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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方碧绿的稻田以及一幢一幢村居。到了傍晚时分,村中屋舍的烟囱里大多以及升起袅袅的炊烟,而下地干活的村民们卷起裤管,背着锄头回家。
如此宁静悠闲的乡村生活沐歌已经无比的熟悉,她几乎凭着味道都能分辨出各家各户今日晚餐的菜色。
可是!此时极目望去,她却只看到了熊熊的烈火,赤红的火光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张开了狰狞恐怖的大口,把宁静安详的小村子一口吞噬殆尽!
见到此状,整个牛车上的人几乎都傻了。他们木愣愣的看着那土坡下的小村庄整个都处于一片烈焰之中,一股一股浓重的黑烟升腾弥漫到了半空中,一丛丛的灰烬飘飘荡荡的散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田小山迷茫的抬头看着这被浓烟遮天蔽日的灰白天空,只见一块枚红色的破布头忽而被风一吹,掉落在他的肩上。那艳色的一抹玫红带着火舌舔舐后卷起的黑色的边,田小山侧过头去,颤抖着双手捏了起来,指尖瞬间便落满了黑色的飞灰。
“娘啊!芸芸!”这灰白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让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断裂,田小山如同大梦初醒的人忽然抑制不住的哭喊起来。他边哭边快速的跳下牛车,拽着手中的鞭子,疯了似得朝着田家村跑去。
“呜呜呜……”早上出门时还美好的如同世外桃源的家园,此时此刻已经处于一片灰烬之中,温氏再也忍不住靠在田三省的肩头哭了起来。
是……强盗屠村?!
沐歌捏紧了拳头跳下了牛车,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她踌躇了一下正要跟着田小山的步伐朝着田家村跑去,余光切见田小栓也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他似乎也处于惊讶之中,一改往日懒洋洋的态度,迅速的打量这土坡下小村子的情况。
“娘,你和爹在这里等着,我和姐姐去村里看一下情况。”田小栓皱着眉,回头对抱成一团田三省夫妇说。
“走吧,姐姐。”
莫不是他略有些踉跄的步伐暴露出的一丝意外的痕迹,田小栓此时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直让沐歌觉得诧异。
沐歌回过神来,并不理睬他。她快速上前嘱咐着田三省赶紧找个隐蔽的位置藏身,恐怕这匪徒一时三刻还不一定就离开了村子,若是被他们碰见那就十分危险。
田三省搂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温氏,用力的点头,嘱咐他们姐弟两也要注意安全。
沐歌只来得及摸了摸温氏冰凉的手,便被田小栓一把拉住,飞快的朝着田家村奔去。
夜风中席卷着焚烧的臭味,火光冲天中几乎让人感到窒息。村口绿油油的禾苗早已被大火烤干,垂头丧气的朝着土地耷拉下了脑袋。
二人一路风一般的掠过村头,冲进了村中。
村中似乎早已空无一人。而那些村中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此时几乎所有的屋子都处于烈焰之中。在村中的一片空地上更是依稀可见一滩滩可疑的液体。
血的腥气伴着焚烧的腐臭味,与炙热的火舌兜头兜脸的喷到脸上。仿佛进入了阿鼻地狱一般,沐歌的右眼开始一突一突的生疼。
眼见着田小山已经冲进了田家那个刚刚修葺过的院落,田小栓用力的拽着沐歌的手把她拉了进去。
由于田家这个小院处于村中比较靠后的位置,奇迹般的竟然没有着火。
田小山早已连哭带喊的跑遍了院子,却没有发现一丝人影。他终于颓然的坐到在地上,布满血丝的眼满是彷徨。
人都是哪里了?!
沐歌直接往后院跑去,却被田小栓一把拉住。此时,她这才发现,田小栓一路来都用力的攥着她的手,似乎要把她的手掐出水来。
“放开。”沐歌冷冷说道,她分明听见后院鸡笼里有一丝轻微的响动。
“不放!”田小栓就像个倔强的小孩,更加用力的掐住她的手,仿佛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沐歌无奈的看着他,却听见后院的响动忽然的消失了。她心一急,索性不再管他,只拽着他往后院跑。
自从田家条件改善以后,田大力在后院一角修了一个大大的鸡舍,养了几朵小鸡。如今,已经发展成了规模,每天清晨公鸡打鸣,小鸡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宛如一场大合唱。
而这鸡舍中唯一的女王就是那只当年王磊抓来的野山鸡。
沐歌还未跑近,便已见到鸡舍中一片狼藉。在漫天纷飞的鸡毛中,她见到了那只趾高气扬的野山鸡。
它正昂首阔步的在地上踱步,好似在巡视自己的地盘。当它见到沐歌的身影后,又忽然扑棱棱的飞上了鸡舍的屋顶,而后直直站定在上面睥睨着众生。
一股鸡屎夹杂着丝丝血腥气的臭味冲着沐歌扑面而来,她的鼻翼微动,忽而又眯起了双眼。在那鸡笼的侧后面,分明显露出一抹艳丽的玫红。
“娘!”
沐歌正要上前查看,却被身后一同跟来的田小山抢了个先。
“娘!”他声嘶力竭的吼叫着,飞身冲了过去。绕过鸡舍,在那鸡舍的后方,视线的死角,沐歌见到了一具匍匐的实体。她的姿势诡异且僵硬,枚红色衣衫的背上被劈开了一道深深的刀伤,似一道狰狞的深渊把她拖入到了地狱中。而她濒死前做出的姿势又似乎是死死的守护着这一角落的鸡舍,至死都没有放弃。
“娘!娘!你快醒醒!”田小山声嘶力竭的喊着,他赤红着双眼,青筋在脖颈间猛烈的跳动。
田小栓终于放开了沐歌的手,他上前拍了拍田小山抑制住颤抖的身体,让他抱起韩二嫂的身体,用尽全力才把她翻转过来。
“啪……”的一声,随着韩二嫂身体的转动,鸡舍上的砖掉落了下来,在泥地上砸起了一个深坑。
而韩二嫂的尸体重重的砸在田小山的怀中,她脸色灰暗,怒瞪着双眼,一丝鲜红的血迹从口鼻处溢出,自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娘!……”田小山在也抑制不住哭声,他跪在地上仰头大哭,泪如雨下。
沐歌的心随着田小山的哭声一下一下的揪痛起来。那个嚣张跋扈、又惯会见风使舵、曲意奉承的女人就这么没了。她的身上还穿着三年前温氏替她缝制的衣衫。因为艳丽的玫红色,韩二嫂一直舍不得穿,只是今年县城的布店开业时穿了一次,这次恐怕还只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