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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眼神却一点一点从她的眉描摹到了她的唇,极其的细致。这也许是两人以后为数不少的交际之一,哪怕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也很值得珍惜。
很快,两人再次交锋,却暂时都伤不到彼此。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直到黄昏来临,天边黑线聚成团,两方才鸣兵收军,调转马头,各回各营。
暗色染上幸存者的脸颊,让他们的面容模糊起来,贺贺撑着疲倦的身子坐在马背上,行道迟迟,没来由地,她慢慢回了头。
对面,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回头,两人看不清彼此,却从心里觉着,彼此都在看自己,如此,他们也就满足了。
以前,贺贺只认为,战争会带来怨怼,带来憎恨。
却从来想过,有一日,战争能让她与自己心爱之人多见几面。
即便这个想法是不耻的。
…………
入夜,南照的营寨一片。
受伤的士兵已忍着疼痛入睡,其余的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夜。
贺贺的营帐内,贺小五蹲在一边看贺贺给邬苏写信。
贺贺写:贺二为国捐躯。
贺小五眼眶就红了。
他到现在也不愿回宫,执意留在这里,贺贺却不得不专门派人守着他。
“你哭什么,既然打战,那就难免会有牺牲。”贺贺思索着如何让邬苏安心,她斟酌着用词。
贺小五抹掉眼泪,突然说,“明日我要上战场。”
纯粹是填麻烦。
贺贺心中想,却也说出来,只缓缓点头,“好。”
“我去守夜。”也不问贺贺为何这么利索就同意了,贺小五起身要出营帐。
就在此时,贺贺还是说出那句埋在心中甚久的话,“成悦,希望以后你不要对现在的选择后悔。”
即便她说到了这个地步,贺小五仍是不假思索地出了营帐。
桌子上的油灯快已耗尽,烛光慢慢变暗,贺贺又提笔往下写。
成悦很好。
请陛下安心。
写罢,快速封好,喊人快马加鞭送进京城。
大陵虽已攻下两关,但以目前两国的军力来看,应是旗鼓相当。
至于能不能胜,贺贺心中也没底。
大陵来偷袭,已是后半夜了。
好在南照士兵警惕性很高,及早发现,两方厮杀一通。
不知南照士兵是不是气恼了,众人齐心,实力大增,竟当场拿下了顾燎。
情况紧急,贺贺没时间多想,将顾燎囚起来后,又给邬苏修书一份。
她要听邬苏的意见。
说不定,这是此战的转机。
…………
皇子被掳,这可不是小事。
从逃回来的小兵嘴里得知后,大陵的营寨就闹哄哄起来,太子召了将士们商议。
偷袭是顾燎自己的主意,这个毋庸置疑,同时也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天还未亮,帐内烛火还在燃烧,太子眉头紧锁,“众将士可有什么好法子?”
可惜,无人应答,默然一片。
“不如本宫这就领兵打过去救皇弟?”良久,太子问。
“不可。”有人立马出来反驳,“若此时去,南照或许会埋下陷阱,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太子略微一想,点头称是。
帐中,又沉默下来。
太子环顾一周,道:“看来,你们也是束手无策了。”
“这样,不如本宫修书一封,差人送去大陵那方,先服个软,毕竟能拖一时是一时,也可试探一下南照的态度。”
“好。”
此言一出,众人彷佛又看到了希望,内心对太子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性子表示了佩服。
随后,太子让无关人员退下,只留了个送信的,叫袁源,是太子的亲信。
“药给他吃了么?”太子边写信边问。
袁源跪在桌边儿,声音压得极低,“撒汤儿里了,属下亲眼看见二皇子喝下去的,不出五日,他便会暴毙而亡。”
“那便好。”
对于设计让顾燎陷入敌方阵营这一事,太子手到擒来,淡然处之,“他不喝,那喝的人就是本宫,本宫也挺为难的。”
“可殿下,他的死因,若被南照发现了……”袁源一边担忧着,一边用双手接过太子封好的书信。
太子微微一笑,“不会的,在此之前,本宫会想法把他回来。”
“去吧,记着,亲手将书信交给南照的贺将军。”
“是。”
…………
太子的书信写得很简单,正中央寥寥几个大字。
贺贺,我很想你。
最底下,才附了一行小字:至于顾燎这事,我们可再商量商量。
贺贺怔了怔,最后捏着书信苦笑不得。
良久,她将底下那行小字撕下,剩余的都收进了袖中,提笔回信。
袁源还在帐外等着。
等过了半个时辰,贺贺才走出帐中,唤人好好看着顾燎,又将书信交予袁源。
袁源接过,不作任何停留,快马又回了大陵这边。
太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过了会儿,他就面无表情起来。
贺贺就写了五个字。
四个大字:我知道了。
最底下又附了个字:好。
简直没有一点情趣。太子收了书信,睡去了。
第二日,双方暂时休战,太子修书给煊惠帝,贺贺又修书给邬苏。
两人都在等结果。
终于,在第三天,邬苏来了信,信中的意思是用顾燎要挟大陵退兵。
贺贺迟疑。
在她看来,煊惠帝确然很重视顾燎,可真能重视顾燎到这个地步?
不会的。
可秉着尊重邬苏想法的心思,贺贺还是将话传给了大陵。
太子表示,他要问问煊惠帝。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煊惠帝来信,他同意了。
竟然同意了。
听到消息的一瞬间,贺贺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还真是父子情深啊。
一场战役打到现在,双手也算各有损伤,士兵们心中的雄心壮志也慢慢磨没了。
若就此停止,虽说令其他国家震惊,可能休战,对两国人民也挺好的。
贺贺遂与太子签了停战协议。
那日,天很晴朗,微风徐徐吹着贺贺的面,她对太子微笑,“殿下。”
太子战衣裹身,身形挺拔,两人不过距了五步,却再也靠近不了彼此。
“贺将军。”
太子温柔的眼神深深刻在了贺贺心里。
贺贺想,自此,天长水阔,再难相见。
………………
贺贺意识到自己中了煊惠帝的圈套是在班师回朝的第二天夜里。
那夜,寂静的营寨,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声声震人。
贺贺从营帐中飞出,只看见乌压压的人群手持兵器朝他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