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看着他, 笑而不语, 绕过去避开苏然给她选的位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苏然耸了耸肩, 并不在意，只是有些好奇, “你看到我, 似乎有些惊讶。”

    云朵没有回答, 从包里翻出手机, 当着苏然的面关掉，再是录音笔，“我本来是想给自己留点保障, 但是看到你之后, 我改主意了。以你的身份，能亲自来见我，就是诚意。我也应该秉持着对合作者的信任。”

    苏然有那么瞬间的错愕，眼光闪了闪, 同样关掉了手机, 将身上的兜都掏了一遍，笑道：“果然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云朵正襟危坐, 双手放在桌下，有些紧张地搓了搓，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对付陆庭川？”

    苏然抿了一口红酒，邪魅一笑，“你觉得呢？”

    “你羡慕他！不，准确地说，你嫉妒他！”云朵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同是郭导选出来的少年英才。你甚至比他早一年出道，十年前，陆庭川尚且只能给你作配，演你主演的大男主戏的悲情男二。可十年之后……”

    云朵看着苏然手中的酒杯细微的晃了晃，眸色微动，接着说：“十年了，这十年来，陆庭川的选片和职业规划，都和你出奇的相似，可偏偏在每个方面都比你强那么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日积月累，让你永远只能屈居他之下，有他在，你永远只能做第二！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前你们是什么地位已经不重要，也没几个人记得。大家知道的，记得的只有现在。若说以往你们还是势均力敌，演技、眼光、人气都相差不大。可自打《宝贝去哪儿》播出之后，陆庭川人气再次大涨，将你甩出了一大截。关导的《刺秦》男主在项目最初就定了陆庭川，而你却要去争取男二。

    以前是他给你作配，现在被他一直压着，滋味不好受吧？可偏偏男二你还落选了。更加可笑的是，夺走你这个角色的人是舒扬！当年舒扬和丁宁两个人大学就在一起，你去当这个男小三插上一脚，抢了他的女朋友还不够，生怕他一朝得势反过来咬你，还要整蛊一出桃色新闻，让他万劫不复！你真可怕，你怎么……”

    哗啦——

    云朵每一句被刺在苏然心里，在这段时间陆庭川和舒扬不断的出风头之后，他已经越发沉不住气，现被云朵如此讽刺，将他的所有伪装撕开，他的眼神逐渐狠厉，云朵最后用“舒扬”一击，苏然再忍不下去，将高脚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云朵浑身一震，显然被吓愣了那么一会儿。

    苏然直指云朵，“你知道什么？《宝贝去哪儿》不过是我不要了的，陆庭川不过是捡了我不要了的东西！我为什么要为此不甘心！”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你越是在意，嘴上就约会否认。

    “至于舒扬！”苏然看着云朵，起身一步步靠近，“你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云朵紧靠椅背，双手撑在扶手上，“你……你当年三了他，抢了丁宁，还设计陷害他，不是吗？”

    “你知道什么！舒扬他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这些都是他欠我的！我就是要让他什么都得不到！让他尝一尝，我当年仰视他的滋味！连自己的女友都守不住，是他自己没本事！”

    苏然的状态明显已经有些癫狂，一掌拍在桌子上。

    云朵将手深入衣兜，可瞬间却又犹疑了，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想要我和你合作，用当年陷害舒扬的办法陷害陆庭川，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你的这个强劲对手，二来，陆庭川倒了，舒扬的靠山也就没了。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可是，陆庭川是我哥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一起对付他！若是我不答应呢？”

    “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莫非你以为，你不答应，我就没办法吗？”

    苏然冷笑，眼中厉光闪烁，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看着云朵，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你难道不想对付陆庭川？你若是不恨他，何必把他的照片撕碎，戳穿扔进垃圾桶？又何必同赵谦分手？你一直在说我，可是，你自己呢？我了解女人，她爱你的时候，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愿意为你放下身段，放弃原则。可若是她的爱，一旦转化成了恨，会比任何人都要心狠手辣。俗话说的好，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苏然眼珠转动，脑海中忽然冒出丁宁的身影。丁宁当年对舒扬多好，可后来呢？虽说当年的事情，是他策划的，可一步步是执行的人，却是丁宁！

    这还没有恨，只是移情别恋罢了。可想而知，爱而不得，恨入骨髓的云朵会怎么样！

    见苏然稍微收回了些理智，云朵松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想要我怎么做！”

    这便是同意合作了。

    苏然满意地笑起来，“你不是说了吗？用当年陷害舒扬的手段！”

    云朵神色一闪，“我明白了！”

    苏然一笑，重新从酒柜里取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云朵倒了一杯，“我要证据够硬，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云朵端起杯子轻轻摇了摇，莞尔，“如你所愿！”

    出了壹号会所，云朵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发觉手心里全是汗，刚将手机开机，电话便进来了。

    “不是说好了吗？电话一直开着，不挂断！这样我们能随时知道你那边的情况，为什么关机了？”

    带着恼怒和气愤的语气，却也透露出关心和担忧。云朵顿了顿，忽然笑起来，“你不是在隔壁安排了人时刻注意着吗？我没事，已经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松了口气，又嘱咐了几句，云朵一一应着。

    挂断电话，云朵漫步街头，仰首看着天空，满月如玉盘，星辉环绕。

    她犹记得那一天晚上，也是这样一个月朗星辉的夜晚。母亲身为护士，在科室跑上跑下，忙得脚不沾地，她趴在护士台写作业。

    陆景山同事聚会聊到儿子，一时感触，喝多了，来医院就诊。刚巧急诊有另一个醉鬼发酒疯闹事，殴打给他输液的母亲，陆景山迷迷糊糊地冲过去替母亲挡下了那一拳。也是这一拳最后成就了他们的姻缘。

    云朵叹了口气。她生父去世的早，在她记忆里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她有一个对她视如己出的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