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除夕之夜的原版卢天民，是个自觉自愿的爱心守护者。

    这时候他还没能窥破后来那么多的秘密，也没有跟以李正龙为代表的军方力量搭上线。

    孙碧青他也没有见过，但天民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当天民从梅里雪山的雪崩事故之中幸存下来，回到安全温暖的正常人类世界，脚下踩着坚实的木地板、水泥路、柏油路面的时候，他除了徘徊在四川大学和空司大院的门外寄托哀思之外，除了带着一大票人马偷偷守着林真之外，还干了一系列总裁先生最拿手的事情。

    总裁的思维当然就从经营各种贸易项目开始。但这时候的天民还没有后来那么高的觉悟，后来他是索性丢开了卢氏的远洋航运主业，跑去开餐馆连锁。前世最初的时候，他还没有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他还是惦记着他的远洋航运。

    尼玛！在西部山区的深处，在雪域高原上，航你妹的运啊！

    既然海上的轮船开不到高原山区里来，那么，天民的目光便转向了空中航运。恰好1992-1999年这8年间是云南航空从无到有再迅速做大的飞速发展阶段，恰好云南金孔雀航空公司开通的第一天国际航线就是昆明直飞新加坡。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敦促着天民把注意力转向空运。（后来当然就知道冥冥之中的那个提示者其实就是他自己。）

    于是天民从这个时期开始筹划投资内地航空产业，是投资机场、飞机购买、高速公路，还是飞机制造呢？

    时年33岁（年内会满34，年初只有33）作惯了总裁的卢天民先生没有盲目抓阄任性乱选，他把企划和策划类的手下们撒了出去，让他们分头去搞内地市场调研。分别拿出不同的论证报告来，开会讨论做出比对之后，再作决定。

    华侨富商针对着飞机制造业的调查当即就惊动了党和国家。

    这项调查立即被废止。但是官方也鼓励爱国华侨的投资热情。大大方方地提供给天民全套的内地民用航空业的技术基础、生产能力、市场前景专业统计报告。可是天民自己也知道，内地的民用飞机跟军用飞机制造根本是没有分开的。

    内地的飞机工厂基本上只接军方的军机订单。在和平时期并不需要生产多少战机出来。但兵工厂也不能拆了不要，万一国际关系紧张，自卫的生产力必须要有，不但要有，还要强大。这种情况下，飞机工厂的生产能力要么是闲置的，要么就不务正业去生产空调洗衣机电视机甚至农用汽车去了。（事实上直到2014年大陆也没有造出自己的民用大飞机来，只有成都飞机公司承接了麦道飞机公司空中巴士的外包生产和oem组装订单）。

    这时内地卖得最火的长虹彩电就是造飞机的兵工厂闲得没事儿搞出来的。山东黑豹牌农用卡车也是。

    天民不信任官方免费送他参阅的报表，他倒也没想去造大飞机，他就想造点农用和探险航拍用的小飞机。梅里雪山的惨案是他心里的一个痛，下次再爬雪山之前，应该飞过去航拍勘探啊。

    即使他自己终生再也不爬雪山的话，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年轻人会乐此不疲的，航拍的地理图片卖给他们也是好事儿啊，又赚钱又救命，双赢。

    卫星遥感的图片分辨率是不够的，而低空飞机在雪山飞行是很容易遭遇高山气流的扰乱而坠毁的。昔年驼峰航线摔了那么多飞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要专业服务于山地航拍的话，卫星嫌远，小飞机太近又不安全。在八到一万五米高度上飞行的飞机就最理想。

    可是，调查和研究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地球世界的飞机要么飞很高要么很低，根本没有刚好飞到天民要的这个高度的。因为大气层的底层是对流循环的，高空是所谓平流层，没有对流现象，平稳安全快速。能有本事飞上平流层的飞机，谁愿意在随时会摔的下面层去冒险乱飞呢。

    只能低空飞行的小飞机因为压根不想飞到那么高去玩，于是乖乖将自己定位成警用直升机或者洒农药或者森林灭火飞机。注重廉价，全靠飞行员和导航塔自己知趣。专找安全的空域去飞。

    这就留出了一个市场空白。

    在小飞机和大飞机之间，存在市场空白。有空白就有商机。总裁的商务机会嗅觉是敏锐的。

    同时，总裁也更注重资金安全，还需要论证可行性。

    可行性是不用论证的，一句话，这样的飞机是可以有的，军方的战机全都能随意在任何高度来去自如。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技术问题：性价比，也就是成本和收益评估问题。

    军机性能那么好，肯定贵。

    但卢天民又不跟人空战，他只需要取军机中部分非战斗性能即可，这样可以降下成本。同时他的动机是完成一个心愿，赔点钱也不在乎，数额不大，赔得不是太惨的话，卢氏那帮老人也不会过多干涉。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在天民自己看来，此事的条件已全面成熟，他就等着调集资金去入股和控股某个跟长虹彩电差不多的飞机公司辖属的民营部分。

    卢氏开会决定此案可以试行，准备将具体的操作实施计划在各单位细分落实下去……这是一摊子很大的工作，跟官方斡旋，跟内地工厂的厂长吃饭，跟某地某市的官儿拉关系拿批文，跟银行也要拉关系，没有哪个老板是100%全玩自己的本钱的，都得掺活得贷款一起玩，这才算资本运作。

    无数的琐碎不会由卢总亲自去做，他只要拍板，然后下面的人会逐级细分，把一件大事拆分成几个环节，谁负责找谁，谁负责拿到什么数据，谁负责调集什么材料，都由高级经理人监督着逐级分解下去，最后落实在基层经理和小职员们的头上。

    但事情有了个大致轮廓的时候，和大头目吃饭谈判拿合同的事情，就轮到卢总亲自登场了。

    这时候，就遇到了大麻烦。

    安全部门已经友善地提醒过卢先生注意过一次了，没想到卢先生执迷不悟，继续在错误的泥坑里头渐行渐远。卢氏关于飞机项目的研讨会不是机密，没有特别注重绝密安保，安全部门的侦查员立即拿到了策划研讨会议的全套资料，并留意到卢氏想要订造的新式飞机，其属性其实等于是半民用半军用的性能。

    卢氏新式飞机的设计蓝图，其开发理念注重追求半高空飞行以及良好的快速爬高低空俯冲性能，（为了适应驼峰航线那种诡异地形的航拍），这性能是民用和商用飞机根本不需要的，虽然卢氏新飞机的设计不配备武器，却可以作侦察机用。改装武器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1936年二战前夕的时候，德国日本就钻过同样的空子，因为热爱世界和平的英美法国呼吁世界列强停止无限制的军备竞赛，各国达成限量生产军舰的国际公约（好像后世的核武器削减计划。）但德国和日本无耻地生产了大量按照轻型航母标准定制的所谓邮轮。当战争爆发后，略作改装，德日两国的海军力量就超出了英法两国。

    总结了这个坑爹的腹黑教训之后，后世裁减核武器的时候，也会格外严格去审查以和平名义兴建的核电站和各国核动力研究科学院。以防再也这类的坑爹事件发生。

    所以“涉嫌”这个字在司法上并不构成罪行，嫌疑在未被证明是真实犯罪之前，嫌疑人理应是自由的。唯独在军事方面和有可能民转军，军转民的敏感项目上，审查到近乎于苛厉的地步。涉嫌就跟真犯罪一样严重。

    卢氏立即被调查。

    天民并没有将本部搬到大陆来，他是通过电脑电话和传真遥控总部的。那一系列技术研讨会都在新加坡完成，大陆方面鞭长莫及。

    而且大陆方面也不傻，谁相信卢天民这样的平民商人会乱来呢？

    于是安全部门的代表保着友好的关怀的态度，第2次会晤卢总，试图让他明白，赚钱的门道万条，祖国需要得到投资的项目很多很多，为毛偏要执着于这样一个涉嫌敏感而且还明显会赔钱的项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