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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高了。
白婉柔也看见了儿子。她挂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笑,歪斜着身体朝着儿子扬了扬高脚杯。
见母亲想要下楼,白云担心喝醉的母亲一个不慎就从旋转楼梯上摔下来,只好快步跑上了观赏功能远远大于实用功能的楼梯,并在踏着高跟鞋的母亲下第三级阶梯以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白婉柔热爱欧洲,也热爱欧洲的建筑风格,就连儿子的留学的地点都选在了欧洲。白婉柔的丈夫毛刚却对本国传统的家具情有独钟。两人过去恩爱,看着这东西结合的家也觉得甜蜜。到爱情消散再来看这家里的一高一低、一花一物,白婉柔便觉得这半东半西的搭配犹如自己和毛刚的婚姻一样荒唐滑稽。
无奈事已至此,要是离婚自己损失的会更多,倒是不如看着儿子的面继续这段婚姻。等到儿子在毛氏掌权之时,也就是她解放之日。
“妈……”
“傻儿子。”
白婉柔打了个酒嗝,涂着丹蔻的手指细细地抚摸上了儿子有些憔悴的面庞。身为人母,她自然是心疼孩子的。看着孩子天天为了那些他一点儿也不熟练的业务操碎了心,她这个当妈的心里也针扎般难受。但是她要不这么做,儿子被那闻家的余孽拐跑了怎么办?
说起来她倒对闻家没有多少恶感。闻敬在她心中也从来不是个坏人。只是人总得选择自己要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话,用什么立场来做事。她不觉得当年的闻敬有错,一如她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名义上还是丈夫的毛刚做错了什么。
所有人不过是各自选择了自己的立场,并且站在自己立场上说话做事。
白云从小在人情世故方面就比较驽钝,有时候白婉柔甚至怀疑白云这样天真的孩子是不是真是自己生出来的。可无论嘴巴上有多么喜爱念叨着儿子傻,不像自己,白婉柔心底其实还是庆幸儿子不像丈夫那样生了颗七窍玲珑却不规矩的心的。
白家家大业大,那么多年的尔虞我诈白婉柔都没怕过。她只怕自己这个傻乎乎的儿子会被人用手段套了进去,最后沦为斗争的牺牲品。
“白云,我劝你别再琢磨闻家的事情了。闻、闻暮雨?她的事情你也别管了……”
“您知道暮雨和闻家的事情?”
看见儿子的眸中豁然一亮,白婉柔心中一疼。
“傻儿子,你真是个傻儿子。”
白婉柔长叹一声,心道自己装了这么多年的浪荡女子,鲜少插手白家的家族事务就是为了不引起白家那群白眼狼们的注意,好保护自己也保护将来会继承毛白两家大统的儿子。这傻孩子却老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以前那野/鸡也就算了,顶多让父亲他老人家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不过父亲他老人家也是那样古稀的岁数了,指不定哪天就会入土为安。他再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呢?
问题还是这闻暮雨,问题还是当年闻家的那笔烂账。
冤有头债有主,那些错事明明都是毛勇毛刚他们做的,凭什么要牵扯到自己无辜的儿子身上?
第169章
“听好了,白云,我的傻儿子。你只要不去招惹那个闻暮雨,以后不光是毛氏的产业……白家的一切也全都会是你的。”
白婉柔一双美目闪动着锐利的光辉,那种过于凌厉以至于令人感到冷酷而贪婪的目光刺得白云心底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他忽然感觉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狠狠地抓紧了自己的肩膀,抓得自己肩膀生疼的女人是谁。
“妈,我——”
“听好了,白家人口虽多,但那些一文不名的私生子、连户口册都上不了的玩意儿充其量不过是你的垫脚石!所有的一切我都和你奶奶打点好了,剩下的只要你别自毁长城!白云,男子汉大丈夫!你应该清楚孰轻孰重!”
白婉柔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在白云的身上,有种火辣辣的疼。白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握着白婉柔的手腕想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拽下来。
“……可您说的那些人,您口中的那些垫脚石和您我一样都流着爷爷的血。他们也是白家人……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白云苦笑,喉咙里发出几个气音,可笑声始终没能从嘴巴里出来。
白婉柔潮红的脸上冷然一片。寒意在她的眼中扩散,她说话的语气却比先前平稳了不知几倍:“我可从来没把那些低三下四的东西生出来的下三滥当亲人。”
白云再次想笑,这次却是连勾起嘴角都做不到了。
他不明白看起来和家人相处的还算恭敬谦和的生母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说自己的亲人,又怎么会觉得自己天生比别人高上几等?再说如今都是什么时代了,为什么母亲还会觉得一个家里的孩子有“嫡”“庶”之分?私生子也不是自己选择作为私生子出生的,何必要用这种他人控制不了的身世问题去贬低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呢?
最重要的是,他的母亲,他的生母居然对自己的儿子威逼利诱……!那是不是在母亲的心中,自己就是一个会为“利”之一字所动摇的宵小之辈?又或者母亲根本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要顾忌自己的感受,只是满脑子都是白家、满脑子都是白家的家产才会连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
——白云赌自己的生母两者兼有。
白云觉得冷,很冷。冷得犹如三九天里被推入表层结冰的湖水之中。冷意从脚底到大腿,从指尖到喉咙,从胸口到鼻子,最后终于将他整个人淹没。
“……您不愿意告诉我闻家的事情就算了。”
夹杂着寒意的凛冽声音是白婉柔从未听到过的另一种声音。白云冷然的脸上已然没有了表情。
“您也不必为我的前程铺路,因为无论是白家还是毛氏,我都不想要。”
“你!”
啪——!!
看着母亲原本激动的脸逐渐地从震惊错愕转为恐惧不安,那些恐惧不安又转化为强烈的愤怒,白云站在那里,结结实实地挨了白婉柔一个耳光。
怒极的白婉柔愣愣地看着儿子那张被自己打歪了的脸,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她和从小就在国外长大的白云一向算不上亲昵亲近,母子关系倒也是不差。白云长到这么大她都没有动过白云一根指头,今天却是破了例。
白云又扶了白婉柔一把,让白婉柔坐定到了旋转楼梯上。接着他便扔下白婉柔,一言不发地下了楼梯,往门外走去。
——父亲和母亲都不告诉他事实,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事实了吗?
不,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可以告诉自己事实的。因为自己已经知道自己手上有确实能威胁那人的东西。
老人家睡得早,白家的主母林宜家也一样。只是这天的夜里,她是被孙子的一个电话给吵醒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