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翻开笔记本，上面标有日期，从04年到今年。

    这几年赵小流发给她的消息与邮件，她挑了一部分摘抄下来，时常翻开看看，好像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随手翻了几页，她嘭地一下合上了笔记本，拿起喷壶给花开始喷水。

    现在想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

    承诺到底敌不过现实，她叹了口气，又找出抹布，将花架上的浮土抹去。

    最后一次和他联系大概是半个月前了吧，他犹犹豫豫说了那话后，她就再也没理过他了。被他宠了许多年，脾气也涨了不少。

    我毕业了不准备回国了。

    不准备回国了。

    不回国了。

    ……

    好，干脆一辈子别回来。她愤愤地放下手中的抹布，这时，门外的风铃响了——进来客人了。

    “你好，请问你需要点什么？”苏叶子将微笑挂在脸上，转头询问客人。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面容端正，进来先上下打量了苏叶子几眼，这才开口：“我想预定一束花，三十朵玫瑰吧，包漂亮点。”

    “请问是哪一天？”苏叶子翻开桌上的本子，上面记着一些预定的花束。

    “这个月二十二号。”

    那天的玫瑰花还没被定完，“好的，请问是自己来取还是送上门。”

    “我自取就好。”那人又上下打量了苏叶子几眼，付了定金出了门。

    她在整理了下账本，查点了还剩下花朵的数量，还剩下最后一种花种，莫茜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

    “热死我了，给我整点水。”莫茜一进来就摊在了椅子上，“今年这天气不得了，热死个人。”

    苏叶子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走吧，去收拾下头发，还剩几天就毕业典礼了。”莫茜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接着怂恿，“到时候各种拍照，把自己收拾漂亮不好吗？”

    “没心情。”苏叶子自顾自地做着手中的事，没理她，现在她做什么事情的兴趣都没有。

    莫茜站起来将水杯放在桌上，摊手道：“好吧。不过，女人要对自己好点。”她抬手在苏叶子肩上揉了揉。“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他只是不一定回来，又不是现在就在那边结婚了，你们十来年的感情呢。”

    女生还是最了解女生，苏叶子心理到底是舒服了点，她抬头看了眼莫茜，说：“谢谢你。”

    “没什么啦。所以现在陪我去收拾头发吧。”

    苏叶子耸肩，拿钥匙锁了门。

    *

    毕业典礼那天好不热闹，毕业生们穿着学士服在学校各处拍照，不管认识不认识，见面必定送上一个大大的微笑。

    时间到了，各班组织起来去了学校体育馆，按照学院班级坐好后。表演拉开序幕，几个节目过后，校长上台发表了讲话。泪点低的同学都开始低头抹眼泪，苏叶子坐在人群中，也受到了渲染，抹了把眼泪。

    今天早上苏妈妈知道是她毕业典礼，还问她要不要她来，她拒绝了。反正就是毕业，相处四年的同学也没那么熟悉，以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实在没什么意思。

    过程走完，所有的毕业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又听了校长几句训导，便散了。

    大家嘻嘻哈哈，带着相机，拿着手机，三五成群的在学校各处留下合影。

    苏叶子和同学打个了招呼去了寝室，她大二下学期就不住寝室了，东西搬得差不多，留了几本教材在那里，现在拿出来放到旧书回收出也算真正毕业了。

    刚回到寝室，还没整理，她的电话响了。

    是莫茜。

    “你在哪呢？拍照呢，你干啥去了？”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开始叽叽喳喳。

    苏叶子揉揉太阳穴，“在寝室收拾下东西。”

    “收拾什么呀，快来活动中心，就差你一个了。”

    “我真不拍，你知道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你们玩的开心就好。”

    “苏叶子，你不来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了。”

    “好吧好吧，我来。”

    她叹了口气，和莫茜虽然军训相识但大二才开始有交流，没想到两人‘臭味相投’很快就玩到了一起，还约定好将来要做彼此得伴娘…她点头同意……

    是不是女孩子都比较如梦似幻点。

    ——

    活动中心离宿舍不远。

    平日里社团活动都在里面举行，场子挺大，今天为了毕业生还好好装扮了下，彩带飞舞，气球飘扬。

    苏叶子到达那里，好多人挤在外面。

    她挤进去，中心处是空的。

    “叶子来了啊！”莫茜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冲她叫了声。

    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在她背后使劲推了把，整个人瞬间踉跄跌进中心处。

    学士服很宽大，不用想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她真是要气死了。

    早知道就不来了。

    苏叶子压住火气，拽了把衣服准备离开，人群忽然自发挤在一起，挡住了她的路。

    “你们让一让啊……”

    “树叶子，我回来了。”

    所有的喧闹现在都静止了，推搡个不停的人群也都停止了动作。

    苏叶子僵着身子，慢慢转了过去。

    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他穿着合体的西装，捧着那束玫瑰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眉眼里写满了温柔。

    “树叶子，我回来了。”他向前一步，忽就半跪在苏叶子面前，一手抱花，一手举着戒指，“请你嫁给我。”

    人群也爆发了，“嫁给他”“嫁给他”……的浪潮声一声比一声大。

    苏叶子似是全然游离在状态外，眼前的一切场景都好像梦一般。

    忽然，她拨开人群就冲了出去。

    赵小流迅速站起跟了上去。

    有好事群众也想跟上去但被人拉住，不免发出叹息声。

    *

    学校没有一处是没人的。

    她最后干脆躲进了一间没人的教室。

    半蹲在地上，降头埋进臂弯，像鸵鸟将头埋进沙土躲避危险一样，都是自欺欺人。

    “对不起……我以为这是一个惊喜……”赵小流赶过来，看到她的肩膀不断地在抽动，哭了吗？他懊恼地皱眉。

    “抱歉。”他蹲下来抱住了她，手不停地在她背上抚动，给她安慰，“本来我是想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求婚的，结果，搞砸了……”

    “md”苏叶子抬起头狠狠抱住了他，生平第一次说了句脏话，“怕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忘不了。”

    “那我就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全文完）

    小剧场：拍照

    “赵小流你看看你衣服，领带哪去了？”

    “通儿，去找你姥姥。”

    三岁半的小人借了指令，一溜烟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