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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县衙,据侍卫探查情况回来汇报的消息来看,周博垂眸暗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一丝愧疚,那群本该是家中劳动力,田里一把好手的正值壮年的男子们竟是都瘦得厉害,如此可见,他们家中的老弱妇孺又该如何,但其中也夹杂着两三脸色红润的,显然是为其中穷人做担保的富人了,他们眉头紧蹙,像是遭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他们的用意周博自是知道的,县官贪婪,又急于讨好摄政王,饶是农贷法这政策本身有利于民,到头来也成了变相的剥削工具。再好,也抵不住执行中官商勾结、粮种价格不合理等等现象。这些因素都使得农贷法很难达到预期效果,到了现在这种混乱的地步。
其他地方周博也有所耳闻,但俱没有青山县这般猖狂,青山县的县官强行让百姓向官府借贷,而且随意提高利息,他一开始只是3分利,尝到了甜头之后便变成了5分利,简直是和民间的高利贷都有过之无不及。
加上县官为了邀功,额外还有名目繁多的勒索,百姓苦不堪言。这样,农贷法就变质为官府辗转放高利贷,收取利息的苛政。想及此,周博怒上心头,眼眸中火苗大盛。
而且由于富人不需要、不愿借贷所以出现了抑配(强行摊派)现象。另外,当穷苦农民无力偿还借贷时,自然会连累富人等人,损害了富人的利益。这也是打上县衙中为何会出现富人身影的缘由。农贷法成为了搜刮形式,使富人变得贫困,而穷苦农民由于愚昧、无力偿还,深陷债务。因此据周博得到的消息,有些地方官为了避免穷苦农民无法偿还,仅将农贷钱贷给富人,实在是违背了赈济目的。
这一切虽然都是在周博的预料中会发生的,如今真发生了,他看到如此场景,心中不免隐隐愧疚,他愧对他的百姓,虽然这是政治斗争下不可避免的悲剧。何悦似有所感,细白柔嫩的双手抚上周博的肩膀,带着安慰性质地不住轻拍着。
周博捉住那只手,将之引导贴在胸口心脏处,何悦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手心有规律的跳动,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他们身处的空间里却流淌着令人暖心心安的气息。
周博将身体微微贴向何悦,鼻尖充斥着女人的暖香,在何悦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中一缕迷茫一闪而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叹息,闻着这股令他心安气息,他心中的迷茫顿散,转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等解决了脚下绊石,他自是好好当个贤明之帝。
周博这边蓄势待发,青山县的县官听见府衙外的呼喊声却是头疼得不行,连忙将此事书写一封,使了人偷偷从后门出了去,疾走五六里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是府衙中人的地方,这才买了马,快马加鞭到了京城,呈上了京里官员的案桌,这样层层上递,最终到了摄政王手中。
本该是一番大好前景畅想,结果却变成了这种局面,林严攥紧了手中书信,气得大呼蠢货。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下面这些人自然是不敢隐瞒什么,将执行农贷法后所得一切财务俱是上报给了摄政王林严,林严这才知道自己手底下这些人都是些大大的蠢货,好好的一局棋就被他们下成了烂棋,之前对大大增收的国库他表现出来有多自傲,现在就有多恼怒。
他瞧向端坐于黄花梨木座椅之上的男人,心中难得升起一种窘迫感,这是第一次被这个人看到自己的笑话,林严顿时有些抹不开脸,男人何忠义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共事那么多年,这种情况保持沉默得好,他只是从宽大袖口拿出一张叠好的纸,递了过去。
林严微微侧脸,“蹭”地一声,快速地从何忠义手中接过,纸张在两人指间摩擦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林严摊开,待他看到其中内容,原先阴沉而恼怒的脸色顿时云开天晴了,直呼大善。
☆、兵符
林严哈哈大笑,高兴之际他竟是做了一个十分亲密的举动,他走近何忠义,一边大笑,一边大力拍着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这倒是让何忠义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之色,共同为官这许多年,这算得上是两人之间最为亲密的举动了吧。
哦,不,何忠义心中微微自嘲,两人间最为亲密的举动该是共同拥有一个女人才对。
想及此,他左手放在右手袖口的手攥紧了藏在其中的兵符,本想拿出兵符的左手在袖口中掂了掂,更藏紧了些,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下左手,一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样子。
林严高兴得很,自是没有发现何忠义这小小的动作,在他看来,这孙虎能妥协还是这何丞相的功劳,反正两人早已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任何事也少不了他去,潜意识这兵符在谁手里,他倒是不在意了。
林严微微抚了抚这几天下巴上长出的些许胡须,“管他什么青山农贷,乱了也罢,有孙虎的一半兵马在手,加之咱们手中的三分兵马,也不过这几天,等小皇帝回来,他要是不同意退位,咱们便直接清君侧,打得他退位!”
何忠义心中叹息,微微颔首。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是等到了该去陪他家阿弟的时候了,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原谅他这个不称职的大哥。
几天时间转瞬即过,有些人不过觉得是睡了几觉就到了二月初一,这几天都是好日子,不说二月初一,是个黄道吉日,就是二月初二,周博的生辰便是个好中之好的,龙抬头的日子,不可谓周博将投胎这技术活耍得极溜,不仅投生在皇家宗室,还生在了这个极为吉利的日子,老百姓心中对此日子当然是极为看重的,所以这也算是当初周博年纪小小便被太后扶持登上大宝,百姓心中接受得十分快的重要原因之一了。在龙抬头出生的皇室血脉荣登大宝对于他们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天意。
月初一这天宫外热闹的紧,在太阳出来之后,家家在院内面向东方设香案,供太阳糕三、五碗,在由男家长率领男性家眷焚香祭拜过后,这糕点便由家中幼童分了去,这是供奉给太阳神且享用过的,吃了有福。
吃完后,他们三三两两在街上奔跑玩闹着,天真稚嫩的孩童扬起灿烂笑容,在阳光照耀下更显璀璨。
而慈宁宫却是一副冷寂模样,这会子,林严,林菀菀,何忠义这三人相处一室,显然是共聚一堂了,待林菀菀想说些什么,却在林严的眼神制止下呐呐无言,闭了嘴,何忠义看见这番场景,倒是越发沉闷了。
而这些,林严和林菀菀从来不曾发觉,尽管一个是相处多年的朝堂亦友亦敌的存在,另一个是前世千年修来得以多次共枕眠的情人,但因为从不曾了解过这人,便是对他的异样也不能第一时间察觉了,何忠义是个文人。文人总是在不必要侃侃而谈的时候沉默是金。
过了一会儿,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