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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姐,你终于肯见朕了。”

    长公主淡淡地噙着笑,遥遥地看着步履已经有些蹒跚的溍帝步入亭中。“二弟,你也老了。”

    “华发满头怎能不老?”溍帝注视着清瘦的长公主,她的面容愈发慈悲,“皇姐,这些年可还好?”

    “海慧寺中一箪食一壶浆,与佛祖为伴,心身自在,我本不愿再搅入红尘俗事,今日来此的目的,你也清楚。”

    “朕明白,为了皇兄的儿子陆安。”溍帝背过身去,“朕唯有此事不能答应皇姐。”

    “当年是我安排陆安去往民间,想不到阴差阳错他回到金陵。后来是我告诉他真实的身份并安排他离开。”在溍帝的震惊中,长公主娓娓道来,“陆安长得实在太像元灏,我知道一旦被人察觉,他必将有性命之虞,更会被有心人拿来兴风作浪。所以让鉴闻送他远离金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上一代的的恩怨情仇又成为新一轮夺嫡之争中关键的棋子,真真是讽刺。”

    “皇姐既已清楚,就知道朕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二弟,那你今日为何来到拂尘亭?”长公主淡淡的,“是睡不着吗?是梦魇压身?”溍帝沉默不语。

    “二十余年前,兄弟相残,我助你夺得皇位。今日你我行将入土,黄泉路上见到元灏,你我如何面对。当我从其琒那里得知你赐婚了他和陆霁,我以为你真的改变了。毕竟,陆霁的父亲陆修远当初是元灏的贴身伴读,对他忠心耿耿,他在奉天门之变中奋勇抵抗,激战到最后一刻。我很宽慰,你还是接纳了陆霁,没有要让上一代的恩怨祸及下一代的幸福。那么陆安了?现在的他不过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别人之所以要借他的身份搅动风云,不过是算准了你会在意。难道,你真的要残忍地赶尽杀绝吗?”

    长公主冷冷道,“看似尊荣无限的太子之位,分明是恶毒的诅咒。元灏死了,你的太子其珝也已经自缢,你还要坐视其珏和其琒重复二十年前的惨剧吗?佛祖讲求因果轮回,少些杀戮吧……”长公主遥遥望着大雪纷飞中的奉天门,幽幽道。

    她起身离去,回头深深地望向溍帝,眼光中有请求,有怜悯,有痛惜,最后一言不发,一声叹息,留下他一人落寞身影。

    刑部大牢里,苏子偕领着隐身在黑袍中的李其琒快步穿梭,来到牢狱的尽头。牢狱潮湿阴冷,一个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挨着草垛昏睡着。看到自己最心爱的人如此模样,其琒的心猛地一抽,当下就要拔剑砍断拴着的锁链,子偕急忙制止他。

    陆霁听到动静悠悠醒来,模糊中其琒出现在面前,犹似梦中。

    “霁儿,”其琒轻轻唤她,那么真实,陆霁缓缓地伸出手指去触碰,被他紧紧握住,温暖包裹着她,她眼中瞬时水雾氤氲,鼻尖酸红。

    苏子偕默默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陆霁囫囵地擦掉眼泪,挤出笑颜,“其实我很好。”其琒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握住她的手,掀开她衣袖,一道道勒过的红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明显,他心如刀割,心疼看着她苍白的脸,“身上还有没有伤?”他试图撩开她的衣裳,陆霁握紧他的手,摇摇头,反过来安慰他,“只是一些皮肉之苦,没有大碍,我自己就是大夫。”

    其琒的拳狠狠砸向墙壁,陆霁的伤割在他的心口,他双手无力滑落,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到伤害。”

    陆霁的手指封上他的唇,“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忍受二哥一事的牵绊。”她抚上他的脸庞,要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印在自己的心里,她凑近他的耳畔,轻轻道,“二哥被关押在旁边的牢房,他被用了刑,伤的很重。”她语含哽咽,“我好担心二哥,他的身份不容于世,会被皇上处死了吗?”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她吐露自己最深的恐惧,无力地望向其琒。

    “霁儿,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其琒拭过她的眼角的泪,承诺道。

    ☆、第四十一章 狱中投毒

    楚王府中气氛凝重,楚王接到消息,溍帝昨晚和今早两次去往拂尘亭。

    徐相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殿下,这可不是好兆头。拂尘亭绝非皇上心血来潮去的地方,在那里可以纵观奉天门的全貌,如今陆安一事牵涉到了二十年前的奉天门之变,娘娘的意思是栽赃陆安行刺皇上,在嫁祸昭王暗藏不臣之心。在此事的风口浪尖,皇上去往拂尘亭,难道皇上的心意变了?”徐相自问自答。

    “你是说父皇有心留陆安一命?”楚王质疑,“父皇历来杀伐决断,凌厉英明,陆安身份敏感,以父皇铲草除根的个性,他必死无疑,其琒也难逃此劫。”

    徐相沉思,“殿下,皇上气血虚弱,日渐衰老,今年六十大寿他罕见地将皇子全部召回祝寿,甚至连远嫁的公主都不例外,以尽享天伦之乐。老臣揣度圣意,陛下的心思怕是不同以往了。”

    “舅舅,那按你的意思,我们这一番功夫白费了?”楚王语含不快,继而火冒三丈,“舅舅,你是老了,愈发保守、缩手缩脚。这不过是你的揣测。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必能致其琒于死地,他再也无法与我争夺皇位。现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我是不会放弃的。”

    “殿下,你年轻气盛,越到紧要关头,更是要慎之又慎,否则功亏一篑啊。还请殿下三思啊!”徐相谆谆相劝。

    楚王冷了脸不耐烦,不愿再听徐相的啰嗦,徐相只能躬身告退。

    楚王闭了眼,他并非独行专断之人,最近连续发生的衢州瘟疫、劣铜钱案令他折兵损将,反观李其琒却步步高升。父皇褫夺他封号,对他施予惩戒,朝堂对风吹草动最是敏感,不少臣子已经倒戈相向。对这一切,他既愤怒又无力,他抓耳挠腮,焦虑烦躁,花了数十年与太子相斗,还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斗倒李其琒?他真的累了,倦了。父皇年事已高,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了……主意既定,楚王唤来小厮,“令曹渭来见。”

    “殿下!”曹渭跪倒在地,楚王的话令他冷汗直冒、心惊肉跳,他壮起胆子,“审讯嫌犯属臣份内之事,上次遵殿下之意严刑拷打陆安和陆霁没有套出话来,是臣办事不利,辜负殿下的嘱托。但陆安若是不明不白死在臣的牢房里,皇上必降罪于臣,微臣万万不敢啊。”

    楚王眯着眼,神色狠厉,“曹渭,本王记得你是荣熙侯的孙子,到你这一代家境落魄,是徐相通过恩荫制将你提拔到今日御史台的位子上。”

    “殿下与徐相的恩德,微臣没齿难忘。”

    “本王赏识你的才华,但最近听说贵公子不学无术流连风月场所,甚至还有狎妓致死的传闻……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