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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联袂之蒹葭 作者:slytherin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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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联袂之蒹葭 作者:slytherin流年
的感觉就像是在当着众臣面被扇了一个耳光。”
墨雨眼眸中带着盈光的泪意,却始终没有落下泪,他静静靠在玄熠的胸前,低声道:“皇上已经做得很好了,帝王不是没有弱点,而是可以守护他的弱点,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玄熠暗暗一笑,低头在墨雨耳畔道:“你这话当真?”
墨雨不明就里,美目一扬,淡淡道:“如何不当真?”
玄熠勾勾嘴角,坏笑道:“那今夜,你就成全朕当一回强者吧!”
天青染的苍穹中,飞着几朵梨花瓣,低昵的声音在仪元殿前的院子里不断响起,所谓天地间的情/欲,不过如此。
墨雨第二日睡到临近晌午才醒,他扶着酸疼的腰,不得不佩服皇上就是皇上,如此辛劳还能把他折腾到下不了床榻。披衣起身,唤来明月,倚着软枕,在龙榻上开始给玄熠批阅奏折,自从前段时间起,大部分华丽的骈文奏折就被分流丢给了他,还美名曰:文人的奏折要文人批阅,若给他批阅就是对牛弹琴,可惜了人家的才华。
玄熠自从把大部分来自翰林院等,一眼看过去除了辞藻华丽就挑不出什么事的奏折丢给墨雨后,便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恢复农桑等经济,他甚至派人把游手好闲等市井之人抓过来,按其能力分类,实在不好管理的,皆丢去舂米,一时间都城竟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盛状。
他负手站在金銮殿前,那金闪闪的几个镀金大字晃得人眼晕,有风吹起他的龙袍,他就站在哪里,眯着眼望着遥远的苍穹。据卿琦的密报,柳州已全城被控制在叛军统领之下,一时间生灵涂炭,战意越来越浓,在这战乱之时,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繁华景象,将要一去不复返,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又会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他,身为大周的皇帝,必须要做出一个判决,是快速灭掉这场本就错误的战争,还是稳住眼前的生产水平,想到这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卫博远俊逸蹁跹地站到皇上身边,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玄熠依旧望着苍穹,静静道:“隆儿今年几岁了?”
卫博远微微一怔,握着扇子柄,沉静道:“回皇上,隆儿六岁半。”
玄熠偏偏头,沉吟道:“他要是今年十岁多好,朕也能了了一桩心事。”
卫博远吃惊地盯着皇上,低声道:“皇上要禅位吗?”
玄熠威严道:“一个六岁孩子能干什么?还不是被底下的大臣牵着团团转,就他连战国策都没背完,懂得如何牵制众臣吗?能分辨谁有用、谁没用吗?”
卫博远略略一思量道:“皇上该不会想要去前线参战吧?”历来非若开国皇帝,一般皇帝带兵平定战乱的实在不多。
玄熠叹道:“朕不过是想让百姓少受点苦,皇叔连四年都不给朕留。”说罢低低咳嗽了几声。
卫博远只见九龙华袍上的金丝一阵震颤,才反应过来,皇上此时应该是极力忍着痛苦,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胸口前的一阵一阵的闷痛,从指尖一直到心底,玄熠面色苍白,却死死攥着拳头。近七年前在尚书房一次惨绝人寰的杖刑,让他这么多年都在咳血,他不是昏庸的先帝,绝对不会让隆儿走一样的路,他一定要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来祭奠太傅,来教导隆儿,来慰藉在他还在太子时,为他而牺牲的人们,路虽艰难,但他已走到今日这步,绝对不能退缩。
卫博远目光温和地看着皇上,叹道:“陛下,臣今日才懂,原来卿琦也是这样,算计得了天下,算计得了一切,却从不为自己算计半分。即便如此,皇上认为值得吗?”
玄熠看着那个龙飞凤舞的金字,苍凉一笑,道:“值得吗?若认为值得便值得。朕可无法与卿琦比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统领三军,他才是真正运筹帷幄的军师!至于朕,只会玩弄权术,完全不值得一提。”
卫博远听罢立即想起那个雪夜,卿琦也说过:君视臣如手足,臣侍君如心腹,是他们逃脱不开的天理轮回。想着想着声音不由得染上了一层怪异,说不出的喜悦又说不出的遗憾,只悄悄掩饰住一切表情,低声道:“皇上,臣要去东宫讲书,先行告退。”
玄熠低咳几声,好不容扶住了柱子,金雕盘龙很硌手,他眯起冷眸唤道:“寒星。”
一袭黑衣的寒星很快来到身侧,恭敬道:“陛下,您要的书信刚到。”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的自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虽不能说破万卷,但一半多少也有了,幼年时最讨厌的就是算计了一切,却不为自己算计半分的人,长大后,才发现这种最值得尊重,为了别人奉献了一切,这样的皇上在历史很少有,这样的大臣在历史上却很多,玄熠这个角色一开始写的很犀利,现在却朝着我心目中最敬仰的人靠近了,我也不知道这对这个文好还是不好,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却突然不能淡定,像于谦、像文天祥等等那些伟人,他们虽然早已化身白骨,却依旧站在哪里,俯瞰着这片华夏大地。
所以玄熠,你一定要成为一代明君,真正意义上的!
☆、第44章 欲取芜城作帝家
纤云未染的苍穹,呈现着清澈的湛蓝色,绚丽的阳光洒落在金銮殿上金色的琉璃瓦,点点金光应着朱红色的重墙,显得格外金碧辉煌,两边翘檐上分别刻有飞龙,似欲腾空飞去,大而宽广的同台基上,无数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气势磅礴。
隆儿蹦蹦哒哒地走在少傅前面,今日他刚读了一会书,就被父皇召到了朝堂正殿,这样就说明应该不用背书了,顿时神采飞扬地冲了出去,不顾身后少傅一直嘱咐他要稳重。
金銮殿前的风很大,玄熠站在哪里,等待隆儿,待稚子走近,他低沉道:“隆儿过来,不用行礼。”
隆儿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扬起素白的小脸,好奇地问道:“父皇,找儿臣何事?”
玄熠思量了片刻,道:“隆儿,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隆儿困惑地看了看金銮殿的牌匾,又瞅了瞅威严而立的父皇,小声道:“这是金銮殿。”
玄熠眯起冷眸望着遥远的天际,淡然道:“朕问的不是这个。”
隆儿吓得缩缩脖子,嘟嘴看着金銮殿前的石柱,上面刻着几品官爵,皱着小眉头道:“这里是汇聚了国家最重要大臣的地方。”
风卷起玄熠的龙袍角,他低头看着隆儿那一身杏黄色的虬龙太子袍,那身明晃晃的杏黄色,他穿了许多年,直到登基,君临天下。储君之位,隆儿得到的太简单,所以必不会如自己一样珍惜,若非前方战乱,他绝对不会出此下策。
叹了一口气,认真地对隆儿道:“你告诉父皇,你想坐到那个龙椅上吗?”
隆儿吓得浑身一震,这话一回答便是大不敬,慌忙要跪下时却被父皇抱了起来,他黑黝黝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恐惧,紧紧盯着他的父皇,声音颤抖道:“爹爹,孩儿做错了什么吗?”
玄熠盯着隆儿,威严道:“不用怕,你实话实说。”
隆儿摇摇头,小声道:“隆儿不觉得那个位置能随意做,孩儿只想有爹爹,有父妃,有老祖宗还有倩娘,我们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玄熠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儿子,这孩子的眉梢很像汐蕤,明朗里带着善良的真挚,可是他不在的期间里,必定会让这孩子陷入与一种毫无援助的境地,若隆儿你再大一点多好,那样,朕也可以放心去为你铲除叛军。
隆儿见父皇只是盯着他,不免有些害怕,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摸着父皇的脸颊,稚声道:“爹爹……”
玄熠定了定神,道:“隆儿,若有五个人对你说,你父妃要废黜于你,你会怎么样?”
这是玄熠心中的结,他若走,江山一定会托付给墨雨和卿琦打理,虽说有丞相,却不是他这方的人,最重要的是隆儿会怎么样?未来的他,一定会因为观念不同,而跟墨雨跟自己产生分歧,他很想知道,人世间的情是不是那么薄,一如他与他父皇。
隆儿大眼睛一转,笑呵呵道:“父妃要废黜孩儿?呵呵……那不可能。”
这回轮到玄熠一怔,困惑道:“为何不可能,强权之下无父子,何况……”
隆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笑了一会,笃定道:“他们若对孩儿说父妃的坏话,都是他们在嫉妒,嫉妒父妃什么都会。”
玄熠追问道:“嫉妒?你这是跟谁学的?”
隆儿摇头晃脑道:“当然是宁止啊!他跟孩儿说,宫里的人,他最佩服就是父妃,会画画、会下棋还会读书。爹爹,那天他俩就一句:能安天下者,惟在用得人才,争论了一下午,听得孩儿脑子都打结了,他俩居然还没分出胜负,最后把孩儿听睡着了,但好像父妃赢了宁止,他事后就这么对孩儿说了一句。”
玄熠不由得苦笑道:“你听睡着了?”
隆儿苦着脸道:“爹啊~~他们说的太难了,什么叫譬如馋人自敢其肉?”
玄熠听罢差点没一巴掌拍子他,咬牙道:“那字读n!那句话是唐太宗说的:譬如馋人自n其肉,肉尽而毙。”
隆儿低着小脑袋,小大人一样唉声叹气道:“爹,孩儿不是读书那块料。”
玄熠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恨恨道:“当年你爹十三岁就在书筵上题诗,你母妃也是个读尽诗书礼仪的大家闺秀,你父妃更是少时就享誉国都的神童,我们几个怎么教育出来了你这么个笨蛋?你脑子里天天塞的该不会只有焦糖奶黄包吧?”
隆儿哭丧脸道:“孩儿才六岁,还没学过,好不容易把孟子背下来了,你们在谈贞观政要就是欺负孩儿呢!”
玄熠顿时觉得心中苦水倒流,敢情这孩子还把六岁背下孟子当夸耀之事了,这要不是亲生的,他早一脚踹过去。
隆儿看父皇并不搭话,眉心隐隐怒气,便小心翼翼道:“父皇已经是晌午了,是不是该用午膳?”
玄熠生生被气乐了,也许世间总有例外,而隆儿或许就是那个例外,就好像当初他的诞生,给自己带来了一份意外一样。摇摇头,笑道:“你想不想跟你父妃一起用膳?”
隆儿听完眼眸倒满了兴高采烈的小星星,他拍手道:“从昨儿起,我就没跟父妃在一起了,我可想念他。”
玄熠抱着隆儿往仪元殿走,随口问道:“在这几个人中,你最喜欢谁。”
隆儿掰着手指头算道:“最最喜欢的是父妃,然后是老祖宗,然后是倩娘,然后少傅和宁止……”余光扫到父皇,发现后者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讪讪道:“最最最喜欢的是爹爹……”
玄熠勾勾嘴角道:“说谎话也不怕遭雷劈,你就该说你最不喜欢的是你父皇和你师傅罢!”
隆儿抿着嘴,刚到仪元殿门口,便跟猴儿一样蹿出去,边跑边喊:“父妃……”
墨雨闻声出来,正好撞上往他怀中扑的隆儿,两人在一起嬉笑了好久,玄熠远远地站在一旁,凝视着他们,根据卿琦的情报,现在已有十三座城池失守,其中还鱼目混杂地有些受鼓惑的农民起义,靖康王的目标是皇权和隆儿,而那些被煽动之人的目标是墨雨,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深陷在如此危险的境地。
用过午膳,墨雨把隆儿哄睡,抱到了偏殿。玄熠出神地坐在殿前鹛阳,此时已是人间六月芳菲尽,仪元殿前海棠花苞却悄然绽放,一树树小花颜色由深红变得绯红,交织成深深浅浅的一块锦缎,他不知该如何对墨雨讲,三日之后,他将带着自己多年训练的精兵启程。
墨雨悄无声息地站在皇上身后,他一袭白衣在日光下,宛若天边流云,他轻拈起玄熠肩膀一瓣海棠花,放于唇边,含在口中,很快一股淡淡的苦涩弥漫其中。
玄熠仰头靠了过去,抱着墨雨的腰,低声道:“你又瘦了,很辛苦吗?”
墨雨蹲□,轻轻吻了玄熠的唇,在他耳畔道:“熠,你也瘦了,听说北凉内乱,前线失守,这些一定让你很烦心吧?!”
玄熠把墨雨扯进怀里,加深了那个吻,突然他停下,吐出了一瓣被摧残过的花瓣,不悦道:“这是什么东西,好苦。”
墨雨轻笑道:“是海棠花瓣。”
玄熠盯着墨雨那双含着情深似潭的水眸,欲言又止,眼下他很乱,就好像前朝大臣顾虑那样,国不可一日无主,隆儿还小,可能连下面大臣讽刺他都听不懂,刚要叹气,只听耳畔有清婉的声音响起:“熠,你要走了是吗?”
两人凝视了很久,玄熠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朕要去镇压叛军,可……”
墨雨浅笑道:“我去了只会给你添乱,一不会武功二不会骑马,还不如留在宫中教导隆儿,帮你整理国事。沈家的人虽不睿智,却有身为一国之臣的志气。”
玄熠搂着墨雨道:“朕觉得很对不住你,很多事上。”
墨雨低头,轻声道:“皇上想补偿我吗?”
玄熠点点头,墨雨凑到他耳边,魅惑道:“那吻我。”后者听罢促狭一笑,坏坏道:“要在这里吗?”
墨雨摇摇头,指着房门,低低道:“进去。”
玄熠却突然抱紧,抱得那样紧,好像要把他塞进自己骨头里,许久,他才喃喃自语道:“朕害怕。”
墨雨听罢周身一僵,心下了然,原来这个从不退缩的男人,真的在害怕,害怕在他凯旋而归之时,将要面对的是横在他面前一具冰冷的尸体。一个男妓当政,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玄熠在害怕,他也在害怕,害怕满地尸骨,更害怕的是皇上受伤。
久久无言,两人抱了许久才分开,墨雨抚摸着玄熠的脸,那冰冷刚毅的线条,是他全部的执念,他含着脉脉j□j在皇上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顿时两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玄熠也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力道抚上了墨雨的脸颊,随即他吻了上去,墨雨那柔嫩,甜美的嘴角,他吻千次万次都不会感到厌倦,顺着温热的气息,两个人又一次纠缠到了一起,完全不顾此时在外面,还是大白天。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索/取与欢/爱。
作者有话要说:哎……小年觉得越来越无力了,他俩要分开了,为啥我这么伤心呢?墨雨要变强大了……
☆、第45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庚戌六月,战乱波及小半个大周国土,此时陆信已取得青州大捷,杀叛军几千余,缴军械锅帐无数,夺马七百余匹。李卿琦夜观星象,下令连夜修建浮桥,次日渡河攻剿,临江大捷,我方伤亡二百有余,追击敌方到漳州,正在苦战不休。皇帝率精兵十万奔赴前线,镇压叛军,有望收复全部失地。
玄熠采纳了众臣建议,在流民群聚之地,开放粥铺,提供暂住帐,驻扎在各大城外,以防有鱼目混珠的奸细趁机混入城内。
巍巍宫廷鳞次栉比,宫殿房脊上四角站着金雕的六兽,在乌云密布阴霾的苍穹中,闪烁着水流一般的光泽。
玄熠站在正殿前,他今日并未着龙袍,而是一身金色戎装,把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威武凛然,他眯着的冷眸里带着几分凛冽杀气,此时正在等待另外一批兵汇齐,等待吉时整顿发兵。
墨雨一袭简单的白衣,立在皇上身侧,他手里牵着隆儿,昨夜,玄熠已把玉玺和隆儿都托付了他,他凝视着玄熠的侧脸,那凌厉的线条,坚定的眼眸,是自己的最爱,可那人是一国之君,寄托着所有人的期望,甚至还有他大伯的梦想,他不会成为玄熠的绊脚石,虽然路很难走,他也会给皇上打理好这一切。
想到这里,墨雨轻轻伸出手,刚要摸到玄熠的手时,被他紧紧握住,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都懂,再也不舍,也要分离。
御前侍卫冲着皇上点点头,吉时已到,即刻出兵。玄熠一手牵着墨雨的手,一手抱着隆儿,从长长的汉白玉阶上走下,待到玉阶下,他拉着自己的马匹,对隆儿道:“你要听你父妃和少傅的话,记住了吗?”
隆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晶莹剔透的泪花,他点点头,就被卫博远牵走,后者给了皇上一个眼神,就带着隆儿退了下去。
玄熠一直没有松开墨雨的手,他骑上马还紧紧握着,墨雨无声地跟着皇上走了几步。
渐渐地,玄熠松开了手,留墨雨一人站在青石板上,军队一排一排走过,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哪里,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久久地凝望着皇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突然,隆儿冲了出来,追在后面哭喊道:“爹爹……”
玄熠并未回头,反倒是墨雨跑了过去一把抱住隆儿,捂住他的嘴,任由他大滴大滴的眼泪浸透了袖口。
墨雨久久的站在原地,望着皇上已然消失的背影,他没有回头,墨雨知道,他若是回头了,可能就走不了了。
隆儿在墨雨怀里小声哭着,他摸着孩子的发梢,微微笑道:“隆儿,今晚父妃给你做好吃的荷叶蓬蓬汤好不好?”
隆儿扬起哭得通红的小脸,哽咽地问道:“父皇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墨雨镇定地摇摇头,道:“你父皇是天子,有上天庇佑,绝对会回来!他还要看着隆儿日后娶窈窕佳媳,孙儿满堂。”
隆儿吸着鼻涕,问道:“如果隆儿现在就娶媳妇,父皇是不是就回来了?”
墨雨蹲□,把隆儿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你父皇一定会回来,我们一起等待他回来好不好?”
隆儿点点头,紧紧地抱着墨雨。
水墨染的天空越来越低沉,很快云朵移动,就变成了泼墨,六月的天很快就倾斜着向大地奔泻瓢泼的大雨,雨点既密又猛,墨雨拉着隆儿回到东宫时,卫博远已备好姜汤等着两人。
墨雨给隆儿换了湿衣服,便打发他去吃点心,他披着一件薄衣,走到正在门边看雨的卫博远一侧,轻轻道:“这场雨下得真是应景。”
“啪~~~”一滴水落在卫博远的手心里,他捏紧拳头,清冷道:“你真打算干预朝政?”
墨雨挑了挑丹凤水眸,也清冷道:“皇上已去前线,我只是辅助隆儿。”
卫博远笑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道:“这话说跟没说一样,隆儿可能连下面大臣说什么都听不懂,大事小事还不是你来定。”
墨雨似笑非笑道:“博远,你别打哑谜,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卫博远拱手,低声道:“沈巍你若想要挟太子即位,就趁现在。”
墨雨不可思议地瞪着卫博远道:“你在试探我?”
卫博远展开手中的折扇,摇头一字一顿道:“你是个聪明人,挟天子以令诸侯,此时恰到好处。”
墨雨撇了撇嘴,露出了几分不屑,嗤笑道:“我要那江山来作什么呢?这全天下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如我心中玄熠那温柔一笑。”
卫博远面色一沉,带着三分讥讽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皇上都能算上问人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模范了。”
墨雨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平静道:“对我来说这江山是夫君的江山,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把他的家事打理好。”
卫博远嘴角擒了丝笑,讽刺道:“沈巍你若是个女子,绝对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墨雨摇摇头,面色如常地撑起油纸伞,略带寒气的凉风吹起了他雪白的衣角,他淡淡道:“你晚间把隆儿送到福宁殿去。”
卫博远一怔,道:“泰和殿已修葺好,仪元殿也空着,你怎么搬福宁殿去了?”
墨雨已走进大雨中,他望着茫茫大雨,眼中波光凛冽,轻声道:“皇上不在,我不想住在那边。”说罢,转身便走。
卫博远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低声喊道:“寒星。”
很快一袭黑衣的寒星站到他的身侧,平静道:“卫翰林,找属下有事吗?”
卫博远拿着扇子晃了晃,偏着头道:“日后咱俩的时间换一下怎么样?你上午教太子武艺,我下午教太子读书。”
墨雨推开尚书房的门,屋里袅袅的飘荡着淡淡檀香,他此时已湿透了大半,收起手中的伞,走到书桌前,上面的奏折已堆积如山,他指尖划过桌角,回想起曾经皇上一掌之下奏折乱飞,把他摁在桌上的情景,一缕苦笑浮现在脸上。刚刚分别,他就已开始想念玄熠,想得心口一阵一阵的闷痛……
东宫里早已灯火通明,隆儿披着衣服,努力地读着《战国策》,读了一会,皱着眉头,小声道:“若爹爹也能说几句话就让他们退兵多好?!”
卫博远哑然失笑,点了点隆儿额头,认真道:“情况不一样,读书只能借鉴,不能全部都搬过来用。”
丁宁止抬起眼眸,他年长隆儿几岁,已有了几分儒雅、几分疏远的城府,他持着书卷,淡淡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用在读书上也同样适用。”
隆儿伸手抓了一个荷花糕,咬了几口,又放下,嘟嘴道:“本王真害怕明日早朝。”
丁宁止面色柔和道:“你只管坐在哪儿就好。”
卫博远摸摸下巴,沉声道:“宁止,你何出此言?”
丁宁止从容道:“据我分析来看,后宫之中有太皇太后做主,前朝有沈先生做主,太子还年幼,自然要仪仗他俩。”
卫博远眼眸一转,打趣道:“沈先生,你这么看待他?”
丁宁止脸上浮现了一丝倾慕,神色飞扬道:“先生才思敏捷,有从容不迫之风,有君子进退之仪,是治国良才。”
隆儿叹气道:“又来了!少傅你不知道,我那日给父皇讲过他俩对书,结果还被父皇打了几下。”
卫博远笑着摸摸隆儿头,感叹道:“若不是几年前的事,你父妃怎么会沦落青楼楚馆,毁了一生清誉。”
丁宁止沉默了片刻,神色有点捉摸不透,沉声道:“先生在危难之时,隐忍下来,才应了那句大丈夫能屈能伸。”
卫博远望向宁止的眼眸里带了一丝赞许,道:“奸臣的路简单,忠臣的路很难。日后你若遇到大事,也要切记隐忍。”
隆儿在一边插嘴道:“宁止你放心,本王不会把你卖青楼去的!给本王一桌子宴席,本王也不干。”
丁宁止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也了解太子还不懂值多少钱什么,只知食物可以用来交换,倒也没恼怒,只是浅笑道:“那小臣多谢太子不卖之恩。”
卫博远听罢哈哈大笑,指着隆儿道:“难怪你父皇总揍你,原来如此。”
两人见卫博远笑得不同寻常,好奇地问道:“少傅,原因是什么?”
卫博远低声笑道:“这要牵扯道皇上幼年的时候,那会儿,皇上带着李卿琦两个人在太行宫外开了一个小摊,专门给人抄书……”淅沥沥的雨把整个东宫笼罩在氤氲的灯光线中,师傅三人,说着笑着到很久。
细细密密的雨滴打在福宁殿前的竹叶上,带来特有的香气,屋内的烛光摇曳,竹影透过窗纸,影射在墙壁上,风刮着窗棂噼啪作响,墨雨停下笔,望着窗外,摇了摇头。把奏折搁在一旁,换了一支狼毫笔,蘸了墨,铺开一卷崭新的线状本,一行柳体楷书很快跃然纸上,笔墨晕染的字迹,一行行静心抄写的佛教。他在祈福,为皇上,为卿琦,为天下苍生,尽自己所能及的微薄之力。
玄熠率兵早已出了国都,驻扎在野外,今夜雾霭沉沉,模模糊糊的月光,他一个人站在离大营不远的树枝上,突然转过身,低低对来的人笑道:“你的脚程可真够快!”
作者有话要说:糟了,我突然发现,皇上和李卿琦好像被我写的有基情,这可怎么办?皇上,你真是总攻啊!为何跟谁都配呢?!帝攻你要从一而终!!!!
☆、第46章 黄沙百战穿金甲
墨色苍穹之上忽然乌云翻滚,一阵阵雷鸣从九天之上沉沉传来,顷刻间泼墨的苍穹开始倾斜的向大地奔泻瓢泼的大雨,雨点既密又猛,雷声隆隆。站在树枝上的一袭青衣人低声道:“皇上,你觉得今夜如此大的雨,会有敌袭?”
玄熠望着远方惊雷,耳鼓微微震颤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上扬的嘴角勾了勾,道:“朕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妥当了吧?”
李卿琦没好气地白了皇上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打个仗还能用到黄铜的,自古唯有皇上一人。”
玄熠猛地一眯眼,杀气腾腾道:“来了。”
一道赤金闪电瞬间劈开层层乌云,照亮了整个天空,天际犹如炸开了一般,雷声不绝与耳,风声凌厉,一个霹雳接着一个霹雳疯狂打下,天与地仿佛被闪电连在了一起,隐隐可见气势汹汹的人群,从南方冒雨前行,黑暗中看不清数量,只觉乌压压一片。
下面的赵君如冒着大雨,观看了敌方阵势,心中战栗,腿都吓软了。皇上把兵扎在了离这里至少有十里地的地方,此时这里只有营地,没有一个兵。不由得大声喊道:“皇上,我们要不要调兵?”
玄熠恨不得一脚踹死树下面这喊话的二百五,对卿琦道:“你赶紧把他撵走,回去抄三略十遍。”
李卿琦幸灾乐祸地一笑道:“皇上最喜欢读的是鬼谷子,让他抄三略作什么?”
玄熠眯眼悠哉道:“李爱卿就因着你的幸灾乐祸加落井下石,所以修云在休息,你在陪朕淋雨。”
李卿琦瞬间哑巴了,小声嘟囔道:“下不与上争,民不与官斗。”
随后便负手而立,茫茫大雨中看不清什么,突然一个粗大的金色闪电劈了下来,正好打在地上,顿时敌方人仰马翻,浇了火油的防水布开始燃起大火,一时间人的哭号声,尖叫声,马的嘶喊声,焦糊的臭味合着雨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他只知道黄铜可以用来做镜子,却不知皇上还有这等手段,他辛苦苦给皇上找到在水中燃烧的物质,竟被皇上用到了战场上,还能发挥如此大的威力。
想到这里,不由得蹙眉疑惑道:“陛下,如若雷没打在黄铜上,四周扑的防水布没着火呢?”
玄熠倚着剑,呵呵一笑道:“是你告诉朕,夜观星象必有大雨,而他们听说朕来了肯定会急着发兵试探。所以朕命人在上面盖了薄薄一层土,被大雨一冲就掉,就算不起作用,那么滑的铜必定让马匹踩在上面受惊。这样烧死不了几个人,不过是吓唬吓唬人,跟诸葛亮火烧赤壁的规模可差得远了。朕并未算到会劈到这里,所以让君如给准备了火把,不过是侥幸的省下。”
李卿琦嘴角噙了丝笑,朗声道:“皇上,他们撤兵了。”
玄熠转过身,此时的他在阵阵闪电下,显得煌煌天威,众生披靡,他威严道:“卿琦,这只是开始,朕一定不会让皇叔得逞!这天下是朕的,绝不允许任何人指染。”
李卿琦讥讽地笑道:“士为知己者死,皇上当年就是这一番话,便把臣这一生都骗进去了。”
玄熠听罢居然哈哈大笑道:“后悔吗?”
李卿琦瞥了瞥皇上,竟也同样哈哈大笑道:“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吧?”
赵君如刚吓得差点尿裤子,后来发觉敌军根本攻不过来,很快他们自损兵马又撤兵,这下心脏才鲜活地跳回去。他本是出谋划策的幕僚,最多能算是鞍马娴熟,长得也够斯文,过去干的是分类保管地图之类的活,突然被皇上调到了近身,第一次跟随圣上出征就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就差没出息的跪地哭着喊要回家。惊天雷鸣,震耳欲聋,此情此景他听见皇上和李军师在哈哈大笑时,哽咽地想,他俩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渐渐的雨点变小,苍穹中的闪电雷鸣也慢慢停下来,火已经快要熄灭,因本来就没多少,虽然把人吓得退兵,但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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