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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这画面如此熟悉,好像许多年前曾经见过一般。但这显然不是事实。
“漆、漆则阳?”她犹豫了许久才叫出这名字,这实在是因为两年多的时间使少年们长变了样。
面上多余的赘肉收紧,鼻子与眼窝的轮廓加深,除此之外,更为显见的变化,就是个头——
他高大得让人无法相认。
“都穿好衣服了吗?”立定在门外院落中的漆则阳嚷道,“我上来打个招呼。”
“啊?啊——哦哦。”尤道漓转头对室内人道,“漆则阳在门口,他说要上来跟你们打招呼,你们赶紧穿下衣服。”
“漆则阳?什么风把他吹回来了?”严径柳一边系腰带一边问。
尤道漓:“你听这呼呼的,自然是西北风。”
左寥夕步至晏如寄床边,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催促道:“客人来了,快起床咯。”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不……起……不起……我……不……起……”
尤道漓想跟漆则阳说声稍等,谁知他已御剑腾起,停在了窗前,笑说:“没事,就让她睡着。”
严槐枝倚着窗棂问:“漆兄不是随那身份莫测的贵人离开了么?怎地又回来了?”
漆则阳:“学艺不精,丢了饭碗,不得不回来再听几年长老教诲。”
严径柳:“你这人说瞎话不打草稿~瞧这真气充沛的,分明是功力深厚,比山中苦修的我们更有长进,哼。”
漆则阳:“哈哈,日日刀头舔血,也不失为逼人进取的修习之法。但纯靠自己领悟,终不及有人指点迷津。”
尤道漓:“你真要来上课吗?我们现在都是两两一组。你半路归队,恐怕已是找不着伴儿了。”
漆则阳:“古椿长老自有安排,漓儿妹子请放心。”
“梨儿?”严槐枝狐疑的眼神投向尤道漓,“他叫你叫得真亲热。”
尤道漓也不知漆则阳哪儿来的灵感叫自己什么“梨儿妹子”,但念在从前自己对谢瞻白紧追不舍的日子里,漆则阳出力甚多,她也不好给他脸色看。
严径柳就没那么客气了,直说道:“喂,招呼打完了,还有别的事吗?我们一会儿得去上课,还没梳妆打扮呢,都被你耽误了。”
漆则阳又哈哈一笑,回道:“招呼还没打完,不是还有头猪在被子里吗?”
“唉吵死了!……”晏如寄猛地掀了半截被子露出脑袋,闭着眼睛冲窗外挥了挥手。
漆则阳这才心满意足,抱了个拳,踏剑离去。
漆则阳样貌的变化颇让姐妹们感慨了一番,四人对着铜镜端详许久,心想自己大概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头换面了。从白发婴,到头发花白相间的女童,再到如今雾鬓风鬟的二八女郎,时间当真是过得飞快。
当然了,变的不只是发色。
因肌肉随着表情生长,到一定岁数后,一个人平日里是忧多乐少、恬淡寡欲或是笑口常开,观其面相便能知道个七八分。
十六岁的谢瞻白,长相中更多了几分勃勃英气。尤道漓觉得他这发展的趋势颇合自己的意愿,毕竟以谢瞻白的清秀,其面部骨势若弱个几分,就会显得太像女子了。
十六岁的尤道漓,则依然有着让谢瞻白觉得匪夷所思的厚脸皮。其实尤道漓并不是完全不知羞耻为何物,而是她眼梢嘴角天然挂着笑意,所以即便置身于最难堪的情境中,你也看不出她有多无地自容,而只好奇她到底在乐什么。
就像此时此刻,听苏执古说决定接受朝廷征辟,提前离开玉浮,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将要送走同窗的伤感,也非对其前程的祝福,而是关心谢瞻白会与谁重新组队。
“我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尤道漓一本正经地说,“从前派中就有传闻,说你俩成日形影相随,恐有断袖之情。现在你们还想成为搭档,岂不是坐实了那些谣传么?不如各自找个女弟子一起修炼,也好洗洗嫌疑啊。”
漆则阳闻言便乐,回道:“既如此,我便找你吧。我与你一组,谢兄和风姑娘一组,甚好。”
“哎哎别别,你别找我啊!”尤道漓慌了,“你属火,我属水,水火不容。怜目习风术,风助火势,一定旺你!”
风怜目靠在桌边,瞧瞧漆则阳,又看看谢瞻白,懒洋洋地答道:“两个美男子,一个俊,一个壮,跟谁我都不亏。随意随意,你们争完了,告诉我结果就行。”
谢瞻白每每被卷进这样的话题,都缄口不言。在他看来,此事完全无需问过尤道漓的意见,自己自然是和漆则阳同组。平时尤道漓较为收敛的时候,他觉得尤道漓并不讨厌。眼下看她又在人前争起自己来,谢瞻白不禁扳起了脸。
不可控制的厌烦情绪,把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一丝好感,冲荡得不剩分毫。
一日课毕,收拾书本将要离去的古椿长老,突然记起了什么。他看向尤道漓等人,当着全班人的面说道:“本届弟子中还无火阳风阴、雷阳水阴之合。自今日起,漆则阳需多向风怜目讨教□□剑道之要领。谢瞻白……与尤道漓既是命数最合,二人组队,当也是上佳之选。”
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立刻大笑道:“是啊是啊,既是命数最合,不如先做搭档,后做夫妻,□□一辈子,修个白头到老你侬我侬的好道行!”
尤道漓本还觉得喜出望外,但一听同窗们的嘲笑,便知事情不妙。果然,但闻脑后“啪”地一声,谢瞻白拍案而起,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学堂。
她无可奈何地耷拉下脑袋,不知日后如何该面对这位不情不愿的搭档。
“没事没事。”风怜目捋捋尤道漓的后背,“来日方长,他会想开的。”
“会吗?”尤道漓心头一阵苦涩,不知问题是出在谢瞻白身上,还是自己身上。
黄昏时分,积雪消融,玉浮的山道尤为难走。脚下时滑时粘,头顶还有松针上不断滴下的雪水,好像下雨一般。
尤道漓艰难地翻过两个矮丘,终于望见了对山上的一座凉亭。那为苏执古所设的饯别宴在亭中刚刚散场,与苏执古最为熟络的苏御今、谢瞻白、孔汲深已一同回转。
尤道漓就在其必经之道上等着。
“喂!……”
三人先后从尤道漓面前经过,苏御今和孔汲深都对尤道漓点了下头,唯有谢瞻白对其视而不见,急得她喊了一声。
三人又走了几步,孔汲深方停下,拦住谢瞻白,道:“她既是你的搭档,或许……是有正经事需商量。你避得过一时避不过一世,就算不想与她组队,也得和她说清了才行。”
苏御今不以为然:“瞻白便是独自一人也能通过大考,何须有个累赘?”
孔汲深:“哈哈,瞻白道法虽强,但掌门之命不可违,那结业大考,还是得两人同时参加。另外,我得说句公道话,尤师妹可算不得累赘。”
苏御今:“她不是累赘,只是烦人,呵。”
几人的对话,尤道漓听得分明。愣了片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