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提前订的位子，靠窗，服务员很快上齐东西，荆辰应该挺高兴，放松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

    秦一晗在马路对面隔着昏黄的灯光望着荆辰的身影，总觉得他似乎错过了许多，笑着的荆辰，神采奕奕的荆辰，他从来没有了解走近荆辰。

    忽而有些不太甘心。

    这种不甘心与之前和荆辰冷战时种种心绪，还有那种说不出的烦闷混合在一起，实在不好受。

    荆辰又笑了，露出小小的虎牙，目光比平时柔和。

    坐在荆辰对面的章范却不这么认为。

    “我的亲哥哥亲祖宗，你快折腾死我了。你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连我哥都跑来警告我，要我最近离你远点，咱们什么交情，你可不能害我啊。”

    秦一晗对章范的存在，当然不是放任的。他答应了荆辰，不好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不代表什么都不会做。

    章范一个公子哥儿哪有什么能耐，什么都拿捏在他大哥手上，秦一晗就从最关键的地方下手。

    荆辰很不在意，“我保证不会害你的，放心。”

    “话是这么说，”作为荆辰的死党，几乎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荆辰的事他章范怎么能秀手旁观，但帮朋友也得要命啊。

    荆辰那个样子，从小看安安静静的，一点不像独霸一方荆尚的儿子，但真是荆尚养出的儿子，怎么可能只是个乖乖牌。

    早领教透的章范对荆辰的那脾气是不大敢恭维的。

    “成天被一群彪形大汉盯着，也就你还能这么淡定了。”

    章范每次和荆辰出来都有秦一晗的人跟着，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荆辰心理素质过硬，从来把他们当空气一样，章范可做不到。

    况且他总感觉，秦一晗派来那些人对他好像都不太友善。

    章范说：“我说你也是够了，你喜欢他，看他现在也挺紧张你的，干脆和他说清楚得了，这样你们两情相悦，他要是敢背着你找别人，你直接甩了他，用得着这样一出一出的吗。”更不用他成天接受某人虽然看不见却能极其明显感受到的敌意。

    荆辰淡淡地说：“你懂什么，难怪兰兰总不理你。”

    兰兰是章范喜欢的姑娘，在一间酒吧当驻唱，章范想开酒吧也是为了兰兰。

    普通人家出身的兰兰觉得自己与章范差距太大，章范的妈妈也一直希望章范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章范情路受阻，连开个酒吧也得找荆辰打掩护。

    没错，荆辰喜欢秦一晗，而且很早就喜欢上，秦一晗并不知道。

    从前荆尚常在荆辰面前提起秦一晗，见过秦一晗几面，很早之前就确定自己性向的荆辰对秦一晗产生某种情愫，后来渐渐变成喜欢。

    荆尚不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向。虽然从不关心帮派，荆辰也知道，秦一晗是荆尚手下，他要喜欢秦一晗必须过荆尚这关。

    荆辰本来打算和荆尚说清楚，至少让荆尚接受自己性向以后再找机会和秦一晗表白。

    然而荆尚却意外去世了。

    然后秦一晗强占了荆辰。

    荆辰快气死了。

    受到鄙视的章范还在喋喋不休，“你可别说我，我们家兰兰人好也简单，哪像你那个……”

    荆辰揉揉额角，眼角余光发现隔条马路停在夜色里的那台黑色防弹车。

    他没有转头。

    章范说到兰兰就停不下来，谈兴大起，为自己点了根烟。

    荆辰忽然站起来，把章范才抽了一口的香烟拿来，极其自然叼到嘴里。他们俩兄弟谁跟谁，同睡一张床的时候都有，一根烟算不了什么。

    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荆辰靠沙发半仰着头，笑笑看一眼章范。

    章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背后凉凉的。就听荆辰有些无奈地叹道：“怪只能怪那个混蛋，居然没发现他自己喜欢我。”语气和神情都散发出与荆辰外貌有些不相符的邪痞。

    秦一晗喜欢荆辰，他喜欢荆辰。

    当看到荆辰与章范那似乎暧昧的动作时，秦一晗几乎想冲过去立刻带荆辰走，当然，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秦一晗还是能够用理智控制自己的行动的。

    如果真的那样做，荆辰肯定会不高兴。

    而同时在胸中暴起的名为嫉妒的情绪，也让秦一晗一下豁然开朗。

    秦一晗不是没经过事的年轻小伙，很快明白过来，原来从荆辰身上感受到的与众不同，因为荆辰产生的各种复杂情绪，都源自于他喜欢荆辰。

    已然确定自己的心意，秦一晗的思绪很快清晰起来。

    他对司机说：“先回去。”

    司机有些奇怪，“不再等等辰少爷么？”都已经等了这么久，眼看荆辰那边和章范的会面也快结束，很快就要回家。

    秦一晗说：“留人跟着，他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送他回去，咱们先走。”

    一旦想明白，荆辰的表现在秦一晗眼里也再清楚不过，他不会看错，荆辰对他也并非无意。

    第五章

    荆辰到底怎么想，从来没有对秦一晗说明。

    秦一晗也从来没给机会让荆辰说明，他直接霸占了荆辰。

    想到这里，秦一晗不禁冒出冷汗，有庆幸也有后怕。庆幸自己还没有自负到做出更多伤害荆辰的举动，但是以荆辰的心性，选择隐而不发已经是例外的例外，对秦一晗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宽容，因为秦一晗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当时荆辰有更激烈的举动，为了使荆辰屈服，自己还会做出什么更混账的事。

    荆辰这么做也许为了保护自己，也许只是单纯不屑于秦一晗。不管怎么样，秦一晗都感到庆幸。

    秦一晗不知荆辰对他的好感能有多少，也不知道荆辰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好感。

    荆辰的好感不能成为秦一晗强迫和伤害的理由，然事已至此，若要秦一晗放手，秦一晗做不到。

    他不能放，放不了。

    秦一晗也清楚，他和荆辰之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粉饰太平，已经发生过的事不能再改变。

    试问换成秦一晗自己，遇到同样的情况，也不可能因为对方说喜欢自己就不计前嫌，也许，还会因此怀恨在心。

    秦一晗又是一身冷汗。

    秦一晗在浴室洗澡的时候，荆辰接到章范打来的电话。

    章范说：“辰辰！！！！！！我妈居然同意我和兰兰在一起了！”章范的声音透露着欣喜若狂，被兴奋扩大了好几倍，穿过听筒直击耳膜。

    荆辰把听筒拿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