喏点头,看向了丁隶:“父亲说你不受神o的欢迎,请你出去。”
“我――”丁隶知道自己犯了忌,想要解释。
“坨旮度!木库!”依巴索吼道。
“你不要说话,立刻出去。”达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遵照指示。
丁隶听出依巴索的原话很不客气,应该是“闭嘴,快滚”之类,如果继续争辩一定会得罪于他,可能再也打听不到齐谐的下落,但是让跳神进行下去的话,那姑娘又随时有病发的危险!
丁隶僵直地站起来,命令自己走向门口,不去看那病人一眼。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我此刻不是一个医生,只是一个有求于人的访客,绝对不能忤逆对方的意志……
“仪式必须停止。”他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脚步不受控制地停在依巴索的面前,“病人已经出现了紫绀,是缺氧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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