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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业招感 作者:铁人王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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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业招感 作者:铁人王贺喜
亲属发生性关系,贵哥一只拖鞋飞来,暂时结束了这场危机。
每间号儿配有一部电视,平时高高挂起,逢年过节播放一次,这时大家已把饺子下锅,满屋热气蒸腾,怒意戾气此刻都被扔到天边,大家一派其乐融融,仰着头等春晚开播。
不知为何,春晚是一年赛一年的难看,人说好看的节目大都相同,难看的节目各有不同,先来几个唱歌跳舞,舞台颜色如同开染坊,一下差点没把大伙眼睛晃瞎。再接着几个语言类节目,不仅不好笑,演员还扯嗓子满台蹦,听得人脖子生疼。所幸诸人不抱怨,就当吃年夜饭的伴奏。
向园正思考,为何他管号儿如此容易,现在看来,他的聪明才智作用不大,还是应归功于没有和主流利益作斗争,谁当号长其实都一样,只看大家捧不捧。可以想象,一旦有不符合大众价值观的事物人存在,必然很快被揪出来碾死。
向园想起了闻杰,那个老男人对他循循善诱,无非是深入群众才能领导群众那套。向园把两手搭个三角形,从缭绕烟雾里望出,这姿势很高深,仿佛在窥视什么。
这时有人冒了一句:“什么鸡巴节目?汉奸演一个都比这个好看!”
大家狂笑,向园和许归宁来得晚,不知汉奸本是首都野鸡表演学院毕业生,是个对自身魅力挺自信的人。
汉奸恼怒:“谁裤裆开了――”
诸人这段日子由知识分子领导,地位上升后更敢于满嘴跑火车:“把你露出来啦!”
汉奸冲上去就要撕嘴,不知暗里谁伸出小脚儿,往他膝窝一戳,汉奸轻飘飘摔飞出去,撞到一排脏脚趾上,尚未来得及发怒,汉奸的叫骂被揭开锅捞饺子的欢呼声打断了。
大年夜这晚汉奸被安排睡在厕坑边,喝饺子汤的人不少,半夜起夜尿溅了汉奸好几回。
初一这天不必干活,兔唇掏出私藏骰子,众人拿起漱口杯来玩骰子。汉奸吆喝着想把贵哥请去玩乐,贵哥懒得搭理,而众人围坐下来开始赌局,汉奸忿忿,踹开其中一人,自己加入战局。
汉奸赌品极差,忽而说自己的1点是万能点,忽而又说迁就你们这些土着,1点就1点。这引起了不少人不满,一只耳说:“1点就1点,万能就万能,你说定了好不好,你跟这儿变来变去的,你大变活人啊?”
汉奸以为一只耳尚是他受伤前那个任劳任怨的厕坑清洁工呢,这下他怒道:“老子爱什么点就什么点,你一时传祥还把自己当香菜啦!”
许归宁靠着铁栏杆抄起手臂,他觉得这群人语言生动,脑瓜灵活,简直可以编个相声上春晚了,绝对比电视上那套好看。
一只耳挥拳一顿猛锤,把汉奸驱赶到通铺边时,贵哥长腿一伸下了炕,汉奸见状,缩在他身边做得志状。
一只耳投鼠忌器,圆粗膀子提在空中不敢下手,孰料贵哥将汉奸一把提起,轻轻一抛,再拿双臂从他腋下穿过将其锁住,汉奸便如一只被捕的小龙虾,于空中绝望地挥舞双钳。
贵哥锁着汉奸走了几步,接着将他用力掼进厕坑里,继而抄起一旁的漱口杯饭盆批里扑隆一通好砸,砸完又几个高抬腿重重落下,好悬把汉奸脑袋嵌粪坑里去。
汉奸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离去的日子里,清洁工已不是清洁工,安全员也不再是安全员,除了权力易位,人情世故也多有变动,他打死也整不明白,贵哥是拿揍他在给向园博面子呐!
历史滚滚车轮碾过汉奸,等兔唇等好心人把他拔出来一看,汉奸鼻孔汩汩流血,脸紫肿似癞蛤蟆,嘴一张,哇地吐出一口带血口水,血水挂在嘴边滴滴答答,汉奸拿手一接,惊得两眼发直,把血涎往襟上一蹭,又把头颅低垂下去,长长久久的沉默了。
这是打下所以来,许归宁头一回感到悲伤,他看见烟雾里向园漠漠的眼神,心想,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本该受罪的人逃过一劫,就会将受苦之人踩得更低,以强调自己的地位确实来得不易――汉奸遭此一难,应该是再也起不来啦。
汉奸血流不止,有人报了管教,管教一进门,骂道:“操你们祖宗,大过年的也不消停?文秀平这怎么弄的?”
汉奸抬起眼帘,虚无地乜了监舍一眼,无力道:“报告管教,我牙龈上火,漱口漱出血了,是牙血、牙血。”
管教不傻,但既然汉奸愿意给大家面子,他也懒得明察秋毫:“上火?是不是昨儿韭菜饺子吃多啦?得,一会儿就叫杂役犯把肉菜都收走,免得你们号儿火气太重,成天刀光剑影的。”
汉奸本意包庇诸人,以示自己投降,孰料却成了克扣饮食的罪魁祸首,一众目光直勾勾钉在他背上,汉奸欲哭无泪。
是夜,向园躺在通铺上,脑海里浮现汉奸血糊里啦的恐怖形象,读书人的同情心翻上来――他想过整治汉奸,但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可从众人表情看来,大家对此喜闻乐见,闻杰说得没错,人一多,速度一快,谁也刹不住车。
其实向园更多是吓着了,又可怜自己,也同情自己,想到自己这种性格不强的人,学闻杰学不真切,玩深入群众这套纯属走钢丝,诸人只是卖管教和贵哥面子才捧着他。许归宁那时的眼神,是真鄙视,估计想着你不就是大家干坏事打的一幌子吗,还真把自己当最高领袖?向园进所后头一回哭了,眉眼打着架,直鼻子微皱,嘴紧紧抿着,哭得没有声音。
许归宁伸手一摸,见他哭了,也很难受,心说,算了吧,自作聪明,吓着了吧,还以为你学坏了……管你妈变得坏不坏,干什么都给你担着,嘴上只如碎嘴老太太般:“不早了,睡吧睡吧。”
第19章 飞来横锅
转眼开春,向园已经能站起来了,他去领了材料,又得捉笔开写《2017年海看“十三五”规划展望》,贵哥还是没事爱听人讲笑话,他俩地位日渐趋于平衡,形成了一屋二主的局面,只是贵哥不去干扰向园的政策施行,向园也时常包庇贵哥拿人找乐的暴力行为。
众人在这种局势中练就了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天平向哪一端倾斜,他们就将另一端压下,这在十来个号儿中是独一份,正所谓“不是生活在和平的世界,而是生活在和平的国度”,对于向园,他们虽不敬重,好歹有点感激。
汉奸则从一只耳手中接过了时传祥的接力棒,每天勤勤恳恳扫厕坑,屁也不多放一个――许归宁知道,这家伙肚里有脓,说不好在憋什么坏主意,于是总有意无意监视汉奸,同时思考着,要是汉奸还不知深浅,就让他彻底消停。
汉奸这天照常去医务室换药,董医生闲得出屁,一边缠纱布一边穷聊:“哎我说,你挺好看一小伙儿,怎么进来的?”
汉奸如蛆般摇头晃脑:“天妒红颜呐,都是长得太帅惹的祸。”
董医生笑,伸手往他伤口一拍:“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哈。”
汉奸辩解:“不说别人,我纯属倒霉,真是奇案呐!我一邻居,文静型美女,天天跟我暗送秋波,不下手我都不是人――谁知道她男人是个当兵的,啊欧,一下就给我安了个‘破坏军婚’的罪名,就等着接判了。”
董医生把橡胶手套一摘,在空中甩得啪啪响:“就你这还奇?你们号儿那个许归宁才是千古奇案,你连人家毛儿都比不上。”
汉奸不服:“就那个小眼镜儿?他算个屁呀,不是盗窃就是强奸未遂,上不了台面。”
董医生说:“屁,屁!人家可是谋杀!杀老婆,想不到吧。”
汉奸惊了:“我操,看不出来啊,怎么一回事儿?”
董医生来了兴致:“这在外边都成都市传说了,就说两口子闹矛盾,他就把老婆敲死,切成一块一块丢了,他这案子一直悬而不决,就是因为没找着尸体,公安急着脱手,法院判不了,检方那儿又过不了关,手续流程一团糟,再加上他有个哥们是警察,企图包庇,也被抓了,案情更乱……”
汉奸若有所思:“他那警察哥们儿……也在咱所吧?”
董医生说:“就你们号儿摔断腿那个,本来不准同案同号,年尾案子多,没办法才关到一起的。”
汉奸回忆袭来,他终于想起和贵哥一同被捕时,将他们录入档案那小警察的模样来了,贵哥还亲自表扬过,夸向园长相赛潘安。
汉奸怀揣惊天大秘密回到监舍,他两眼乱转,怎么看许归宁怎么像伪装成小白领的变态杀人犯,怎么看向园怎么像包庇重犯的败类警察。他很明白,人犯总爱把自己意淫成梁山好汉,对公职人员有无来由的仇恨,警察在他们嘴里总是最为残暴而傻叉的客体存在,如有警察落狱,很容易就能引起人犯的愤起围攻。
汉奸扫着擦屁股纸,压低声对正小便的兔唇说:“哎,咱安全员原来是雷子,你知道不?”
兔唇懒得搭理,谁都知道汉奸不是好饼,跟他说话就是反人民罪――其实这跟向园的“与主流价值观不符”有异曲同工之妙。别看他们平时默默无闻,跟分解者似的,其实心里明镜高悬,该捧谁该踩谁,一清二楚。
汉奸棋差一着,他没了解过群众,不知道本号群众大多是抢劫小学生强奸老太太一类案进来的,压根没有梁山好汉的高度自觉,也对招安毫不反感,这情报他算是白刺探了。
兔唇装作没听,转身却把汉奸给卖了。消息上报给一只耳,再由一只耳亲自汇报给向园,向园得知,当天通知管教,声称文秀平传播危险消息,试图勾结犯人逃跑。这个罪名安得奇大,吓得所里当即派来七八个管教控制犯人,又从汉奸的枕头里搜出一柄刀――其实汉奸根本没有枕头可睡,而那柄刀,经由仔细侦查,发现是医务室董医生的专用水果刀。
这场倾尽全号人力的栽赃成功了,汉奸抱着漱口杯面盆离开时,灰衣带血,眼神幽怨,小腿儿略瘸,在众人秘而不宣的气氛里走出监舍,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聪明伶俐,怎么会从御用闲人沦落到人人喊打?个中故事,再难想通。
时间飞逝,不少人接判、转走或离开,也不停有新人补充进来,一跨进门就能看见悠悠然抽烟对坐聊天的向园和贵哥,许归宁则坐在通铺沿上整理单据,一只耳成了御前大总管,手下好几个小太监,其中正是以兔唇那个专搞通风报信的小贱贱为首。气温渐高,冬装换了春衫,织完毛衣,人犯又到院子里开始新劳动:粘花。大家揣着坏笑讲笑话,边聊边干,每每说到小兔兔、后面、屁眼等词时,向园都会心虚地一抖手,抬头一看,许归宁也尴尬地一露牙,算是笑。
院里阳光洒落一地,见了太阳,大家心理松快了,劳动进度也走上正轨,管教对向园的喜爱不可言表,常带领其他管教来观赏桃花源,在这里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热爱上演武林外传的其他号截然不同。据说向园的到来催发了管教们的“知识分子领导管理学”思想,考虑把大学生号长推广到所有号。许归宁知道了这回事,不由得为其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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