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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肠胃不好,做过一次胃穿孔的手术,医生建议他不能酗酒,可为了让李柯返校上课,他居然和李柯赌酒!”
李亦安为了唐砂,费尽心思,让她很妒忌,也很羡慕。曾何几时,他肯如此为她,死也愿之。
唐砂撑着伞,在大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眼神空洞,眼眶微红,眼眸泛雾,脚步虚浮,步音沉重。
天色十分暗沉,雨越下越急,仿若要将全世界都冲刷明净,褪去尘嚣,让她铮铮地看清李亦安的心。绯红。扑通。
泪滴随雨滴汇入大地,蒸发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一般。她将这初冬的第一场雨诠释的完美无缺。
宁霜霜的声音还在脑海旋转,可是为何她的心会那么痛。
李亦安那些过去,她统统没有参与,而宁霜霜居然参与了他12年。
“李府本是清官之后,随着时代的变迁,李府没落了。应该是我六岁那年,李柯恰好满岁,李家发生了一些变故,从此李家就只剩下他和李柯了。那年他刚好15岁,一个15岁的少年,失去了家族,失去了父母,还要照看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对他来说这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负荷。”
“他将李柯送去托儿所,自己去修车厂做学徒。李柯在托儿所花钱如流水,而他在修车厂做学徒也没有工资,李家留下的那笔钱只够他们两年的花销,两年后,因要承担李柯的抚养费,他去赛车场和人赌车。赌车这种事情,你也知道,生命无常!”
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是拿命换钱!如此狠戾,只为生活,只为李柯。
“我记得有一次他和车王吴国震赌车,吴国震因赛车时出了事故,足足在医院躺了大半年。从此,他和吴国震结下了梁子。”
也是因为这个梁子,后面有了秦素的存在,有了秦素的背叛,有了秦素的伤害。
“18岁那年,他去了非洲,也许上天怜悯他,让他发现了钻矿,他在非洲赚了第一桶金。次年,他回国开了一个修车厂,将李柯从托儿所接回李府,请了专人来照顾。”
“吴国震因赌车事件一直记恨他,那会儿东坑的头目还是吴国震,他带了一帮人将修车厂拆了个底朝天。李亦安是何许人物,怎能容吴国震在他的头上动土。他们依然是赛车,一决胜负。”
“结果可想而知,他赢了,自那时候起,东坑就变天了,七爷便横空出世了。他之所以会被称为七爷,是因为在整个家族中他排行老七。”
“他20岁那年,我母亲刚好去世,那一年,我11岁。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李家和宁家是有娃娃亲的,那天他被我爸派人接到宁家别墅,跟他商谈关于娶我之事。我爸以前从不把这门娃娃亲当一回事,他总想着生个儿子。谁知匆匆数年,我母亲也入土为安了,他膝下仍旧只有我一个女儿,于是他便打起了李亦安的主意,想让他来接管宁家的一切生意。”
“他很是倔强,不只是不肯娶我,更不愿意接手宁家。许是我父亲让他意识到现下他的处境,如果想要更好的未来,他必须强大,所以在他20岁那年,他带着李柯去了美国加州念书,李柯念小学,他念大学,学金融。他拂去我父亲的提议,我父亲很是生气。为了让我能够和他有所交集,次年,我父亲也将我送去了美国念书,就在加州。加州那4年,是我和他记忆的开始……”
如果时间还能倒流,她愿意回到那4年,只有她宁霜霜伴在李亦安身侧的那4年。多么想永远活在这段回忆里,不愿醒转。
顿了片刻,宁霜霜猛地抽了口烟,有些急促,呛了一声,她轻咳着清嗓子,继而道:“4年后,他学成而归回国,创办了他的公司ka。”
“你知道ka是怎么来的吗?”不等唐砂回答,宁霜霜自问自答,“柯和安的首字母。那些年,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回到国内,他都将李柯带在身边,我明白,李柯对他的意义不一样。从小到大,李柯做任何事他都可做到无动于衷,除了赛车……”
是的,除了赛车李亦安坚持外,别无其他。
“你知道吗?他本是不容许李柯碰车的,因为他明白赌车的危险性,他不愿李柯成为第二个七爷。”
当年他选择赌车那是为了生活,迫不得已,如果有的选,她想,李亦安是不会选择赛车的。
如果没有赛车,是否就无他和吴国震之间的恩怨,也无后来秦素的出现,更没有秦素和吴国震的计划,那么,李亦安就不会被背叛。
眼睛忽然迷离,伤感无处掩饰,不自觉抬眸,正巧撞入唐砂的视线,她慌乱闪躲,最后看向不知名某处,继续说起往事:“直至李柯初中时候,那时李柯和他有过约定,只要李柯考上市重点高中便任由他玩车,其实我明白,他不过在督促李柯学习,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李柯的性子随他,向来说到做到,硬是折腾自己考了市重点高中。从此,李柯玩车他便再也没有管束过,因为他向来守诺。”
“却又为了你,他幼稚地打破自己当年承诺,威胁李柯,如若他不按时上学,期末成绩无所提高,则不准他再玩赛车。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
宁霜霜的声音很好听,柔和,细致,轻缓,像是电台女主播的声音,越往后说她声音便逐渐沙哑起来,又是一种别致的魅力。
许是,她抽太多烟的因素吧。
提起往事,宁霜霜总是用淡漠的表情吞噬那些悲伤和凄楚,用烟雾掩盖一切她的懦弱。
那是一个倔强女子背后本该有的脆弱,她的坚强都是伪装起来的,为的就是不让他人勘探她这颗幼小而又柔软的内心。
唐砂很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条很长的红绿灯,足足104秒。天色阴暗,黑压压一片将那红绿灯衬的更加鲜明。
她撑着伞站在这头,而李亦安淋着雨站在那头,隔着一条马路,暗沉天色将斑马线辨的更加分明,非黑即白,若白非黑。
车水马龙之际,车辆穿梭之时,天空赫然一声巨响,似要下一秒劈向大地,将黑白的斑马线劈成两半,而他们在两个半球对视。
她涣散的目光慢慢汇集,聚焦在马路对面的李亦安身上。
黑色的身影依然挺拔,呼呼的风掠过,他刚直地屹立于此,像是那永远不会倒下的巴黎铁塔。
规整的黑色西服完全湿透,领带被他扯的凌乱不堪,一头碎发被雨水冲刷地塌了下来,滴水的发梢将他那深邃的眼眸遮住一半。
那双曜黑色的瞳孔如两簇灯光,深深地凝视着马路对面的唐砂,毫不偏移,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