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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先来到了这个世界。只是很可惜,他等呀等,还是没有等来娘娘。直到几年前的一场车祸,他虽然幸运地活了下来,却总是觉得忘记了什么,身体也有了那个难以启齿的怪病。
幸好,原来她一直就在他身边,他终究还是等到了。
干涩的嘴唇微微蠕动,邓泽一想叫一声他的娘娘,告诉她他是她的小凳子。奈何昏迷了太久,任他用尽了力气,也只喊出来几个单薄的音节。感觉到背上湿湿的,女孩肩膀一耸一耸地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哭着,邓泽一的心里就不禁刺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好笨拙地用那只还扎着针管的手去给她细细地擦眼泪。
“不哭……不哭……”
男人指节干净,却带着一种病态的白,暗色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他的动作极为小心翼翼,像哄小孩子一样,用柔软的指腹细细地为女孩擦去眼角的泪珠。
看见两人这么温馨的一幕,吴杰超眼里也泛了红,默默地退出病房为他们关好门。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相拥着,渐渐的,怀中的哭声变得越来越小。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他怀中钻出来,就这么红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邓泽一同样也在看着她,他的目光里带着点迷恋,更带着点贪婪。这是第一次,他得有机会这么堂堂正正地看着他的娘娘。
她变美了,也变得爱笑了。看来,她在这里过得还不错。上天啊,如果这是梦的话,请让这个梦再长一点,再一点点就好。
看着看着,邓泽一唇边就露出个笑来。可是这个微笑才维持了几秒,刚刚还是个小哭包的娘娘一下子就变了个脸。
“邓泽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当时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
洛伊人柳眉倒竖,一双凤眼瞪得溜圆,小拳头如纷纷的雨点落在他的胸膛上。但是她双手抬得高高的,落下的时候那拳头却如羽毛一般轻轻落下,邓泽一一点儿也不疼。他就这么笑着看着她的娘娘,直到她终于打累了扑到他怀里。
把娘娘的两只手抓起放到胸口,邓泽一眸光幽深,让人看不真切那眼里到底含着什么东西,过了许久,久到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般,邓泽一才缓缓说道:“小凳子死不足惜,只要……娘娘活着便好。”
洛伊人眨了眨眼,倏尔,眼前这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好像和记忆中那个老是低着头的小太监重合在一起。
“你……是小凳子?”洛伊人声音微颤。
邓泽一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娘娘,似是看不够般,他说:“娘娘,我是小凳子,也是邓泽一。”
邓泽一是小凳子!
这个信息如一记重锤捶在她的心中,让她一贯飞速运转的脑袋一下子就卡了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怪不得第一次见到邓泽一,她就觉得两个人非常像。
只是,当洛伊人的目光触到邓泽一的眼睛时,里面含着的东西却一下子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纵使以前她不懂什么是情爱,但现在她是懂的。这人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一个正常男人看着爱人的眼神。不同于以前的邓泽一,他的目光更深沉,似乎藏着许多心事。
但有一件事毋庸置疑,他,是爱着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突然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顿时就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她的心里,小凳子只是一个有些忠心的奴才,他怎么会喜欢她呢?不可能的,他只是个太监……
洛伊人搜刮着脑子里的所有记忆试图去证明这个想法是错的,然而越是往记忆里深挖,往日里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东西一翻出来,却一下子就让她没了话说。她一直相信,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如果他不是爱着她的,她无法用任何理由去解释他对她的好。
他,确实是爱着她的。
无论她相不相信,这个男人的行动证明了一切。只是,他现在又为什么跟着她来到了这呢?他不是已经被她派去江南了吗?
微微退后一步坐在病房里的另一张床沿上,洛伊人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问:“本宫不是已经命你去江南办事了吗?为何你还要来此处寻我?”
邓泽一看着她,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地府魑魅横行,还是让奴才为您照拂一二才好。”
许是昏迷了许久,他的脸微微泛着白。听着他的话,洛伊人微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了。
照拂一二……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但这世上,又有谁甘愿为了另外一个人舍弃自己的生命呢?
但现在,就有个男人和她说,他可以。
切,真是个傻子,阎王那里那么多小鬼,他一个人照拂得过来吗?只是,此时此刻,洛伊人硬是被这股傻气给感动到了。
只是,细看他那侧脸,却又似曾相识,便又让她想起那一日的另一番事来。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小凳子原来就姓邓,而她曾经就听人唤那人为邓将军……
就这样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洛伊人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滞塞在心中很久的问题:“本宫且问你,你可识得邓将军?”
邓泽一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震,平淡无波的声音缓缓答道:“识得。”
“那你和他有何关系,为何你长得和他如此相像?”眼里含着急切,洛伊人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邓泽一有些疑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起他原来的身份,但是他最后还是把他就是邓将军的事情说了。从奉命入宫,到宫内那三年,邓泽一都一一说给洛伊人听。
病房里安静地吓人,只有邓泽一平淡的声音像叙述别人的事一般说着那三年的事。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邓泽一回了一句:“事情就是如此了。”
等了好半晌,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邓泽一试探地抬起头去看,就见他的娘娘脸上全是泪,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
心像被一只大手抓揉着,疼的厉害,邓泽一又急又慌,慌忙中就扯了自己的衣服袖子帮她擦。
洛伊人就这样看着他帮自己擦着眼泪,眼泪却流得更加厉害了。
“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嘴里连续念叨着这句话,洛伊人这时候既恨自己,又恨邓泽一。要是她平时可以多细心一些,要是邓泽一可以早点和她表明身份,要是……
许许多多的要是……要是没有这么要命的“要是”,她和他何至于错过这么多年。
看,这贼老天给她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啊。
原来所有的不幸,都是可笑的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