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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业招感 作者:铁人王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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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业招感 作者:铁人王贺喜
是不给,嘿嘿,俩儿子就派上用场了。”
向园幻想着两个年轻了二十岁的贵哥威胁顾客的场面,终于找着点趣味,他努力在铺上掉了个个,笑眯眯地环顾周匝,看到一张张因无知而可爱的老脸,竟然感到了强烈的自由――这方世界,只有管教不可忤逆,管教一走,则一切不在任何人掌控中。鉴于空间的浓缩,在监舍这个小社会里,人性赤裸而富于变化,人的角色随机切换,人人关系瞬息万变。向园的野心有点膨胀,他过去跟住在气缸里一样,默默加热压缩,如今他这缸高温气体,总算有了被火花点燃而爆出的可能。他拷问内心,其实说不好自己盼望什么,也许他的欲望正是久违的欲望本身。在这里活着,远比与世无争的文员生活带劲,即便他双腿重伤,前路渺茫。
贵哥话锋一转:“谁知道,我媳妇儿一听,脸色就变了。”
几个小团伙不禁发问:“怎么着?”
贵哥一拍大腿:“她既不会做菜,又生不了孩子,你说我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有人惋惜地噢了两下,一个个满腹心事,缩在原地,没准儿是想起了自己狠心的老婆,咿呦喂呀叹了几口气。向园拿手撑着脸蛋,凤眼一眯,悄悄垂怜着,心想,也无怪乎他们热爱用肢体语言传情达意,这世上除了暴力,他们着实没啥能控制的了。
许归宁走到药架边,看见一整排的四个字、五个字和六个字的药品。
医生爱答不理:“你就把这架子上的药数一数,跟库存单子对一对,数字对不上跟我说就行。”
许归宁拿指头蹭下药盒,蹭掉厚灰一层:“奇了怪了,你说看守所怎么连个正规库管都没有,日清月结很重要啊。”
医生端起茶杯呷一口,冷笑道:“你知道咱们国家多少看守所没有注册医务室吗?别说医务室了,连所医都不是注册的,直接从乡里找个赤脚大夫,个个手上不少于五条人命,还库管?管你妈的逼呀,能有我这么个公立医院派来的医生,这就算顶尖儿了!”
许归宁问:“还不知道您是哪家医院派来的?”
医生挺得意:“有名,海门第一男子医院!”
许归宁特意捧他:“这医院好!我发小的病就在那儿治的。”
医生态度有些软化,来了兴趣:“什么病啊?”
许归宁叹口气:“我发小呢,他就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为了赚钱把身体都亏了,一到晚上,唔,这个,男人的问题嘛……”
医生心领神会:“噢――”
许归宁渐入佳境:“总之,他就是不行啦。一听第一男子医院好,马上就去挂了专家门诊号,那专家恰好是你们院长,院长一看,大笔一挥,让他吃了几副中药,来了几套西药,还有什么针灸艾灸呀,换血疗法呀,内外兼治啦,多管齐下――咔咔往上怼呀。”
医生频频点头:“对对,这都是我们医院的拳头疗法!然后呢,效果如何了?”
许归宁心想,我又不跟沈国荃睡,哪里知道他效果如何了,嘴里还跑着火车:“效果,一个字,牛逼!”
医生挺快乐,他承认自己是个不那么称职的医生,但很多不称职的人聚在一起,难免认为他们能顶个诸葛亮,同时发展起一定高度的团队精神,当团队受到了肯定,又怎么会不受用呢?
他们的友谊发展得挺快,许归宁很快知道了,医生姓董,医院派他来的主要原因是他医疗经验丰富,仅大学本科就读了七年;他跟这儿上班工资挺少,常年抱怨;他不高兴就给人犯狠狠打针,受害者不少,比如病房中卧床不起亦口不能言的汉奸……
午饭时间转眼就到,许归宁暂别董医生回到监舍,他走进铁门时,向园正头冲通铺外趴着,已经吃上了饭盆里的热乎炒菜。
炒菜像是贵哥从安全员盒饭里拨出来的,许归宁看见那菜,心里警铃大作,觉得这是贵哥的笼络行为,他捧胡子写年终报告时,不也很慷慨友好?一想到贵哥狼子野心高深莫测,许归宁心里就疲劳得很,仿佛自己前脚刚补好猪圈,老婆后脚又把锅砸破了,本以为解决了汉奸,就可以安心等审判,孰料事情一桩又一桩,真是个没完没了。
向园没看见许归宁,因为他正跟一只耳攀谈。向园声称他有个熟人大姐在海门分局搞后勤,他写封信寄去,可以帮一只耳走走关系,最起码让案子早点审判,犯不着在看守所里浪费光阴。
一只耳一脸感动,事情虽尚未办成,豆大的泪珠子拿粗手一抹,话里全是咱们如何如何:“等咱一出去,煎饼果子管够!咱孩子认您当干爹!咱媳妇儿――”
贵哥险些喷饭:“媳妇儿可不能‘咱咱’的啊!”
一只耳嘿嘿笑:“是是,不能,这不是太开心了嘛。”
向园于心不忍,因为那席话纯属利益行为,但又想到,人不为己,那啥那啥,他想上位,首先得提高在众人心中的地位,而贵哥的偏心照顾,一只耳的不谙世事,这些都得利用起来。
此时胡子正捧着来之不易的馒头啃着,贵哥嚼着肉片,隔着十数人头乜了胡子一眼,一副浑不吝的样儿:“我突然想起个事啊,咱们这回过年,除了有自检检他以外,还有一个活动,活动主题就是,打击涉毒份子,人人有责!”
向园和许归宁都看过学习报告,根本没有这么一出,许归宁捏着馒头,坐到向园边上,他俩都想,估计是贵哥又想找乐了。
不远处,胡子作为唯一的‘涉毒分子’被提溜起来,一只耳为了表忠心,亲自提审,模仿法官说几句磕磕巴巴的场面话,无非是珍爱生命,远离毒品云云,大家哄笑。
许归宁漠视着这场好戏,馒头捏在嘴边,头也不转:“你可别理。”
向园扒口菜:“没打算管――菜怎么有点咸呢。”
许归宁作势夹菜:“咸就给我,我不嫌弃。”
向园笑起来:“想得美呀。”
许归宁食毕离开时,胡子又开始了综合性表演:吊戏腔纵酒吟诗。
甬道里回响胡子的幽幽长音:“大笔如椽一梦深……”
那语气,很有点悲怆在里面,“囚底无计问前程――”
许归宁走在甬道里,产生了空间和时间的错觉:甬道延伸到无限长,上下左右扭曲变形,两旁监舍人头涌动,一切合力幻作了万花筒,万花筒尽头正是胡子的眼睛,眼皮浮肿,无力搭着,那眼神说不好是凄凉,还是唇亡齿寒的悲伤。
许归宁走到拐角停下了,他想听听最后两句,怕走远了听不见。
一把沙哑嗓音飞来。
“今日把持不平事……红玉白水两祸根!”
第17章 别逼我取标题了
许归宁回到医务室,走到药架边开始记录,董医生还是那句老话:“你把药品和清单对一对,数字不对的跟我说就行,不过应该都对的……”最后一句挺没底气。
许归宁在清单上写个数:“放心,肯定不对。”
董医生失色:“你啥意思?”
许归宁指指清单:“这种年久失修的库存单子,要对上才奇怪了,要想对上,只能开点单据做平。”
董医生说:“呃,具体啥意思。”
许归宁挠挠额头:“这么说吧,原来监管不力,有一小撮人,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他们把药直接偷走;而现在,你可以多开一些单子,但实际上没用药,我就可以用那些单据来把实际数量少于清单数量的药品做平,然后拿给所里看。”
令董医生惊讶的非是手法,是对方的直白。而许归宁站在药架边,一脸见怪不怪。
他们当即做了试验,董医生一口气给汉奸开了十多只促进皮肤复原因子,于是乎补上了他自己之前挖的小坑。他跟伏案的许归宁相视一笑,想必是想到大坑填补在即,心里愉快的缘故。
这晚八点左右,监舍紧急送医,人是几个管教拿桌子抬来的,许归宁正在药架上翻翻找找,只好踮起脚尖紧贴药架,把人和桌让过去。
管教们嘱咐几句,匆匆离去,许归宁认出,负责他那个号的管教手里上下掂动黑胶棍,嘴皮翻飞,叨着无声的脏话。
许归宁走到病人边上去,发现是胡子,后者口唇发绀,奄奄一息,董医生一看直摇头,拉上帘子示意许归宁回避:“心肌梗塞啦,抢救抢救。”
抢救于三小时后结束,又花了不少功夫转移病号,转眼入夜,胡子辗转躺上病床,雪白床单盖上下巴,再观他那张血色尽失的脸,让人怀疑那床单会很快把他的脸也盖住。
董医生焦头烂额,冲许归宁一指:“快削个苹果,吃了补充能量。”
许归宁跑出病房,在医生桌上拿个苹果,回到胡子床边削了起来。
胡子于麻药中苏醒,抬起眼皮,要死不活:“我才做完手术诶……能吃吗?”
许归宁疑道:“我也纳闷――咱们还是遵医嘱吧。你这是怎么闹的?”
胡子气若游丝:“挺久没好好吃上饭了……你想想,吟诗多消耗热量啊,还得边吟边跑,我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许归宁说:“那诗是哪个诗人写的?挺好。”
胡子面露得意,稍纵即逝:“我!没想到吧,他们一直逼我吟诗,还不让重复,我会的诗也不多,没办法,只好自己写了。”
许归宁削断苹果皮,挺长一条,可惜了了――顺便送去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胡子急了:“你别不信呐,你回去到厕坑边找找,垃圾桶后面的墙上,有我拿铅笔头写的全首七言律诗。”
许归宁继续削皮:“不务正业,该写学习报告不好好写,我看都是你自找的。”
胡子辩解:“我擅长古诗,不擅长现代诗,那、那写得不好也在意料之中啊。”
许归宁削掉苹果蒂:“那你还写?”
胡子胸膛起伏,嘟囔道:“写东西这回事,你不试试,咳咳,怎么知道写得好不好?我写了,发现没写好,也不觉得可耻。”
许归宁托起手里无皮苹果,正欲喂给胡子,却被董医生劈手夺去,咔咔啃起来。
许归宁问:“你不是说叫我削个苹果吃了补充能量吗?”
董医生说:“对啊,补充补充我的能量。你当抢救不费力啊?你看看这破条件,连个护士都没――”
此时一阵幽微的噼啪声传来,窗外远处,大概是市区的地方,燃起了一蓬又一蓬明采夺目的烟花。
胡子挣着望向窗外:“几个意思?”
许归宁答:“今晚跨年呢。”
董医生走到窗外仰头远眺,嘴里不忘啃得咔嚓咔嚓:“2016年这就过去啦?我挺想念它。”
许归宁回监舍时,虽已时近半夜,他那号儿仍是灯火通明,甫一靠近铁门,就看见管教暴跳如雷:“什么事都是你们号儿闹出来的,牛逼啊!还想过年吃饺子,吃个鸡巴吃!”
管教毫不客气给在场诸人开着菜单,顺便举起棍子,在一只耳背上噗噗几棍,闷声作响。
一只耳如耕牛伏地,怒目圆睁,脸涨得黑红,硬是没嚎一声,而以贵哥为首的面壁者队伍回头偷看,仿佛棒子打在自己身上,嘶嘶直倒吸冷气,许归宁站在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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