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小豆丁去吃饭，饭桌上放了不少菜，他听林清杭说这儿家里有做饭做家务的佣人，只是不做事的时候就都呆在自己房里，所以就只有乐意跟小豆丁两人坐在桌前。

    乐意感叹菜色好的同时又觉得好浪费啊。小豆丁稳稳当当坐下来开始动手吃，把自个儿嘴塞得满满的同时也不忘照顾乐意，伸长了小胖胳膊给他夹菜，嘴吃的油光水滑的，眼睛也笑的明光烁亮。

    林与朦眉眼有点像林清杭，但是圆润了许多，不像林清杭那么凛冽，皮肤洁白细嫩，回家后脱了校服换了一件米色的薄毛衣，衬得他分外乖巧萌动。

    乐意很喜欢林与朦，他跟别的人相处心里总有点打鼓，就算知道他们对他并没有怀疑，但还是会觉得心虚，唯独对着小豆丁是完全松懈的。

    而且小家伙长得特别可爱，五岁的小孩大多还没长开，林与朦就已经漂亮的不像话，是那种在泥地里玩得脏兮兮也会让人想要伸手去抱的漂亮，林与朦对乐意又是近乎痴汉的喜爱，好感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有来有往的，乐意只跟他见了几次面已经从心底里疼他了。

    林清杭回来的时候这两人还在饭桌旁，都鼓着嘴吃的一团和气，小豆丁一边吃一边手里比划着，好像在给乐意说学校里的事情。林清杭过去拍了一下小家伙的头，“吃饭时不要说话，不礼貌。”

    林与朦转过头，愣愣地看了一眼林清杭，“爸爸你今天好早哦！”

    “你不是，说忙，吗？”乐意有点惊讶林清杭这么早就回来，林清杭神态自若，“忙完了就回来了。”

    他今天的确有点忙，公司里有点忙，还把原先跟萧洛约好的晚饭给推掉了。不过工作比自己预先计划的完成速度快，但是他却没有联系萧洛，直接回了家。

    林清杭坐到乐意身边，乐意问，“你，吃过，了吗？”

    “没有。”

    “我去帮你盛。”

    林与朦凑过来，往他身上爬，林清杭把他拽下来，“你吃饱了？”

    小豆丁嘿嘿的点着头，锲而不舍的爬到他腿上，林清杭这次没阻拦，由着他油油的小嘴凑到自己耳边，“我给乐乐送了个大宝贝！”

    “这次又是什么？你又捡了什么东西回来？”林清杭无奈，小豆丁隔三差五就带点儿玩意回家，总说是宝贝，之前带了个石头说是泡在水里能长出小金鱼，结果泡了半个月毛都没长出来，哭的要死要活的，这次不知道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次不是捡的！是杨牧方卖给我的！”小豆丁语气迷之自豪，“等你吃过饭，我带你去看！不过我已经送给乐乐咯，你不要跟乐乐抢哦。”

    林清杭哭笑不得，看了一眼在旁边看戏的乐意，那人捧着饭碗装作没听到，露出的一双笑眼却暴露了他，林清杭只得拍拍小家伙屁股，“好。”

    眼巴巴的看着林清杭吃晚饭，小豆丁拉着他去了乐意房间，林清杭看着地上敦实放着的有他小腿高的蛋壳，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面无表情地听完小豆丁好一通逻辑混乱的介绍后，林清杭揪着小不点儿丢到洗澡间去洗澡。

    “其实，还挺，可爱的。”乐意笑着说。

    “你说这个蛋，还是那个小东西？”

    “都，可爱。”乐意抱着那个蛋壳到他面前，“喜欢。”

    那个巨大的白色蛋壳抱得乐意身体微微后仰，显得人笨拙又可爱，林清杭笑了一声，“你明天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乐意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看到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林清杭如果陪他去他还要顾忌他，况且，他也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清杭还想说什么，洗完澡换上睡衣香喷喷的小豆丁又晃过来了，抱着乐意，“我要跟乐乐睡。”

    “林与朦，你5岁了，该自己睡。”小豆丁对乐意亲亲抱抱从不手软，这些动作看在林清杭眼里格外扎眼，心里不爽，语气也重了些。

    “可是爸爸都那么大了，也和乐乐睡。”林与朦委屈的仰头看乐意，乐意把他抱起来，“一起，睡。”

    林清杭心里有些郁闷，头一回觉着林与朦这么讨嫌。

    乐意再三说了要独自去，林清杭也不好勉强，差遣了李叔送他去南山墓园。

    墓园在郊区，乐意是下午去的，又恰好赶上一阵蒙蒙细雨，开了车窗，斜风裹挟着细雨打到他脸上，淋的他心头一阵怅然。

    突然想到小时候看动画片，孤儿院的所有小朋友拿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等小丸子，有一集的小丸子幻想世界末日，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到处呼唤也没有应答，他拖着下巴，想，真可怜啊。

    一个人活在世上真可怜啊。

    现在的心情莫名的与那时重叠。

    到了墓园，乐意没有让李叔陪着，一个人撑了把伞，手里抱着束满天星，就上山了。

    拾级而上，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压着太多事儿，他爬了没多久就觉得脚步很重，只得先休息一下。

    墓园人很少，走了半天也没见着人，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九分裤卡在脚踝处，雨天又是山上，空气清凉透着冷，顺着呼吸道直入心肺。

    他是个有点迷信的人，以前院长婆婆也喜欢在夏天纳凉的夜晚给他们讲些鬼神传说，乐意就是那群一边捂着耳朵吓得直叫唤一边又想继续听的小毛孩儿中的一个，可是现在，他心里通透，并无惧意。

    林清杭没告诉他具体位置，他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墓碑，很简单的刻着姓名，出生日月，逝世日期，墓前几束已经有些垂败的花束，把自己带的放在旁边，乐意觉得有些讽刺。

    给自己扫墓的能有几个人啊。

    乐意茫然地看着墓碑上自己的照片，不管告诉自己多少次，他借着陈乐逸的身体重生了，但墓碑上却清清楚楚刻着自己的名字，提醒他属于乐意的人生已经到此为止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乐意。

    从别人口里听来的关于他的评价，即便是夸他努力也要加一个是个苦孩子的前提，孤苦穷困，无枝可依。孤儿院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后来都走上了歪路，小混混小偷，大多都是这样的结局，乐意并非内心强大到一直阳光无害，他也有过绝望偏激的时刻，在本子上写下活着的理由，去死的理由，最后只留下了满页纸的：活下去。

    乐意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