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公元317年 幽冀辽 8
第十五章幽冀辽8
如佳平静地说:“他们不会是在酒宴中‘裸奔’了吧?”
温峤瞪大眼睛说:“您怎么知道的?”
如佳说:“当年竹林七贤中就有人酒后‘裸奔’。他们都是大士族,不想与司马昭同流合污。他们荒诞的行为,虽表现出的是一种自由放荡,可是体现出的是一种苦楚的心态;可江表八达大多是寒士出身,自认为怀才不遇,希望被人赏识。他们的荒诞行为,虽也是表现‘士人’的自由,可是体现出的是一种功利主义的龌龊。巧取声名。”
温峤无言。一会儿温峤说:“名士又不是天生的,江表八达也能出名士吧?皇帝还要轮流做呢。”
温峤在小姨面前还是口无禁忌。如佳没有说话,温峤又得意的说道:“江表八达中有个叫桓彝的,对我在北方的战斗经历非常仰慕,他的儿子还没有大名,就非要给他的儿子取名叫桓‘温’,以表达对我的敬仰之情,哈哈哈哈……”
温峤美得都有点飘飘然了。如佳也笑了:“将来啊,人家桓温可比你的成就大得多。”
桓温,一个低级别士族,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第三代与司马家共天下的门阀士族。《大晋孤烟》第二部《大晋孤烟之中原驰骋》的主角便是桓温。
一会儿温峤对如佳说:“今晚上我还有一个饭局,是王导大人请我去赴宴。”
如佳说:“既然是王导大人,那你就去吧。”
温峤说:“不急,到了下午,庾亮来接我。”
如佳笑道:“建康城一共就这么大点,还用庾亮来接你吗?”
温峤说:“我也搞不清是什么原因。”
到了下午。果然庾亮亲自来接温峤,温峤上了牛车看到里面还坐着蔡谟,笑道:“谁不知道王丞相的家。怎么你们还亲自来接我?”
庾亮说:“我们不去王丞相家里,是去城外。您恐怕找不到路。”
一旁的蔡谟说:“我们不是去王丞相家,我们是去雷尚家。”
温峤一,特别迷惑,朝中并没有姓雷的尚,便反问:“不是王丞相邀请我们吗,怎么去雷尚家?”
庾亮笑着给温峤解释:“别蔡谟瞎说,王丞相在郊区有一套别墅,别墅内有一位姓雷的妾室。非常得宠,有时帮王丞相批阅文件,所以蔡谟叫她雷尚。”
温峤大笑:“原来如此。”
三人在车上边说边笑,已经出了建康城。城外青山环绕,人行画卷中。众人有说有笑。
庾亮说:“前几日,蔡谟给王丞相的这位雷氏起了‘雷尚’一名后,雷尚的名号传遍了建康城,甚至都传到了王丞相家里。王丞相夫人曹氏怒火中烧,亲自带领丫头、童仆要来会一会这个雷尚。王丞相正在宫门处理事务,知道以后。赶紧驾着牛车匆忙赶来救援,在途中甚至嫌赶车人干得慢,还亲自拿着拂尘打牛背。牛辕太长而浮尘又太短,王丞相差点掉到车下。他心知曹氏妒性大,生怕这里的妾室吃亏。”
温峤笑道:“没想到王丞相还是胸怀侠义。”
众人皆笑。
到了王导别墅,三人下车,经奴仆引领来拜见王导。
庾亮、温峤都以子侄礼恭恭敬敬的拜见王导,他们拜完入座,蔡谟才上前拜见。
蔡谟放荡不羁的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大声的对王导说:“恭喜丞相,贺喜丞相。”
王导疑惑:“喜从何来啊?”
蔡谟说:“我说朝廷想封您九锡之礼。”
王导到此话。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非常想得到这个九锡之礼,不过历史上得到这个礼遇的。大多是权臣。
不过王导还是客客气气的,只说道:“在下怎能配得上九锡之礼?”
“配得上、配得上。”蔡谟接着说:“不过说,这次给的九锡礼里,只有一辆短辕的牛车,和一个超长杆的浮尘。”
王导一由喜转怒,原来蔡谟这小子是在嘲讽自己,于是大骂道:“老子在洛阳与众名士畅谈天下时,蔡克都只能在旁边坐着,更没说过蔡克有个小子。”边说边拿着浮尘去打蔡谟。
王导心胸宽广,又知道蔡谟好胡说八道,虽然被他调笑,但是并不以为意,拿着浮尘打他,也不过是开个玩笑。
蔡谟赶紧求饶,众人欢笑。
蔡谟作为东晋名士,更加崇尚放达,崇尚清谈。政治上没有太大的作为,但却非常受名士的推崇。几十年后,蔡谟成为东晋数一数二的清谈名士。石虎死后,北方大乱,东晋想北伐,蔡谟不顾国仇家恨极力阻建。对于大士族,人间便是天堂。自己多享福一天是一天,哪管他北方‘洪水滔天’;他的父亲死于石勒之手,血性被安逸阉割。
后来蔡谟七十岁的时候,东晋政府本想拜其为宰相,可蔡谟却不乐意,不过朝廷还是强下诏,宣他进宫拜为司徒。但是,蔡谟为了拒绝此项任命,竟然不来上朝,以致当时的太后和七岁的小皇帝在朝廷之上等了一个上午,连发三道圣旨,蔡谟仍然不来,最后把小皇帝饿的肚子咕咕叫,没办法只能退朝。
当时的执政官殷浩也想治蔡谟大不敬之罪,又怕其他士族不满,跑来清君侧,最后不了了之。
古人当官,应该说也是为了自身发达或有所作为,所谓或求名或求利。可是在整个东晋,士族获得了统治地位的最高峰。出现了这一批人,他只要关心家族生产,就可以自由放达。他们本身又是体制内的‘士’,他们不用做官便可求名求利。所以在整个东晋和南朝社会出现了很多隐士。可以想一想,一个人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又有钱,他还去不去当官?现在的亿万富翁们让他们去地级市里做个局长(相当于县令),恐怕他们没几个人去。何况东晋的这些‘士’本身就在体制内,拥有很高特权。
隐士这个词很古怪,隐士首先得是士,笔者翻查古代提到的所谓隐士,从来不曾入仕的隐士,大多都是著撰立。没有留下籍,相当于六级以下的‘士’,本就没资格做官。这里边的很多人不去做官,是因为他本身就在体制内,享受很高待遇,而家境又比较丰盈。东晋初期比较著名的隐士是虞喜和翟汤。这两个人都有传流传,尤其是虞喜,著作颇丰,还创立了一种宣夜说,就是研究天文。
虞喜出身于江南大士族之家,家财丰盈。但是江南士族在东晋政权中,起步低,升职慢,一个太守请他们去做僚佐,他们当然不干,但是不要认为这些隐士就是天然的豁达,他们极端关心农业生产。
以虞喜为代表,他们极端关心农业生产,甚至对下欺压乡里,对上偷税漏税。当时他县里的县令山遐,因虞喜隐瞒奴仆和田地,从而少交赋税,而想按律治其死罪。但那个士族社会里,所有的大士族都这样做。他们觉得是他们养活了国家,不是国家养活了他们。所以纷纷来求情,甚至山遐的上司也希望其高抬贵手。但是山遐下定决心将其严办,不久一纸调令将华异调走,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闲话太多,回到正题,王导坐下以后,在座还有几位名士。王导将这几位名士一一介绍给温峤。王导最后还向温峤介绍了一位,名叫戴洋,但是没有说他的官职。
正说着,在一位美艳女侍的引领下,各种酒菜开始端上。众名士开始天南海北的边喝酒边畅谈,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喝完酒之后,大家尽兴而去,王导拉住温峤的手说:“子文武全才,真是难得。这次不算,我准备三天以后再在我的府上宴请你,你可一定要来。”
这时,他身后的戴洋稽首道:“三天之后,是本月初七,不利于宴客,请相爷另择吉日。”
王导回过头来认真的问戴洋:“既然这样,那初八可以吗?”
戴洋掐指一算,回道:“初八还行。”
王导于是转忧为喜,对温峤说:“那就初八来我府上,我们继续畅谈。”
钢指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