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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也不会与敌人差多少。

    周楚泽转身离开,“但愿。”

    叶逐尘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是他在意的人,要彻底地、毫不留恋地离开他的世界。

    他忽然很想问一问,是否还有重来的机会。如果有,他会从一开始就把这个人装在心里,而不是仅仅捧在手里去疼爱。

    然而叶逐尘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仍是不甘心,只是他现在明白了,周楚泽是他喜欢的人,对待他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像对待世上的一切其他人一样不择手段?

    他眼下只能目送他离开,然后竭力耐心地等待乱世中下一次重逢。

    ※

    山谷外有两匹骏马,一个黑衣人正在等待。

    周楚泽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师尊。”

    笑忘生神色如常,略一点头,“大概的情况方才我已经问过影卫了……怎么样,接下来为师送你一程?”

    “好。”周楚泽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多谢师尊。”

    笑忘生轻笑了一声,一抖手中两条马绳,牵着两匹骏马沿山路行走,示意身后的周楚泽跟上,“准备去哪?找周随云?还是跟我回缚龙山?”

    “师尊可知叔父眼下在哪?”

    “斧城。”笑忘生理所当然道,“他肯定呆在大成的军营中。”

    交战的两方如今在距离斧城不到百里的长平坡一带,而斧城一旦被破,国都拟安就将置于一个唾手可得的危险境地。

    周楚泽想了想,问:“那,祁亲王呢?”

    笑忘生微微挑眉。

    “听说祁亲王这次跟逐尘没有少交手,是大成年轻一代中少有的才俊……我要是没记错东凉宫里的战报,应当还在长平坡,怎么,你还认识大成的王爷?”

    周楚泽苦笑:“我被他拿走了无情剑。”

    “哦,打算去要回来?”

    “嗯。”

    笑忘生淡淡扫他一眼,道:“不过是一把剑,不在缚龙峰的人手上,也只是把普通的剑。”

    “总要有个了断。”

    “楚泽,保护好你自己。”笑忘生似是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同逐尘分道扬镳了,我仍是当年你下山时的一句话,照顾好自己。”言下之意,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自身安全,那无情剑,不要也罢。

    笑忘生没有停下慢悠悠的脚步,周楚泽若有所思,看着他白发黑衣的背影。

    “你我相处的时间不长,或许你以为,在缚龙峰你只是一个外人、一个过客。然而事到如今你应该晓得,你总是被偏爱的一个。”

    笑忘生的话不多,说到这种地步,已是难得地清楚明白。

    周楚泽此时意识到,在这场叶逐尘布置的骗局中,无数人配合了他的戏码,从叶宅的管家仆人到高高在上的叶父,甚至周随云宣情,都在叶逐尘的安排下不自觉地参与了欺骗。

    但是笑忘生选择揭开了一切,从某种程度上,出卖了他的嫡传弟子。

    这么多年来,他的确是被偏爱的一个啊。叶逐尘当年练武吃的苦头他半点都试过,师尊却传授给了他一生所学中最精妙的剑法,赠予了他天下第一的无情剑。周楚泽转而一想,师尊如此,冬霜同南宫笑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阵暖流缓缓淌过原本已麻木的心田,周楚泽低声而认真地说:“徒儿明白了。”

    这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转过山路,眼前豁然开朗,东凉湖又已近在眼前。想到叶宅,周楚泽心中又是五味陈杂。

    笑忘生倒是笑了笑:“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老教主还在里面,找了你一夜,估计还没睡。他左右还当了你半个月的爹,不管你认不认,也该打个招呼再走。”

    周楚泽看着远处叶宅的黛色砖瓦,摇头。

    “不想回去。”

    叶宅的老管家、夏荷、秋叶、叶父……对于这些曾经以真心相交的人,甚至是雪球,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背后的欺骗。

    笑忘生无所谓道:“随你。”说着翻身上马,拍拍旁边一匹马,“上来,送完你这程路,算是我为你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

    周楚泽上马,拉紧缰绳,略一犹豫,扭头对笑忘生道:“他不怪你……他后悔。”

    “还记得那首诗吗?旧逐空香百遍行……他后悔,他当然要后悔。”

    笑忘生双腿一夹马腹,率先策马而出,声音飘在风中,“那你呢?瀑布下的墓碑是逐尘给立的,今日之事,你想过有朝一日会后悔吗?”

    答案很显然,不会。

    周楚泽没说出口,只是笑了笑,快马跟上了扬长而去的师尊。

    此行目的地,长平坡。

    第54章 回溯行(三)

    潜河,中原第一长河,滚滚东流,横在长平坡前。长平坡占据高地,俯视潜河水,而河对面,正驻扎着严正以待的异族军队。

    大成军营帅帐。

    “异族不通水性,却一早做足了打算,一路攻城不杀工匠,现在并不缺造船的人,甚至他们大可以跟我们慢慢磨,甚至训教出一支水军来。”南宫诀沉声道,“必须速战速决。”

    眼下主宰大军的人正是程越,新君上位后的祁亲王。将近半年的军旅生活与家国剧变,带给他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昔日的顽劣稚气早已看不见了,取而代之展现锋芒的,是上位者的严峻与稳重。

    阿甲仍是沉默站立在他身后,人却像是老了七八岁。

    “你明白攻过去的代价——太大了。”南宫诀刚从斧城回来,程越知道这位军师不会无缘无故说些老生常谈的话,想了想,主动又问,“军师可是有了对敌的妙计?”

    自双方各占据潜河一边后,大成早早就明白了速战速决的道理,发动过两次夜袭,然而两次皆铩羽而归,被异族彪悍的火箭弄得狼狈不堪。

    谁要率先攻击,谁就要先渡河,一旦渡上了河,双方势必就先各自来几轮箭矢攻击,没有老老实实等着对方过来的道理。就算冒着箭雨大难不死过了河,渡河的一方尚且在手忙脚乱,另一方却早已占据先机,全军严阵伺敌,胜负偏向显而易见。

    退一万步,就算大成在潜河一带攻下了异族,得到了也只是一片平地,难守易攻,除非一举灭了异族的五十万兵马,否则抢到的不过是个烫手山芋。

    南宫诀果然有了应敌之策,简单道:“火炮。”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略有破损的卷纸,缓缓展开,只见上面正是一幅炮弹的设计图。

    程越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