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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8

      与君联袂之蒹葭 作者:slytherin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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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君联袂之蒹葭 作者:slytherin流年

    气话吗?”

    卫博远面色有些苍白,他望着雨雾蒙蒙的夜色,沉声道:“沈巍,你知道我是怎么追随皇上的吗?”

    风卷着雨丝吹起了墨雨的袍角,缠绵缱绻的雨,似乎牵动着他心中一丝悲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就知道那年你被特选分给了当年还是世子的皇上。”

    卫博远突然打开手中那把竹的扇子,一言不发地递给墨雨。借着模糊的火光,当墨雨看清了上面的字时,不由得一怔,扇面上沾着干涸的血迹,龙飞凤舞的草书一看便知是玄熠的文笔,上面仅四个大字:山河永秀。

    雨密密麻麻的雨丝吹入殿前,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清新与泥土的芳香,墨雨合上折扇,叹了一口气,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博远,忠臣的路总是很艰辛。”

    卫博远眼眸平静地望着雨夜,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他淡淡的追忆道:“我那时候只会读书,经常在同门受欺负,皇上对我说立学以读书为本,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太子能做皇上该有多好!长大后,我发现自己能为太子做的太少。改变从许澄泓死后开始,因着我很怕,那时候太子送了我这个扇子,他跟我说如果害怕,就握住扇柄,我问皇上到底想要什么?皇上站在金銮殿前威严道:我要创建一个真正的繁华盛世。那一刻我仿佛懂了读书到底为了做什么,随后便毫不犹豫地跪在他脚下,发誓生生世世追随于陛下。”

    墨雨静静地听着,他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低垂,片刻后,轻轻道:“可否有诗意?”

    卫博远苦笑着摇摇头,道:“平日里我还当你是个好人,结果跟皇上时日久了,也学会他那套冷嘲热讽。”

    墨雨一听到玄熠,眼中慢慢染上一层旖旎的温柔,他微笑道:“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卫博远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一本正经道:“明日我可得天天带着隆儿,不能让他也跟你们学坏了。”

    墨雨笑得直打跌,好一会才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不觉得隆儿的眉眼长得特别像皇上吗?”

    卫博远也笑道:“尤其是眼眸一转便是一个稀奇古怪的伎俩,这点最为相似,连神情都跟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

    墨雨偏着头,丹凤眼微微一挑,关切道:“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去?而且……”故意停顿了一声,道:“你夫人再有几日就该临盆,你个做夫君的,应该多陪陪她。”

    卫博远低低叹气道:“举案齐眉好似演戏,过去我还不齿你的做法,这么多时日过去,我远远看着你和皇上,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墨雨青丝在风中飘散,他脸颊上带着微微红晕,咬着唇,低昵道:“皇上待我很好很好。”

    卫博远轻轻一咳道:“生怕别人不知道皇上待你好似的,还加了重音。”

    墨雨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你现在也学会油嘴滑舌了,可见做了父亲的人,总是有些改变。”

    卫博远笑了一下,道:“家中老爷子一天眉开眼笑的,我倒是没什么感觉。我第一次见隆儿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的孩子,顿时我心头便有了一种可以寄托此生抱负的喜悦。”

    墨雨也望着雨夜,道:“我第一次见隆儿,他叫我母妃,我在那一瞬间想起自幼也没娘,那时同样是被罚跪在廊前,家兄起身时大娘的眼里都是心疼,我起身时连上药的人都没有,便不想让隆儿也体会那种痛苦。”

    卫博远撇撇嘴,不满道:“所以你都快把隆儿惯没边了,摔了玉玺你都不责罚他。”

    墨雨低声一笑,道:“玉玺哪有那么不结实?那根本不是真的玉玺……”

    卫博远不可思议地瞪了墨雨片刻,才低声道:“你的意思是,真的玉玺在皇上手里。”

    墨雨嘴角含笑地点点头,玄熠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所以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命人刻了好几个,待改日靖康王得到玉玺,他还可以反计栽赃。

    卫博远也笑道:“这肯定是李卿琦的鬼点子,他从小就经常做这种正常人都想不到的事。”

    有雨丝扑到墨雨脸上,他大大的丹凤水眸中仿佛含着泪,他低声道:“也不知道仗打得怎么样了。”

    卫博远冷冷一笑道:“有李卿琦坐镇你就放心吧!他跟皇上联手,我到现在都没见到过谁能敌过他俩的鬼心思,随便一出手,就是史诗般的――生生骇人。”

    墨雨刚要回嘴,只见小东子打着伞,半身湿透,低声道:“九卿大司深夜求见,似乎有急事。”

    两人皆是一愣,互看了一眼,卫博远打破了沉寂道:“可否是前线的事?”

    小东子摇摇头道:“奴才也不知道什么事,只说有急事禀报。”

    卫博远拿起放在一边的油纸伞,对墨雨低声道:“我先回去,你若有什么事,遣人找我。”

    墨雨点点头,嘱咐道:“雨天路滑,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又对小东子道:“九卿过来吧!让明月去到热茶。”

    雨声渐渐密了起来,越下越大,远远的宫灯也朦胧起来,墨雨站在窗边,低低吟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时,玄熠……”

    九卿大司罗沛信步走进来,他白日里在墨雨处丝毫没挣到口舌之争,回家越想越窝火,他一个堂堂读了十多年书,科举进士居然说不过一个青楼男妓,为了几石粮草居然搭上了老脸,让同僚看了笑话,不禁老羞成怒,今夜打算就调动粮草之事,再对几句。

    罗沛今夜在青楼喝了不少酒,来时已然全无素日里扶扇含笑的佳公子风范,他双眸充血,犹豫了一下,站在墨雨身后,不冷不热道:“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墨雨暗暗道不好,上来就这么一句讽刺十足的诗,敢情不是为了正事,而是来找茬的,当下脸色微微沉了沉,道:“不知九卿深夜前来有何事?”

    罗沛喝了几口酒,趁着酒劲,慢慢挨近了墨雨,心想真是天生尤物啊,那丹凤水眸波光转如星辰璀璨,不知比青楼的妓/女小/倌好看多少倍,不忍吞了吞口水,色眯眯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墨雨。

    墨雨暗道不好,他面上染了一层冰冷的雪霜,他冷冷道:“若九卿大司还没醒酒,就喝点茶回去罢!”撕破脸毕竟不好,他日后还得给玄熠调配粮草,若是这个人扣下,就无法及时供给,会导致军心不稳。

    罗沛面色呈猪肝色,嘴角扯出一丝呆呆的笑来,他拿起手边的热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色/情地舔舔唇,淫/笑:“你长得真美,难怪皇上废黜了三宫六院只留你在身侧,你真是天生尤物,就是给男人上的。”

    墨雨听完一阵恶心,他刚要高喊明月送客,只听男人道:“皇上在寿州扎营,急需粮草,我可给可不给。”

    墨雨生生咽下了那句话,整个朝堂之上,竟如此暗藏玄机,不知这人背后有多少勾勾爪牙,他现在要随机应变,否则一个不稳当,玄熠就会有危险。念及此处,便咬牙道:“你想说什么?”

    罗沛此时已到了墨雨身侧,他大部j□j子都压在后者的肩膀上,他细细闻了闻,舔舔嘴唇道:“你身上的味道真好,真羡慕皇上平日里是怎么享用你的。”

    墨雨忍了半日才没一巴掌甩他脸上,他双眸中几欲结冰,冷冷道:“我是皇上的人,你也知道的很清楚,你还想逾越过皇上去吗?”

    罗沛已贴近墨雨,他此时带着酒气的呼吸都喷到了墨雨脸上,只见他高声大笑道:“皇上已输掉了整个北凉,而且常年咳血,一旦兵败……到时候……啧啧……你这嫩皮细肉的还不是给男人糟蹋。”

    墨雨心头大惊,玄熠咳血之事属于机密,鲜少有人知道,不知是何人何时走漏了风声,不免瞪着罗沛,冷冷道:“私下议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醉酒之人哪有理智,罗沛的手已经按在了墨雨腿上,努力地想要分开,他从怀里掏出调用粮草令牌,在墨雨眼前晃了晃,淫/笑道:“求我……”

    墨雨一动未动,死死地盯着这个人,他在想要如何应对,在自保的前提下,拿到那个令牌,还不曾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只听一阵风声而过,随即脸颊上火辣辣地疼着。

    罗沛看墨雨冷淡的态度,心里不免蹿上了一股无名火,甩手就给了墨雨一巴掌,骂道:“你一个j□j还想立牌坊吗?别以为让皇上临幸了你就飞上高枝了,我告诉你,自古三宫六苑才是皇室应该做的,你要是以为你能做凤凰,那就是做梦!趁着还有人想要你,赶紧从了,不然就晚……晚……了。”

    墨雨素白脸上有个狭长的手指红印,他马上回了罗沛一巴掌,下手之重,让他手心微微发麻,他恨恨地盯着这个人,摘下发簪想要自卫。刚抬起手,只见罗沛挨了一巴掌竟怒气冲冲地扑了上来,他想要挣脱,到底没对方力气大,一时间并未挣脱开。

    正在两个人撕扯间,突然罗沛一动不动地停了下来,他望着墨雨,有光从他的眸里永久的泯灭了下去,只剩空空的、冷冷的的黑,寒碜碜的骇人,随即墨雨一躲,他一下倒在地上。

    墨雨此时身上衣服被撕开了几条,脸颊微肿,嘴角还带着血丝,青丝散乱。他低了低头,看见罗沛身上插着一把刀,唬得抬起头,只见隆儿一脸冷毅地盯着地上的尸体。

    隆儿听见响声就跑了出来,只见那个人往父妃身上扑不说,还恶心的扯父妃的衣服,当即拿起他的短剑,一下就刺了下去,那人倒下之后,他似乎像发泄一般,狠狠地又刺了几剑才罢手。他抬起头,盯着眼眸里带着委屈的父妃,冷冷道:“父妃,如果我不去朝堂之上,我们就会被这么欺负吗?”

    墨雨含着泪意的眸光,微微点点头,他蹲下拿到了那个令牌,然后歉意地看着隆儿,随手胡乱地把衣服往怀里拢了拢。

    隆儿踩着一地血走了过去,抱住了墨雨的腰际,抬起脸,坚定道:“父妃你不要怕,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欺负,孩儿曾答应过爹爹,一定会保护你!”

    墨雨摸了摸隆儿的头发,咬牙道:“是你父妃没用。”

    隆儿摇摇头,忍住眼里的泪意,狠狠道:“孩儿再不会退缩,永远都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注:1、赐萧r【李世民】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知义,智者必怀仁。

    2、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出自欧阳修的《欧阳文忠公文集》

    3、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出自清文映江《咏针》这是一首讽刺人的诗,只要读了就明白讽刺何种人。

    隆儿要崛起了,因为想要保护某个人,就想要得到更多的力量

    ☆、第53章 岁暮兵戈乱京国(下)

    雨落花纷纷,晓寒梦影,濯清凉几许,下过雨的空气冰冷而潮湿,血的腥甜夹杂着泥土的清新,隆儿白色的寝衣上沾着血点,他赤脚踩在蜿蜒流淌的血红上,面色清冷而又坚毅。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仿佛让墨雨置身于那夜泰和殿前的刀光剑影中,他只是摸着隆儿的发梢,好像在给自己寻求一星半点的力量。

    寒星一身湿的从雨中回来,他刚刚去宫外取回了前线发来的战报,寿州首捷,却失了青州。一踏进福宁殿就远远闻到血腥味,差点怀疑自己回到了荆州战场,大惊失色地冲了进去,只见太子踩着血迹,见到他,冷冷道:“寒星,你把这个尸体处理了。”

    墨雨把隆儿抱起来,他微微有些心悸,突然死了一个人,要怎么交代?什么都不如刚刚隆儿的表情更让他感到刺心,那冷得如腊月廊上冰雪的表情,绝非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虽像极了玄熠,却让他十分惊心,仿佛见到最美的画卷上撕裂了一角。

    隆儿那里晓得大人曲折的心事,他自然不会想得那么繁琐,他只觉得被欺负就要还回去,再附带上十倍二十倍,在他很小的时候父皇就教过他,受欺负绝对不能忍着!

    墨雨把隆儿安顿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空空的桌前,不知写点什么,他已习惯玄熠不在的时候抄佛经打发时辰。可今夜,他的心里很乱,起身倚在窗前,展开战报,看着上面的字迹,一笔一笔皆是血迹,千军万马的战争那么激烈,必将血流成河,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家庭会家破人亡,想到这里便会觉得悲恸绝望,而心中却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因为发起这场战争的人,他丝毫不能责怪,那是他此生最爱之人,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执念!多么讽刺,他生性不喜血腥残暴,却爱上了一个不惜牺牲百姓也要开拓河山的皇帝,而更可笑的是,他却从未后悔过!

    盯着桌上的账本、奏折,墨雨轻轻地念道:“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布公道。”大约这些是臣子应当做的,而战乱纷争中,更应安抚好黎明苍生。望着窗外雨后新月,月色如霜般薄凉,此时他很想问一句,问天下为何?玄熠,你能不能告诉我,问天下为何?这问到底有没有答案!

    茫茫的夜色,只有呼啸而过的晚风,不会给人任何答案,墨雨坐回桌前,翻开事无巨细的账本,一字字的读,平静的批复,一行清丽的瘦金体跃然于纸上,墨干了,重新研,周而复始。

    有一滴清泪落在宣纸上,晕染了一片墨迹,曾记得昔日,梨花纷飞下,玄熠从背后搂着他,与他共同持着毛笔,用魏晋风骨的隶书,一行一行地抒写着一阙《蝶恋花》:蝶懒莺慵春过半。花落狂风,小院残红满。午醉未醒红日晚,黄昏帘幕无人卷。……未信此情难系绊,杨花犹有东风管。

    窗外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晨光熹微中,墨雨望着远远宫阙上金光闪闪的琉璃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辽阔的大周国土,是被血染红的沙场,而他要面对的却是朝堂上,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寿州大帐里灯火通明,玄熠眯眼看着蒋青,冷笑道:“你说的,朕一个字也不相信。”

    蒋青听罢,哈哈一笑道:“你们周家人都一个脾性,从不轻易相信与人,也对,天底下的皇帝都一样,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一句成语叫卸磨杀驴。”

    玄熠抖了抖湿透的衣衫,毫无情感地问道:“如果你说都是实话,那你告诉朕,六年前杀太傅的真凶到底是谁?”

    蒋青嘲讽地笑了一下,他炯炯有神地盯着皇上,半响才道:“没想到老子也有猜错的时候,你跟你爹很不一样。”

    虽然玄熠从不认为他有个好父皇,却不想失了天家颜面,他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看着蒋青连人带凳子摔在地上,对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若不回答朕就算了,不用扯那些没用的人。”

    蒋青摔得不轻,他脸搁在土上,却中气十足地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真是礼义廉耻孝悌,虽然我是个老大粗,也终于知道皇上是孝悌之人,哈哈哈……其实你心里比谁都希望先帝死吧!”

    玄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冷冷一笑道:“不知朕和皇叔到底谁更希望先帝死。”

    蒋青挣扎了半日,依旧摔了回去,他并未看皇上,却含笑看了一眼立于一侧,沉默不语的李卿琦,看了良久,才道:“你也是个可悲的人。”

    李卿琦略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绪,淡淡一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而今,王爷便是以百姓为刍狗,处处挑战乱事端,殃及百姓于水火之中,我等又如何能坐以待毙,讲江山拱手于人?”

    蒋青似笑非笑地听完李卿琦的长篇大论,话语里带上一丝酸意,道:“老子一天就听不惯你们这些读书人天天之乎者也的,老子只想告诉你,你再聪明也不要聪明过天去。”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明白着就是在挑拨离间,玄熠冷冷一笑,拿起军折批阅了起来,再不理此人鬼话,他与卿琦曾一并出生入死多年,君臣之间不是挑拨就能生出嫌隙的,果然余光中,李卿琦淡然地对着蒋青笑着摇摇头。

    玄熠是个聪明人,刚刚在蒋青的暗示下,他已了然,不是,六年前他就怀疑过,要除掉兵权势力,还要从中获利,如果不是朝廷,那就是其他一股背后的势力,比皇叔隐藏的更深。纵观大周只有一家有如此势力,太皇太后的娘家,林家!林丞相啊!很多事果然都与你逃脱不了干系。

    李卿琦对着外面挥了挥手,招来几个人把蒋青押下去,一群人没走几步,他突然走到蒋青面前,紧紧地盯着他,意味深长道:“千百年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但是君臣之间,并未仅仅只有利用,更有赏识和提拔。君不君,而后臣不臣,若君为臣纲,只是君臣。”随即负手而过,命令道:“带下去重押关守。”

    玄熠咳了几声,又抽出一卷军折批阅着,他挑了挑剑眉看着立在一侧的李卿琦,戏谑道:“你俩这是谁劝谁降呢?”

    李卿琦敲碎了墨块,冷笑道:“自然我劝他降,此人颇有胆识,杀了有些可惜,不过……”眼眸一转,耻笑道:“皇上还真相信那些里应外合,那些放火攻敌的鬼话吗?什么上联络青州下可接应常州不过是臣信口胡诌,贻笑大方而已,军机要事怎么会透露给他。”

    玄熠低声咳了一会,抢过李卿琦手中的砚台,不客气道:“赶紧滚去睡觉,你都多长时间没休息了?”

    李卿琦眼眸中闪着星星点点的感动,这一辈子就这么被骗进去了,还是心甘情愿的,他了然道:“陛下可知胜有五?”

    玄熠蘸了墨,低头批阅,道:“你说的应该是孙子兵法里,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吧?”

    李卿琦正色道:“朝廷水深而繁琐,此仗必须速战速决,不然……”

    狂风卷起帐帘,吹得屋内灯火摇曳,带来丝丝寒气,大帐内两人皆默不作声。玄熠懂得李卿琦未说完的话,再不速战速决,只怕隆儿和墨雨要撑不住朝堂之事了吧!

    李卿琦拾起地上被风吹掉的军折,他还不能告诉皇上,五皇子遇难之事。不仅是皇上,接到密报只有他一人,连修云都被他蒙在鼓里,被调回了国都附近。那些在北凉走漏风声之人,或被流放,或斩于家室,或鸩于狱中。风吹着旗帜“噼啪”作响,此时他只觉一种淡淡的苦意,虽不热烈,却呼吸与共,无法甩脱!因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发,必是流血满地。

    玄熠默默地翻阅着军折,李卿琦望着了烛火片刻,踱步出了大帐,慢慢走到城墙上,冷冷风吹着,他咬牙望着天边的乌云,唇角自嘲的勾起一个弧度。昔年自己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少年时,神采飞扬地想要辅佐皇上开拓一番事业,自信于自己纵横捭阖之术了然于胸,全然不知失意是何物。

    而如今,整个北凉失守,他到底利用了五皇子把修云派到了边关,他到底因着大局把沈巍和卫博远这两个昔日同窗都一并拖下了水,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骗了一向视他如手足的皇上!或许这并不是他的错,可他的做法却很不堪,他未能兑现当年对皇上的承诺和誓言。

    他望着遥远的天边,冰冷寂静到极点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又像是一片寂寞的灰烬里,跳跃了一丝火光,竟说不出是悲是喜,想哭想笑。

    那一年金銮殿前,皇上眯着眼指向远方,对自己道:“朕的愿望是统一整个大周,创立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多么蛊惑人心的想法,就为了这个想法,此生自己的青青白骨一定要埋葬于在这锦绣山河中!

    李卿琦扯动了一下嘴角,苦笑道:“九碎,你接到密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注:

    1、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选自《三国志诸葛亮传》

    2、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出自《道德经》

    3、蝶懒莺慵春过半。花落狂风,小院残红满。午醉未醒红日晚,黄昏帘幕无人卷。云鬓松眉黛浅。总是愁媒,欲诉谁消遣。未信此情难系绊,杨花犹有东风管。取自苏轼《蝶恋花?蝶懒莺慵春过半》

    4、:《孙子?谋攻》:“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我希望大家理解玄熠,在中国历史上没有一个皇帝不是双手沾满血的,唐朝开国皇帝李世民,杀其兄弟才得以坐上皇位,战争一定会牺牲,开拓江河得以统一,是每个有野心的皇帝都会做的事情,我觉得玄熠还好,至少没有汉武帝让人那么寒心,不过汉武帝做的也没错,卸磨杀驴,是每个皇帝都会做的事。

    我真的又把李卿琦写悲壮了,这段我自己写完都好难受,我在历史上最不喜欢这种人,不知道是太自私还是太无私,我保证以后再不这么悲凉了……呜呜

    ☆、第54章 双鲤迢迢一纸书

    庚戌年立秋之日,太皇太后香消玉殒。此时前方战乱不休,尸骸蔽野,血流成河;北凉陷入内战,完全脱离了管制。兵荒马乱之时,在墨雨极力的维护下,有些地方收成不错,可却依旧饿殍遍野,开仓放粮已是杯水车薪。

    太皇太后寿终内寝的消息,无疑给这个多事之秋增添了一笔曲折的难心事,宫内宫外皆缟素,朝中商议是否要召回,还在寿州前线的皇上回来主持大局。

    墨雨摊开素白的谥旨,今早礼部拒绝写太皇太后下葬时的谥旨,他只好亲自动笔。研了墨,一身孝衣坐在桌前,略略思索后,提笔写下:太皇太后生前仪庄态媛,天昭祺吉,温和周全,德行娴静,柔质慈民。今寿终与慈孝宫内,实为江山社稷之损失,特下谥号恭庄,择吉日与太上皇合葬于福陵。

    他写完之后,略略叹了一口气,合上谥旨,望着窗外广袤苍穹处漂浮的孤云,日落残阳,早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色,四周枯草连天,才入秋,怎会凋敝至此?

    玄熠刚走时,梨花还未谢,而如今已入秋,举杯独醉,饮罢霜飞,茫然又一年,恍然如梦。

    墨雨起身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几遭,他很想给玄熠写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下笔。每次想念他时,都会写很长很长的信,写完之后又如数给烧尽,除非他回信,才会寥寥几笔问候安否,知他在前线十分辛劳,与士兵同吃同住,披荆斩棘。所以从不会写长长的一封家书,看那么长的信,只会让他牵挂,这锦绣的河山已够他劳心,又怎么舍得让他再多添一份。

    从架上拿起一张上好的雪浪纸,折成信纸形,提起狼毫笔,想都没想,落笔便是一阕《孤雁儿》: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沉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箫箫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他写完之后又觉得不对,这是缅怀亡夫之作,当下心中暗暗难受,吹了干墨迹,夹在了每日抄写的佛经里。墨雨呆呆地坐在桌前,望着成堆的奏折,只觉内心烦躁,又复起身在屋内来来回回走着,突然听门“吱呀~~”一声,以为隆儿下学回来,并未在意。

    许久都没人进来,墨雨叹了一声,许是自己错觉,今日不知为何格外想念陛下,想念在他身边的每一天,每一次温柔的接触,死死咬着嘴唇,直到腥甜的味道充斥着口中。

    他转过头,看见了玄熠站在门边,袅袅檀香中,那人消瘦的脸颊,那人坚毅的剑眉,那人泛着冷光的幽眸,还有那人身上自己熟悉的味道。墨雨走上前去,他一头青丝逶迤在腰间,水眸里染着情深,他对着皇上的“幻影”,露出了一个倾城的笑,含泪道:“是我在做梦吗?玄熠,自从你走之后,我都不敢在床上睡觉,生怕梦见你,我就会控制不住地跑到宫外去。午夜梦回,听见风吹窗棱声,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赤着脚跑到了殿外,可惜只有月光。每一个晚上,我都在抄佛经,为你祈福,求佛主把你毫发无损的还给我……”

    停顿了一下,又复笑道:“管理国事还真是千头万绪,朝堂纷争还真是让人心烦,这些我都不能写信给你,每每写信都只能简单问候一下平安。玄熠,我是真的好想你……没有你在的日子,我都觉得自己几乎要撑不下去。”

    笑着笑着,一行清泪从墨雨的脸颊滑落,他急忙去擦拭,结果越擦越多,他声音里带着旖旎的温柔,道:“熠,你知道吗?曾经我读书时,不能理解为何说相思最苦。自从你走后,我便理解,那是人间最不能忍受的苦楚。每一天都要担忧,你会不会受伤?有没有吃饱?是不是病了?原来,那些诗词说的都是真的,我终于懂了什么叫斜倚熏笼坐到明。”

    说着说着,墨雨伸出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想要摸了摸眼前这个“幻影”,伸了到了一半,停了下来,泪意朦胧道:“熠,你瘦了,我碰到你,是不是你就会从我眼前消失呢?”

    手被握住的瞬间,掌心与掌心贴近传来了温度,让墨雨大吃了一惊。他瞪着水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幻影”,接着只觉得眼角的泪皆被温热的气息舔舐干净,他哽咽道:“熠,你真的回来了?”

    玄熠把人紧紧地搂在怀中,几乎要把两人镶嵌在一起,许久许久,才沉声道:“朕被八百里加急的密件传回来的,其他人还在路上,只有朕带着修云先到。私心想着,或许可以跟你待得久一点,一进门就听见了你在那里自言自语,早知道你这般想朕,朕再快点回来就好了。”

    墨雨头倚在玄熠的锁骨处,在他身上到处摸索着,几欲有要扒掉他身上衣服的架势。

    玄熠一动不动任由墨雨摸索,他心中一乐,勾勾嘴角道:“热孝之中,你就迫不及待地想朕要了你吗?”

    墨雨根本没理他,自顾自地在摸索着,前前后后废了好一番功夫,才道:“你受伤了吗?”

    玄熠也摸了摸墨雨的脸颊,粗狂的声音里带上了一抹温柔,道:“你怎么瘦成这样?到底有没有吃饭啊?”

    墨雨搂住玄熠的脖子,轻轻吻着,轻声道:“我想你。”

    玄熠低头吻了吻墨雨的发丝,呢喃道:“朕也想你,每次打完仗都想。”

    墨雨抱着玄熠不撒手,轻轻道:“皇上用膳了吗?”

    玄熠摇摇头,道:“今日都在赶路,你看见朕的时候,刚到。还有,你怎么跑福宁殿来住了?朕不是一直住泰和殿吗?”

    墨雨咬牙道:“熠,你不在,我住在哪里,只会更想念你。”

    玄熠嘿嘿一笑道:“先陪朕吃饭,不然一会没力气吃你。”

    晚膳间,玄熠一个劲给墨雨加菜。墨雨皱着眉,看着眼前堆积如小山一样的各色菜品,撇嘴道:“皇上,我吃不下去。”

    玄熠一瞪眼,威严道:“不行都吃了,你瞅你,自从朕走之后都瘦成什么样了?赶紧涨个几斤肉,不然压在床上,朕都嫌弃硌手。”

    墨雨只好叹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地咽下去,他看皇上倒是吃得很香,几乎都不怎么嚼,直接咽下去。

    玄熠见墨雨盯着他,伸出手握住墨雨的手,埋头边吃边含糊道:“在外打仗就是有上顿没下顿,朕已习惯,如今吃这些竟感觉奢侈异常。”

    墨雨看着晚膳,不过是家常的四喜丸子汤、梅干菜烧芋头、丹桂花糕、黄雀馒头、龙井竹荪、鸭丝掐菜、炝黄瓜衣、糖醋鱼卷,历朝历代也不会有皇家桌上就摆了这么几样,还能让皇上吃得津津有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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