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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人祸,能万年长青,前些日子却听闻,这园子里曾经竟然有棵梨树枯死了,后来上仙亲手侍弄来一棵桃树种了上,我方才绕了一圈没见着,还以为是小仙们闲来无事编的故事,原来种在这儿了,果真是棵桃树,在这片白茫茫里真是点睛之笔,粉的喜人。”
“这绝不是桃花。”归一望着那树神情肃穆。
“噗……”这是奔波了这么多天我第一次忍不住笑,直到笑出了眼泪,“果真是肉眼凡胎,连什么树都看不出来。好了,七哥哥,我们还有别的事,望你念及往日旧情,今日见到我的事不要同掌门提起,毕竟,往前就是南华的禁地了。”
匆匆告别后我便带着归一隐没在白色花瓣里,他难得闷闷的开口,告诉我:“我看是你蒙蔽了双眼,桃花和梨花的大小怎会相同,那株明明就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管它什么树,始乱终弃不能从一而终就不是好树!”我不可抑止的暴躁起来,开出了颜色又怎样,世间还常有铁树开花呢,我只是无法接受这一切突然变得千疮百孔,只有我记得他的样子,深入骨血的样子,孤立无援。
尽管如此,我还是带他来了清风峡,无人的禁地萧瑟荒凉,偶尔一片枯叶落入碧清池,激起涟漪,是唯一的动静了。我引着他一一走过那些旧地,路过烟凉冷灶的木屋,雾霭腾腾的月牙温暖池,紫竹林芭蕉丛,想起什么便讲些什么,我讲的热泪盈眶,他听得满目从容,那些往事于我,仿佛半生弥足珍贵的记忆,于如今的他却好比听了茶楼里的一段说书。仙家的岁月之河里,度过百年寿命,实在算不上长,可我却不知为何,再次忆起那些如同蒙了烟雨的过往,好似过去了半生。
穿越草地,清冽的草香扑鼻而来,重新回到碧清池边,他伫立在自己亲手雕刻的墓碑旁边,毫无知觉,依旧是眉眼舒阔的样子,我的心像一叶随波浪远去的小舟,再无力与汹涌的波涛对抗。我告诉他,“那碑文上的吾妻便是我,而碑文,是你亲手所刻,信不信由着你罢。”
他却问我:“若那碑文上说的真是你,你为何不在自己的棺木中好好躺着?”
我哑口无言。
“走吧,还剩最后一处,有些远,运气好的话,用不了三日你就可以走了。”我头也不回的将他甩在身后。
第83章 莲花道果
听说小孩子在三岁之前,眼睛最净,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不知道豆芽是否能看见深藏在归一这副看不穿的皮囊后头的元神呢?
“犬子楚昀”我介绍。豆芽咿咿呀呀的还没有学会说话,口水多的能在地上活泥巴了,我蹲下来拍打他乱爬时候沾的一身土,“哎呦,这才多少天呀,都抱不动了。”我吆喝着抱他离开地面,随即红瘦便将他接了过去,带到别处玩去了。
普满将我拉到一边,悄声问:“你是不是找人找得魔怔了?”
“你也觉得我找的不对?”
普满摇摇头,“辨人相骨不相皮。”
这些日子遭遇了太多的摇头和否定,最终连我自己也摇了摇头,我这是被谁的障眼法魇住了么?“普满,你回避一下。”我说,普满意味深长的转过身去,背着手,衣袂飘飘的踱着步,漫不经心的往远处走。
归一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三日之内在鬼府和魔域走了一遭还能面不改色的凡人,可见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而且此时他竟然还能沉住气来说教我:“姑娘既然已经有了子嗣,就该留在夫家相夫教子,不该再与贫道纠缠。”
相夫教子,相夫教子。
他说得对,我倒是想。
“你少多管闲事了,走吧,我不会再找你了。”我背过身去,半仰着头,还是止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好半天,也没听见脚步声,我微微转头,那一袭青麻布衫还在原地。
“怎么,不想走了?要留下跟我过日子?”我故意装出一副不怀好意的嘴脸。
即将重获自由,他竟流露出一丝笑意,难得不再是石头一样硬邦邦的语气,对我说:“执念这东西,能放就放下罢。”
我不敢再听他多说一句,放弃自己一直坚持的,是何等的艰难,遂随手唤来一缕薄云,腾在他脚下,道别:“它会将你送出魔域,之后就辛苦你自己赶路回天元山吧,后会无期。”
“贫道就此别过。”他拱手作揖。
我缓慢的松开已经攥紧到麻木的两只拳头,手指一勾,已经升到半空的云急急的转了个弯,又飘了回来,趁着站在上面的归一还在东倒西歪之际,我捧住他的脸,不顾他的惊愕失措和抵死不从,义无反顾的在他嘴角落下唇印,他力气大得很,几乎踏碎了我的云,可我还是将他牢牢的拥在怀中,在他耳畔冷笑道:“你又不吃什么亏,李绣颜你都看得上,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他浑身一僵,我已经将他松开,手一挥,将云送远,他愣在那上面,很快我便看不清楚他的神情,魔域的上空金光一闪,再不见踪迹。最后的贪恋,我伏倒在地,将脸埋进散发着腥气的漆黑土壤中,普满不知何时又踱了回来,大手一提,把就快将自己种进土里生根发芽的我拎了起来,调笑道:“你这般胆大妄为,倒是很有我魔族女子的气概。”
我习惯性的还嘴:“你这样好说话,可是偷学了我仙家做派?”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笑问。
“可不可以没有打算?”我委委屈屈的皱着脸求他。
他朗声一笑,像我小时候那样将手搭在我后颈上,爽快的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不是早就说过,在我魔域,你想怎样便怎样。”
魔界的夜来的很早,酒足饭饱,红瘦说豆芽还离不开奶娘,早早的便抱了他去休息。
“留下来,别走了,我打算将那小子培养成我的继承人呢。”普满拎着酒壶朝豆芽的方向努努下巴。
要是搁在从前,我早就追着他打到人仰马翻了,可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什么六界之分,种族之别,早就不再放在心上了,我饮了一口微凉的三味酒,用夜光杯底磕磕桌上的棋盘说:“别打岔,轮到你落子了,今日我难得没有偷子,你休想耍赖。”
普满饮了太多的酒,歪歪扭扭的倒在了自己的石头床上,我酒品不佳,不敢贪杯,望着一轮新月直到破晓。
我离开的很顺利,可我很清楚,普满不可能没有察觉,我也不可能依他所说的那样,就留下来不走了,普满从不管教我,应该说他从不管教任何人,他就像这世上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