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在笑，笑得他有些不认识她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续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进来：“吃饭了！”

    冬天的山里没什么美味的野菜可供吃，晚饭只是三盘菜，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腊肉烧萝卜，一盘醋溜白菜，外加一锅白米饭。许是真饿了，许是这普通之极的饭菜烧的极为可口，初雪四人竟是闷着头一人吃了两大碗，三盘菜更是吃得一丁点渣滓都不剩，饶是如此，各个似是意犹未尽。

    饭后，张老师又和续东去村里找来一块床板和洪妮的床并在一起成了一张大床，又从张老师家里拿了两床被褥过来，晚上初雪三女便谁在图书室，续东和王大雷睡在办公室，张老师则是回村里自个儿家过夜去了。

    张老师走后，续东眼巴巴地盯着初雪紧张而又热情地说：“安雨嫣，你现在可以给我讲讲她吗？”

    初雪冲着续东嫣然一笑：“当然可以，”复又抽了王大雷他们三人一眼，转而对续东说：“不如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怎么样？”

    ☆、第二百五十章 似梦非梦（2）

    人，总是要有些自己的**，续东当然希望不希望这么多人在场听着他的故事，是以续东当即颌首表示同意：“好！你跟我来！”

    初雪轻声“嗯”了一下，冲着李文可三人摆了一下手起身跟了去。

    屋外，夜渐浓，风渐去，校外，一个个山头黑魆魆的，有些孤寂的沉重，山村的天空深蓝而静谧，像极了情人深情的脸，天上的星，仿若情人的眼，含情脉脉。

    续东前边走着，初雪忽然叫住了续东：“续东，不如我们就在操场上边走边说，”初雪抬头望着夜色，望向那轮孤寂的圆月，柔声说道：“好久我们都没有在这样的夜里一起散步了！”

    续东回头惊愕地望着月色下美若天仙的安雨嫣，点了点头：“我们？很久没有在这样的夜色里一起散步了？”

    初雪宛然一笑：“是的！很久很久了！”

    初雪和续东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给续东讲着初雪的故事，从初雪和续东大一八月十五老乡会的相识开始讲起，讲彼岸初雪二人第一次约会，第一次陶笛合奏，讲续东第一次向初雪表白，讲二人第一次接吻……讲二人第一次爱爱，讲初雪第一次去私人医院堕胎……

    一直讲到二人买房，讲到续东给初雪买那颗0.2克拉的钻戒，讲到二人结婚，讲到续东误会初雪导致续东母亲的死亡，讲到初雪一人独自去医院进行孕检，讲到姬冰怡给初雪做清宫手术，直到最后讲到圣诞节前夕，初雪看到续东写的离婚协议书，初雪给续东打电话续东不接，发短信续东回的那条断信的内容，直到初雪伤心绝望精神恍惚于风雪之中行走在北人街，还有初雪在这世上打给姬冰怡最后的一通电话。

    初雪讲的时候，有心把很多事的细节讲得很清楚，她希望这些能够唤醒续东对往事的记忆，同时初雪讲得声情并茂，绘声绘色，代入感极强，毕竟这本就是她自己的故事，她讲的如此认真如此投入，以至于她的神色表情、举手投足随着故事时而开心地手舞足蹈，时而又落眉惆怅不已，时而羞涩地难以启齿，时而又气愤地捶胸顿足，时而悲伤地流泪啜泣……

    尽管续东知道安雨嫣讲的就是他的故事，但是失去记忆的续东事实上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或者说是站在张博安的角度听这个故事的，是以续东时不时会发表一下他的看法：“额，看来这续东还蛮仗义的！”“额，续东会吹陶笛，这么说，我会吹陶笛是……”“续东这人……”“我妈？死了？！”“比起张家村的孩子，续东家里不算穷啊！”“姬冰怡？她是续东的情人？”“续东怎么这么糊涂，他居然……”

    故事越是往后，续东的话越少，直到最后，续东已是无言。

    初雪不记得在操场走了多少圈，故事讲完了，二人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依旧绕着操场一圈圈地走。

    夜色如水，月光如银，山里深夜的气温骤然降了很多，初雪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肩膀，又搓动着有些冻僵的手，续东见状突然开口：“谢谢你告诉了我很多续东和初雪的事情，谢谢！太晚了，山里边又冷，早点回去休息吧！”

    初雪脸上微微地失望：“听我说了这么多，你没有想起一点以前的事吗？”

    “很抱歉，没有！我想我应当仔细考虑一下我到底要不要和你们回离鸾？”

    初雪一惊：“为什么？”

    续东涩涩地笑了笑：“离鸾外院人事处处长的续东会比张家村小学的张博安快乐吗？续东和初雪这两个人太过悲剧了！”

    说到这里时，二人正好走到了办公室前，续东冲初雪笑了笑，挥了挥手说：“早点睡！”一溜烟向办公室跑去。

    初雪这一瞬自心底升出一股苦涩，直窜嘴里，心说：他到底是张博安还是续东？回头凄然遥望夜空中的那轮明月一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遂又向图书室走去。

    只是，初雪没走几步，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她身后窜了出来，吓得她张口就要喊，却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捂住了嘴，就在初雪心惊胆颤之际，耳边响起续东那低沉的声音：“别怕！是我！”随即那只强有力的手自她的唇边移开了。

    初雪嗔怒地看了续东一眼：“干嘛？吓死人家了！”

    续东不安地搓着手陪着笑：“安雨嫣，对……对……对不起！”

    见续东一脸窘迫的样子，初雪禁不住轻声笑了：“怎么了？你这是……”

    原来，如今单纯甚或有些天真的续东听完初雪的故事后，顿感未来的人生的颜色尽是灰色调，如果自己真的就是故事中的续东，如果那个已经死去的善良的初雪是自己的妻子，如果那个狠心的姬冰怡真的私下切除了初雪的卵巢……如今的续东像个孩子，他只觉得这些是他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他有些害怕，有些畏缩，他怕回到离鸾，怕自己真的是那个悲剧的初雪的悲剧的续东。

    他只觉得对他而言，续东是一个梦，一个难以面对的噩梦，可是安雨嫣讲得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自己本就是那个悲剧的续东。

    他更喜欢如今的张博安，什么心都不用操，什么念都不用想，他只需要每天和那些孩子们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教他们英语，教他们画画，和他们无忧无虑地玩耍嬉闹，不用勾心斗角，无需察言观色，不必在爱与被爱之间去选择，是故藉天寒夜深之名便要逃离。

    然而，当他一只手搭在门把手正要推门而入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