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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当下只能选择扣住她不安分的的双手,待血液慢慢再度流淌回静脉,才把她抱起。
“妳说,想干什么?”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脸上的胡渣刮着她的脸,语气比白天没好上多少。
“我想看宋以朗。”她看着自己被固定的左腿,庆幸右脚只有一点皮肉伤,就算是跳着,她也能跳去看看他。
苏格按下她不安分的动作,将她捆绑在自己怀里。
“尸体太过残破,张老师已经下令火化,妳现在去也只能看到一剖土,况且,宋老师不一定乐意见妳。”
宋彩在火葬场哭嚎的模样历历在目。她骂宋以朗愚蠢,告诫他碰上段笙笙不会有好下场,偏不听、偏要受罪,而今谁来还她一个儿子?谁来代替她尝丧子之痛?
轻搂不知不觉中变成深拥,她倒抽口气,哭音中有埋怨,“苏格,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她哭得鼻腔与眼窝间都发疼,双眼红肿得像是鸽子,看得护士频频摇头叹气。
苏格无奈的接受指控,温热掌心搓热后抚上她的眼睛。
“笙笙,我们两人之间,总要有个坚强。”
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听见他压抑的嗓音中有难以掩藏的心酸,意识到自己是在为其他男人跟丈夫赌气,他肯定也不好受,她开始痛恨起自己,为何却非在这节骨眼上硬生生折磨彼此。
“苏格,对不起。”她投入他怀里,静静的淌泪,“我错了,这辈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该怪你,谢谢你在那场车祸里选择我,我记得很清楚,你是救了我们全部人的大英雄。”
感觉他僵了片刻,坚硬的肌肉下心跳骤然加速。她抬起头,举起缠绕白纱布的手,以手背触碰他的双颊,“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让人触碰的那一块记忆我自己解开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放火的是——”
唇瓣倏地被堵上,苏格轻轻吸吮她下唇,以气音叮咛,“别说,妳知道就足够。”
没有谁比得她上一字千金,只要她释放他的罪,他便觉得超脱了。
段笙笙住了半个月的单人房,期间万梓勤陪着柳絮来看过、葛晓蕾每天没事就往病房床,就是苏丽媚,也在帮忙整顿好第四分院后来过几回。
因为住院楼偷工减,死了不少病患、家属跟医护,医院上头送来大笔慰问金,全让苏格给拒绝,她永远记得他当众说了那句话——
“我的妻子由我自己来照顾,这笔钱分送给其他罹难者家属,即便渺小,也算是化解她心中的遗憾。”
半个月又过去了,她终于可以下床,可以试着自己去洗漱,甚至可以步行到复健科进行复健,而也是这时,苏丽媚把在瓦砾堆里找到的东西物归原主。
“这是在瓦砾堆里找到的东西,虽然不属于妳,但只有妳能收留这些东西。”
她打开牛皮纸包裹着的厚厚一沓纸,以为会是情书,没想过散落在腿上,除了她签上名的那张钞票外,还有无以计数的照片。
用便携式相片打印机列印的照片粒子看起来明显粗糙,可是丝毫不影响照片中人的样貌。
宋以朗拍下许多个她,上千张照片都错过了正面,似乎是在暗处,抓紧机会,一次又一次偷偷按下,像是要把照片中的人影烙印在心底。
如果说照片是拍摄者对影中人心情的投射,那她确实能解读出画面里都包含了宋以朗无法言说的千千万万情绪。
喉咙一阵干疼,她猛烈咳了起来,长期住院又染上感冒,她戴上口罩,把照片全数收回牛皮纸袋里。
“尘归尘,土归土,这些照片属于他的,我会烧还给宋以朗,他会高兴的。”
苏丽媚红了一圈眼眶,曾经她曾戏谑玩笑两人的关系,却不知道自己挑了人痛处戳,刺得人遍体鳞伤而不自知。
“这样也好。”苏丽媚欣慰地笑,给了她一张印有地址的名片,“这是墓园地址,靠近海边的一处墓园,他爸妈违背他的遗愿,舍不得把唯一的儿子用海葬,只好折衷选了这个地方,妳有空去看看,很美、很适合宋以朗的性子,墓碑上刻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完完全全是宋氏风格。”
苏丽媚离开后,苏格才把她的ct片子拿回来,她正要拄上拐杖,苏格已经早一步抱起她放到床上。”
“骨头愈合的很好,接下是慢慢复健,不要太心急要大量走路,至于手臂上的疤痕——”
她从深思中抽离,拉住他的手,“苏格,明天有空吗?”
她自己虽然是负伤休假中,但苏格依旧是身心科主任,每天都在她与病房间奔波,没一刻得闲。
“要去哪?”
“我想去这。”她拿出纸片,脸色坚毅。
“好,气象报告说明天是晴天,我开车带妳过去。”
她的泪凝固在眼角,点点头,因为他没拒绝终于安下一颗心。
隔天她起得很早,换上黑白相间的裙装,套上羊毛外套,戴了顶灰色贝雷帽,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到了墓园。
在苏格的陪伴下,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墓地前,白色大理石上刻着宋以朗的名字之外,崭新的黑色楷体字其实还写了不少——
我,流浪医生宋以朗就躺在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祝愿来这的人,一生平安喜乐。
祝愿我爱的人,一生顺遂幸福。
身旁突然有只小金毛跑来,脖子上没有项圈,蓬松柔软的倒在油亮的草地上翻圈打滚儿。
苏格抱起那只狗仔,朝她笑问:“不是说想养只狗,生个孩子,搬到距离海边近一点的地方?择期不如撞日,就从先养只狗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