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六点十三。

    时差并没有刻意去倒，很快便适应了，大概也和自己的职业有关，以前总是一台手术做到半夜凌晨，能按时睡觉的机会很少。

    有时即便已经躺下了，院里一个电话打过来，也还是要轻手轻脚的起床穿衣赶到医院，现在这样每天穿梭在实验室和中心的日子，自己反倒有些不习惯起来。

    尤其是，身边没有那孩子。

    不知谢岑是否适应了研究生的生活，按自己以前读研的经验，第一学期还是需要上课，也不知她的课多不多，半年后就要长驻医院了，那孩子的身体又吃不吃得消。

    两人如今隔了这样远，交流只能通过网络和电话。

    于念推算着现在国内应该是晚上十点多，谢岑应该正在看书。

    拉开卧室的落地窗帘，异国都市的天边还是烟青色的，再过片刻便会有丝丝缕缕的红色浮上天空，直到一束阳光直直的照在她站的位置上。

    新的一天便开始了。

    她用小指将耳边的一缕碎发勾到耳后，在落地窗上看见自己隐约模糊的身影。

    手机那端只是不停的传来提示音，却一直无人接听。

    于是只好挂断。

    排队买咖啡的空档里，手机响了。

    于念先是看了一眼时间，八点零二分。

    北京时间已过晚上十二点。

    “喂。”

    “是我。”

    “困吗？”她几乎是带着笑意说着这句话。

    金发褐眸的美国姑娘将一杯美式递给了她，于念用英文轻声道了个谢。

    “你在忙吗？要不待会儿我再......”

    不等那端的小姑娘表白完心意，于念便打断了她的话，“不忙。”

    “刚刚在实验室里，手机就调了震动，竟然错过了你的电话。”

    “在做什么课题？这么投入。”

    “还没有课题做，最近在学怎么灌胶。”

    听出了谢岑语气里的低落，于念猜想大概是过程不太顺利。

    “导师如何？一直没问你。”

    “老板人很好，听同门的师姐说，是个会认真带学生的老师。”

    于念回想了一圈，脑海里仍旧没有谢岑所说的这位硕导的印象，想来是这两年才调到学校的教授。

    “你要开始工作了吗？”

    谢岑说话带着点鼻音。

    “还没。感冒了？”

    “等会儿吃点感冒药就好，不用担心我。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不知为何，自她们二人分开以后，谢岑便没有叫过于念“于老师”。

    “还好。”

    谢岑那边传来打印机的声音。

    “今晚又要熬夜了。”谢岑无奈的笑着说。

    咖啡的温度正好，于念跟着两人走进了中心的电梯。

    “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于念知道即使自己这样说了，谢岑还是会拼命的学习。

    她的小朋友，已经渐渐的在蜕变。

    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四十。

    十二月末的n市，飘飘扬扬的洒了些雪花。

    谢岑将试管洗干净，抬起头看向实验室窗外的时候，校园里已经披上薄薄的一层白。

    待到晚饭时分，积雪又厚了些。

    谢岑将酒酿汤圆吃完的时候，接到了江嘉毓发来的短信，邀请她三日后一起跨年。

    欣然答应。

    去往公交车站的路上，自己举着伞慢慢的走着，听着雪落在伞上发出的轻微的动静，心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于念离开已经半年了。

    谢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路灯下飞扬的雪花拍了张照片，发给了于念。

    “下雪了呢。”

    于念几乎是秒回。

    “你呢？雪中的你是什么样的呢。”

    谢岑突然微笑起来，她将伞靠在站台椅子旁，取下口罩，她的眉间也落了两片雪，眼睫上亮晶晶的，那是一片雪化了。

    异国热烈的圣诞氛围尚未完全消退，于念右手撑着下巴，看着手机里那个双眸明亮，嘴角含笑的女孩儿，回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谢岑时的场景。

    那个瘦弱的女孩儿双手抱着胳膊，一个人走在城市的街道上，明明她的周围被路灯照的明亮，于念却觉得谢岑的周围很暗。

    她在医院里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害羞的却又喜欢微微笑着，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抿着嘴的女孩儿，她故意将这个实习生留在了自己的身边，甚至当谢岑流转到嘉毓科室的时候，自己还专门过去让嘉毓照顾着谢岑。

    在遇到这个女孩之前，于念并没有这样去处处关注着一个人的经历，她不知道自己在某一天也会心忽的软下来，变得温情。

    而现在的谢岑，也不再是那个看着自己都会脸红、话也说不好的女生了，虽然还是会因为顾虑到自己的工作不太愿耽误自己的时间，却也时而会向自己展现她本性中的一些特质。

    虽然两个人物理距离的确变远了很多，但是心灵之上的沟通却也畅达了不少。

    “我在努力的向你靠近，不想再躲在你的身后了。”

    她的小姑娘说。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束了。

    ☆、21

    第二十一章.三月

    终究还是一个人迎来了新的一年。

    程笑舒谢绝了来自公司同事一同跨年的邀请，独自打车回家。

    出租车上放着百无聊赖的电台节目，主播们热烈的讨论着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哪些大事，司机师傅自己也觉得无趣，便换了个电台，恰是在放音乐。

    似乎是粤语歌。

    程笑舒听不懂那歌里到底唱的什么，只觉得旋律有些悲伤。

    母亲打电话问她，明天晚上回去吃饭吗。

    虽然已经回到了扬州工作，但是程笑舒并未和母亲同住，一方面是母亲身体痊愈并不需要她的特殊照顾，她自己倒是要给母亲添上不少麻烦，二来她现在的工作经常需要加班，她母亲喜静，现下又被原来的工作单位返聘，一个人倒是怡然许多，只是周六日时，自己会经常回去看望。

    她自己思量，母亲明晚大概会问自己上一次与她见面的男生如何，双方相处是否还顺利。

    那她也只好如实交代双方自那一顿饭之后再无交集，若她母亲再问为何，她便会答双方性格不合，且对方对自己也并不满意等等。

    若要搪塞母亲，自然有一千一万个理由。

    可若要自问为何，却只有一个答案。

    程笑舒。你到底想要谁。

    她隔着出租车的窗子，听着不知名的粤语歌，看着扬州城里来来往往的车流问自己。

    不出江嘉毓所料，刚一过完年，李慕昀便辞了职去了德国。

    在没出现能留得住李慕昀的人之前，这个人会飞遍五洲四海，她的青春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