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打动，孙碧青没有把握。

    她们有明显的代沟。

    孙碧青在1960的时候17岁，整个少女时代和青春期都在美国渡过，林真17岁的时候已经是1987年了，在厦门生活。

    即便面对面坐在一起，她们也没啥共同话题可说，更何况透过1990年尚还处在早期研发阶段，效果朦朦胧胧的初级信息投射技术。

    虽然有各种不容乐观的因素干扰，孙碧青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有所作为。

    这就要赌一赌扎西才让那个老酒鬼话痨的程度有多高了，扎西对林真说过怀旧的故事越多，孙碧青越容易成功触动林真的心绪。

    扎西是个老酒鬼，超级爱找人谈人生谈理想谈神话，当年孙碧青还在第一层原始位面混的时候，就受够他了！

    于是孙碧青就开始攥着自己带来的那枚z-6，把它当作麦克风，开始全心全意地唱起斯卡布罗集市之歌。

    歌声是跨越国界和种族的通用语，其中尤其是优美而忧郁的经典民谣牧歌，往往能够穿过时间的河流，传续百年载，历久而弥新。反倒是那些快乐的劲爆的，很快被人遗忘。

    斯卡布罗集市正是穿越年而来的那样一支古老民谣。

    只要第二层空间的扎西才让还是那样一个老酒鬼和忧郁大叔，他跟林真住得那么近，少不了要跟她讲讲他那跑丢了的桑尕杰措家的老婆，少不了要跟她唱起他那英国老丈人家传的那只英格兰经典牧羊曲。

    “朋友你是要去往斯卡布罗集市吗？是的话，请帮我向那里的某人带一句话……就说一件衬衣一亩地，再加上几种香草和植物，你就是我的真情挚爱对象……”

    “荷兰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当时年四十七岁的孙碧青大妈唱歌的时候。身边的战友悄悄伸手攥着她的衣襟，示意她当心文森特先生和他的爪牙们随时袭来。

    孙碧青也没有理睬，继续就那么唱着唱着。

    感应器传来的监测信号显示在世界另一侧与之相应的另一枚z-6能量体正在不断发生震动和颤抖。持续了好一阵子之后，讯号消息。再一次从监视屏上失去了踪影。

    孙碧青后来在备忘录和外勤工作报告中写道：确定目标对象明确接收到我方传递的信息，确定不会导致任何级别的泄密，不确定对方会因此而做出积极的响应。

    然后大家就密切监视着萨陲金刚寺里那位聋哑女人会不会相应的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但是，接下来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卢天民为此事情绪不安了很久，最后终于平复下来，但就此变得比以前沉默，寡言少语，成天都悒悒不乐地想着些心事。

    即便林真受到了触动。真的在事后去找到了桑尕杰措大妈，第三空间的指挥中心也不一定就会知道的。

    那是第二层空间发生的事情，第三层空间并不是一定监测得到。

    倘若林真是带着全套z物质去过，那就肯定可以观察到。

    倘若她随身只带z-6，那就要第三层这边的z-6处于激活和工作状态才能发现对方的存在。倘若她什么都不带，或者携带的是其他不凑巧的型号和序号，也会从监视器里面被漏掉的。

    z物质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矿物质，而是来自于外星的异形生命体，和人类生命一样会睡眠，会醒来。会活跃，会闹腾。

    只有激活状态才能散发出可以穿得透1、2、3层分歧位面的时空隔阂界限。

    当它休眠的时候，便有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从监视器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也正是海市蜃楼项目为什么要集中在孙碧青、卢天民、李正龙、林真几个人之间进行的最关键一个原因，当他们接触z物质时，它的活跃度最高，其他人的情况因人而异，有些人拿着捧着抱着亲着也不会有任何反映，有些人则能够激发其微弱的响应，最能够令z物质活跃起来的，就是那几个特定的对象了。专家团相信这是dna遗传密码决定的。

    也就是说。z物质自己在选择着它最喜欢或者最嗜好的人类dna特征。

    于是最终的指挥中心做不出可以定论的结论来……在第二层空间，林真可能去找过桑尕杰措。也可能没去，不管去了还是没去……反正林真在这后面的一年多都没有再回香格里拉。

    她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是1993年。

    江纬华这时候已经替她完成了倒卖世界最牛超级大玩具的相关金手指项目，不但赚了大钱，中国方面还多了几艘基辅级核潜艇。这倒是林真当初没想到的，她想当作玩具来倒卖的，是常规潜艇，没想到纬华超预期发挥，竟然把核动力潜艇也搞了回来，而且还滚雪球，一艘赚钱之后，再滚两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过世界核不扩散公约协议的严格限制的。

    这一年二郎山的穿山隧道大规模开始爆破施工，在民用工程的掩护之下，特殊项目同步推进之中。

    当指挥部为了一个女主角根本不在场的烧钱项目蛋疼的时候，林真终于归来。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廖凡没有陪在她身边。

    远道回来的林真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当然，她的疲惫是孙碧青、卢天民和李正龙看不见的。

    卢燕柔、陈慧仪和江纬华，还有卢思聪，却看得见，因为他们都活在第二层世界里。

    这3年里面没有发生新的悲剧，廖凡的父母好端端的活着，帕巴跟洛桑从厦门回到香格里拉，帕巴为央金工作，何坚为卓玛工作，马晓峰为卢燕柔工作，扎西老阿爸还是天天喝酒唱歌，但是岁数毕竟是老大不小的了，他的腰肢僵硬了，不怎么跳舞。

    卢燕柔常驻昆明，江纬华经常往成都跑，去看望李敏和李锐。

    陈慧仪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后，伤痛终于稍稍平复，带着思聪回了新加坡。

    这一次的林真比上一次的，神经敏锐了很多。

    指挥部发现她的出现之后，便施加影响，暗示她多去扎西家里走走，她便及时去了。再进一步把她引向冲古寺，她还是乖乖的去了。

    冲古寺地下埋藏着信号相当强大的基站设施，通过这个平台，卢天民终于在她的梦中，清晰出现，一遍遍地与她深情相约……

    “请一定要去为那个工程落成的典礼剪彩，请一定要驾驶着第一辆汽车第一个开过那条隧道，然后我们就有机会突破了生死相隔的那个距离，有缘再见一面……”

    这正是隧道计划的重点所在，换了别人，便要生气直斥道：蛇精蛇精病！懒得理你。

    就算半信半疑吧，也只肯去隧道落成的典礼上远远地看看动静。

    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因为一个梦里不靠谱的幻觉，就当真一丝不苟去做呢？这样的人虽然不多，毕竟还是有。狂热恋爱期间的青年男女中的一部分，或会把这种事情认真，因为年轻人会感觉这个游戏满神秘挺浪漫。

    岁数大了的，而且又不是恋人关系，还有谁肯去做这种怪事情？也就只有林真这种奇怪遭遇和奇怪性格的人。

    所以这个计划一开始就很艰难。隧道计划只打算试这一次，劳民伤财，成功率低得可以，海市蜃楼项目的同志们伤不起。

    却没想到，1994年的时候，这个项目竟然真的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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