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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何拉拽也不肯起身。校场的马倌跑来查看,发现是马的前腿韧带伤了。

    胥凤仪大感扫兴,对闻歌道:“看来只能以后再比试了。”

    闻歌笑道:“只要姑娘高兴,在下乐意奉陪。”

    胥凤仪垂眸一笑,怜惜地看了看受伤的坐骑,叹息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吧。”她留下病马和钱,托马倌好生照料,自己与闻歌同乘一匹,启程往回赶。

    太阳西斜,流风渐冷,地面的寒意漫上来。闻歌坐在前面,替胥凤仪挡了迎面的冷风,特意让坐骑放慢速度。

    好在两人走得早,等到了胥府门外,天色依旧敞亮。闻歌松开缰绳,先跳下马来,然后向胥凤仪伸手。胥凤仪握住他的手下了马背,站稳后轻抚马脖子,与他说笑了两句。

    马夫过来将马牵走。胥凤仪跨进门槛,蓦地灵犀一动,转身朝外看去。闻歌见她脸色一变,目光瞬间明亮起来。他循着她的目光找过去,只见陆之遥一身素色,站在街角望过来。

    第100章 唯恐相逢是梦中

    陆之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又回到钟陵。那天离开茂祥客栈之后,他去了陆家老宅。老宅荒废多年,到处是蛛网尘埃,花园里没有花,树木阴翳,蒿草足有半人高,遮盖了地上的一切。陆之遥在游廊外的石墩上枯坐整晚,什么也没有想通。他不愿去亓山,也不能去爻山,最终,他渡过沧江,一路往西南而去。

    他先绕过钟陵去了宜苏,路过修葺一新的赵府,顿生恍如隔世之感。他去祭拜赵明璋夫妇,发现不远处新修了流素和赵琲的坟墓。陆之遥心中遗憾难平,在宜苏只逗留一天,就匆匆离开了。

    他一路南下如同逃跑,偶然行侠仗义也竭力避免留下行迹。如此过了一个月,日子始终风平浪静,他心里的波涛暗涌却未曾稍停。他终于明白,他想逃却逃不开的,原来是自己的心。他想通了,放弃了挣扎,也就坦然了,只是不愿意就这样回去,于是继续前行。

    他走得越远,前行的速度就越慢。分别的时间越长,回忆就越是纠缠不休。有几次,他甚至看花了眼,错把陌生的背影认作是胥凤仪。他明明知道,那个人不会追来这里,可是又不止一次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就在身边。后来他到了南郡,不想再远行,便在茂隆客栈住了下来。

    收到请柬的当天,陆之遥正好打算离开南郡。他早上在大厅用餐时听到邻桌的人议论玲珑庄。陆之遥想起厉峥和陆之透,心情总是复杂。他听到旁边那个蓝衣剑客感慨:“这玲珑庄莫名其妙地建起来,又莫名其妙地没了,真是世事无常!”

    陆之遥感到惊讶,听那两人只是一味抒怀,却并不说清前因后果,心里不禁焦虑。他起身走过去,朝两人抱拳:“请恕在下冒昧打扰,二位刚刚说玲珑庄没了,是怎么回事?”

    蓝衣剑客和旁边的灰衣剑客抬头将他打量,直到看见倚在桌脚的雁翎剑,才确认心中猜想。两人热心地同他打招呼,邀请他入座。陆之遥从善如流坐了下来,听那两人细说。

    蓝衣剑客解释道:“听说是这样,大概一个月前,沐家在沧西贩马时得知了七宝舍利的下落。沐奉瑄派人花重金赎回了七宝舍利,送入朝中进献给太后。太后圣心大悦,要在报恩寺供奉七宝舍利。报恩寺的弘觉法师将七宝舍利的来由告诉太后,太后于是决定重建龙绝寺,将七宝舍利还归千珑塔。官家将龙绝寺改名为天龙寺,任命弘觉法师为方丈,派他护送七宝舍利,并要求信安和钟陵两府官员合力完成此事。”

    陆之遥想起那天在胥凤仪门外听到的话,终于明白了七宝舍利的用处。他心中担忧:“那玲珑庄的人呢?”

    蓝衣剑客摇头叹气:“听说都被赶出龙绝寺了。”

    “不止如此。”灰衣剑客突然插嘴,又略犹豫了一下,对陆之遥说道,“我听说的是,玲珑庄的人一开始并不愿意离开。弘觉法师第一次去龙绝寺时,只有信安的一队衙差护送。玲珑庄的人百般阻挠,和衙差起了争执。弘觉法师想要调停,不慎受了点伤。因为这件事,信安和钟陵两府调用了近百官兵,将玲珑庄的人全部逐出爻山,也不许他们在信安或钟陵逗留。”

    陆之遥难以想象厉峥夫妇被迫离开爻山的情景,他为玲珑庄感到惋惜。灰衣剑客见他蹙起眉头,估计他是顾念旧情心中不忍,于是安慰道:“陆公子不用担心。虽然玲珑庄的人离开了爻山,但我听说他们往沧北去了,似乎是夷云派答应收留他们。”

    蓝衣剑客意味深长道:“孟鲲倒是宅心仁厚。当日厉峥和陆之透离开亓山自立门户,如今灰溜溜地回去,孟鲲竟然不计前嫌,愿意收留他们。”

    陆之遥又稍稍放下心来,觉得厉峥夫妇能去夷云派也未尝不好。

    早饭过后,陆之遥与那两位剑客告别,自己去柜台结账退房,打算启程北归。他出门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明前阁派来送请柬的使者。

    使者坦然表露自己的身份,将叶凌霄的请柬双手奉上,又告诉陆之遥,说陆之遐此时正在钟陵胥家。

    陆之遥很意外,追问前因后果。使者不清楚内情,只说是半路上收到家主之命,务必要通知到陆之遥。陆之遥不禁担心起来。他清楚夷云派的规矩,一旦加入,没有谁能轻易脱身。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怕妹妹有什么不测。于是他谢过来人,租了快马,披星戴月地往钟陵赶来。

    一进钟陵城,他径直往胥家而去。来时一心向往,等到胥府边门遥遥在望,他却突然近乡情怯起来。他还没有想好要和胥凤仪说什么,牵着马在街角犹豫片刻,就见一男一女同骑而来,停在胥府门外。

    陆之遥看着闻歌扶胥凤仪下马,看到两人站着说笑。胥凤仪好像瘦了些,但对着闻歌眉开眼笑,显然心情很好。陆之遥忽然觉得难过,但又不仅仅是难过,还有一点恼火,还有一点不甘。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凝望,直到胥凤仪转身看过来。目光交会的一瞬间,他突然忘了所有的情绪,只有一颗心在胸腔里鼓噪。

    胥凤仪看了他一眼,回头跟门房交代了几句,继续往里走去。闻歌跟上,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陆之遥。陆之遥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只见门房一路小跑来到跟前,一边请他入府一边伸手要为他牵马。

    陆之遥交出缰绳,迈开步子走进胥家。早有家仆在园内等候,引他到内厅。胥凤仪和闻歌都在内厅,见他到来,纷纷拱手作揖。陆之遥心绪万千地抬手回礼,忍不住拿一双眼打量胥凤仪。

    胥凤仪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二人入座。家仆很快奉上茶水,胥凤仪劝二人用茶,自己先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她不说话,陆之遥也沉默,气氛一时竟有些尴尬。闻歌摆出一脸自在,端着茶杯认真研究水里的茶梗。

    局面没有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