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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落钥,着实是没什么时辰再吃酒……”
那喜嬷嬷不如意,只好作罢。
剩临光一个,自然依着原路往回走。
路上倒是行岔了路,歪歪拐拐经过男宾院子,果真见到得三五宾客离席,俱都是酒气浓深,当是尽了兴。
临光寻了底下人问过路,这才提足往后头走。
暗影重重,这时节连一丝风都没有,自入了夏,好似突地热起来,天地之间是一个巨大蒸笼,只有晚间是凉爽些的。
可这凉爽挟着酒气,注定要在这闷人的院子里发酵,最后腐烂,一点点抠下人的血肉皮囊来,留一个白骨森森,委实骇人。
临光从来是个胆大的,可一路往下头去走却愈发偏僻,及至脚下一顿,她方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是迷了路途,这毛病果真是要不得。
抬眼看,是灰漆漆的天,一颗星子都没有,月亮羞羞答答扯过云,却能照见不大的院,有林木有山石,又有鬼影灯火,真是诡谲。
及至走回正道上,临光始松下一口气。
不多时路走到头,新房院子马上就到,只消转过一道廊,再绕过一道门,便是灯火辉煌的去处。
临光脚步不停,正待要跨过那门,恍然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沉且重,叫夜风一吹,连带着酒气也送过来。
她恍然一惊,猛回头就瞧见一摊烂泥,正叫两个姜黄衫子的小太监扶着,歪歪扭扭要朝地下跪。
她慌张,忙朝旁边一躲,躬身屈膝,道,“殿下。”
“烂泥”听见声响,闻声抬起头,恰正好望见她青鸦鸦顶发,不大耐烦,道,“我道是谁……”压下一个酒嗝便要往前冲,带累得身边小太监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脚。
他一恼,眼有薄怒,“一个两个都跟本王作对……”顿半晌,大少爷脾气上来,“还不快滚!”
那两个小太监走也不是,跪也不是,叫这话训得险些红了眼,当抵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嘴一扁便告饶,“殿下饶命,殿下恕罪!!!”怕是能扑通一声舍下两条膝盖,求爷爷告奶奶地央主子放自己一条小命。
文东渡却不理这两人,一整日的心情都恼坏,突地直勾勾盯着临光,道,“你——过来扶着本王……”最是颐指气使,这名头为何未传扬出来,真是个谜。
临光愕然惊诧之间,如何能维持镇定,她按捺住一颗扑通扑通跳着的心,咬牙道,“殿下这是要往……里去,奴婢自是不好跟着去的……”
他面色一板,圆目一瞪,“如何?你这是不愿意了?”
临光脑仁子疼,这人无理取闹真是没个限度,旁人不欲同他歪缠他也能自己寻出个由头来,可怜可叹,只好又道,“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做小伏低上前一步,搀着他手臂,“殿下有命,奴婢自是唯有从命……”
文东渡满意了,可面上狠色却不减,径直借着她站定,似要将全身气力都压过来,横一眼身侧木头桩子一样的小太监,“还愣着做什么……”
小太监两股战战,“扑通扑通”朝下跪,要把一颗头颅都交付在青石砖上,“殿下……殿下……”说不上来话,只有一叠声的委屈。
再抬头,却哪里有殿下,早走出不知几多远,便连酒气都淡了。
却说回临光,她一时认命,不得已叫文东渡半绑半押离了小门,两人一同行在廊下。
文东渡不是个君子,从来也不是什么有礼守节的人,目下离得临光极近。心猿意马是这人,腹怀鬼胎也是这人。他偏过头,红纸灯笼落下的光便照在临光脸上,软软镀上一层光,细碎的绒毛几乎可见。
隐约有身体的某个地方在叫嚣,涌动着要跳出皮肉,腔子里的心也在急剧地跳,这感觉何其清晰明了。
临光却没察觉他异样,她目下叫苦连天,只觉自己如同叫人放在砧板之上,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她快要叫这沉如巨石的人压死了。
心神分,自然没留意,待到察觉出不大对时,一张脸已经近在咫尺。
她骤然惊惶,一颗心提起,“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满是防备,只可惜眼前这人不是君子。
文东渡一挑眉,竟勾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瞧得女官心不在焉,莫不是也醉了?”
句句字字条理清晰,这人何尝醉过,真怕是两盏酒下去要装傻作痴,好蒙混过前席宾客,好早早回房尽夫妻之乐。
临光一瞬想明这一节,不由得要生恼,她本就对这人又厌又憎,奈何天家的规矩拘着人,领人俸禄当差就只有个做小伏低的份儿,可目下这人愈发蹬鼻子上脸,真是不给人后路。
她正色,眉头却拧得紧,“殿下还是快些回去,王妃怕是等急了……”也不等他答,费出九牛二虎之力就拖着他朝前走。
文东渡下盘定且稳,坚如磐石就是不肯动一动脚步,“急什么……”一面说,一面将脸靠得愈发近,只恨不得贴上来,蹭着人家皮肉摩挲一回。
临光又怄又恨,只觉这人没脸没皮,可一时没退路,又叫他眼中不大分明的贪念与凶狠震慑住,七上八下只憋出一句话,“奴婢自是不急,怕是王妃等得不如意……”
话没说完,已经见这人露出狠戾之色,竟是也懒怠掩藏,恶声恶气便欺近了,直视着她两眼咬牙切齿道,“一个两个,全都瞧着本王好欺负是不是……”他喃喃念,似魔似怔,中了咒一样,“便连你一个伺候人的穷胚都欲要骑到本王头上来……”
生了恼,如何都难平,这人气量小,还未等到临光辩驳一二,上前一步抓住临光衣领便往一边拖。
临光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正欲挣扎,一抬眼便瞧见文东渡一堵铁山一样厚实的肩背,将所有的光都挡住,只留一个影影绰绰虚实不定的影。
——那是廊下库房,上午时候她还同北海来过。
☆、天昏地暗
她突心生慌张,想起那时这府里曾见过的南河,不知名的惊惧便在心里野草一样滋长,生出藤蔓来困住她手脚。要不为何声音也是抖的,哆嗦着唇许久都只有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殿……下……慎重……”又要挣,踢他踩他踹他,“放手……”
可这法子不济用,文东渡拖她如同一条死鱼。她衣领叫人紧紧箍住,几要喘不过气来,心肺肠子都开始隐隐作痛,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哪里又跑得掉,这人是妖是魔,生来就青面獠牙两张面孔,于外人时是个默默无闻皇子,于内里私下时又是个鬼怪。他恶狠狠,将临光掼到地上,怜香惜玉在他身上只是个屁,“放什么手?”酒气叫他的眸子血红,他的诗书礼义也都念到了狗肚子里去,“做什么你叫我放手我就要放手……”恶趣味又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