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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在谢鹤亭的身边,更是不知烦恼为何物,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净,可是阿晏却没有她的福气。抬眼看这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太极殿,这里多冷,多寂寞啊,她把弟弟留在这里这么多年,她的阿晏该有多害怕。

    “阿姐,你怎么来了……”

    “赟姨说你想见我,我就来了,阿晏,当公主一点也不快活,相信我,等你不当皇帝了,你也会很快活的,这个地方……”司马珏抬头环视了一眼太极殿,“好像一个笼子啊,出去了你才知道什么叫自由。你会遇到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阿晏,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

    司马晏含着眼泪点点头,“好,我不怕。阿姐也不要哭。”伸出手抚摸司马珏脸上滑轮的泪珠,“我都不怕了,阿姐哭什么呢。”

    司马珏紧紧抱着他,她是心疼,心疼他这么小……这么寂寞。

    天亮了。

    昨夜在太极殿与阿姐的重逢好像一场梦,司马晏紧紧握住手里的汗巾,放在鼻前深吸一口,可是他知道,昨晚阿姐真的回来了。想起阿姐,心里的恐惧烟消云散,任由内侍为他穿衣整理,过了今天,他就不是皇帝,他自由由了。阿姐说的自由……他一天都没有感受过。每天睁开眼就忧心忡忡的日子,过了今天就永远不会了。

    他坐在高殿之上,昨夜看着阿姐缓缓走来的地方。

    “宣!摄政王!”

    身边宦官尖细的声音他却听的心里一阵轻松。

    终于……结束了。

    第68章 五石散

    桌前的香炉燃着青烟,绿绮琴的琴弦在裴绍指尖颤动,一曲毕,从方才就进门的孙孝才张口欲说话。

    “叫孙将军久等了。”

    孙孝伸出手,身后跟着的从宫里来的随从小心翼翼地奉上一卷竹简,“裴先生,这是王爷给您参考用的,您只需照着这份诏书临摹一遍,即可。”

    裴绍淡淡的,“哦?王爷连这都备好了,给我瞧瞧。”

    竹简被孙孝双手奉上,裴绍接过来,摊在案上展开。

    帝在位八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摄政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天下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摄政王。

    通篇笔墨,字字带血。今晨司马晏已经在朝会上宣布退位,已经不再是他的陛下,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东都,前往封地,司马越如今为显得仁义放他一命,可司马晏活着一日,便一日都在提醒他,这天下,是他抢来的。

    “先生还是写吧,今日我既然来了,是不可能空着手回去的。”

    “我既不是朝臣,又不是皇亲国戚,这禅位诏书何时轮到我来写!”

    孙孝冷笑道,“先生的这支笔,可比任何人都来得管用,这诏书,只有先生写了,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将军请回吧,王爷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这诏书,恕裴绍难以下笔。”裴绍抖了抖衣摆,迈开长腿欲出门而去,被门口孙孝带来的两名禁卫拦在门口。

    “将军这是做什么,我不写,您还能强逼不成?今日这诏书,除非王爷下令,非得我写,我才会写,可是……他敢吗?他敢让天下人知道他有多在乎这份诏书吗?”

    孙孝面露不耐,“我敬重先生,可是先生也别为难我,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裴绍冷笑,“孙将军……也太瞧不起我了。”

    孙孝剥着指甲漫不经心道,“绿绮郎君啊绿绮郎君,不知道你那高贵的脖子上架了把刀时,你还有没有那么硬的脊梁骨。”说完手一挥,那两名禁卫冲进来一人一边压制住裴绍。

    裴绍早就料到这个局面,他本就打算顽抗到死,要他写下那封诏书,还不如直接一刀砍了他。可是想到现在远在衮州的郭赟,他又没有那么硬气了。

    “先生放心,我不会要你的性命,就是我舍得,王爷……哦不,陛下他也舍不得,我只是……来给你尝点好东西。”

    裴绍强作镇定,看着门口的内侍托着一只木盘送到孙孝面前,盘子里一只洁白的净瓶。

    “先生知道这是什么吗?”裴绍长身玉立,哪怕在这种时候也气度不灭,看得孙孝牙痒痒,这个高贵的郎君,若能把他踩在脚底下,那是多大的快感啊。

    “像先生这样的人物,一定不屑于这种东西吧,这可是好东西,多少东都名仕将它奉为神丹仙物,服用以后,恍如升天……”孙孝闭着眼睛想象那种感觉的样子看得裴绍作呕,他已经猜到,那瓶子里的东西十有七八是五石散。

    孙孝亲自拿起瓶子走到裴绍身边,裴绍挣扎了一下就被两名禁卫死死按住肩膀。“先生若是不试试,真是枉来人世走一遭。”说完狠狠捏住裴绍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将一整瓶的五石散通通灌了下去。裴绍睁大眼睛,被紧紧地禁锢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东西灌进自己嘴里。

    “咳咳!咳咳咳……”粉末状地药粉呛进他的鼻喉,疼得眼泪直流,孙孝冷笑了好几声,裴绍服了药顿时觉得双眼模糊,脑海中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身边的声音事物通通变得模糊……

    孙孝看了一眼呆坐在地上的裴绍,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是无法用外力使他臣服的,若是强行逼迫,只有玉石俱焚的下场。想要让裴绍臣服,只有先摧毁他的意志。这是司马越的话,现在想来,真是无比正确。

    裴绍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汗水从额头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上。孙孝他们是何时离开的他也没有了映像,只记得阿成急匆匆的脚步声和随之而来的哭声。

    阿赟……闭上眼脑海里忽然浮现郭赟的笑容,阿赟……救我……他好像一段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木,阿成无论怎么哭喊他都听不见。

    孙孝回宫复命,走到宫门口恰好迎面撞上王衍。

    王衍笑眯眯地同他问好,“孙将军这是从哪里来的?”

    孙孝也不遮掩,从前他还有些害怕他,如今司马越就差一步登基,难免有些狗仗人势,“从裴先生处来的。”

    “哦?”王衍笑容一僵,不好的预感,看着孙孝得意的笑,试探地问道,“可是为禅位诏书而去的?”

    “是。”

    “那他写了吗?”

    “呵呵,那绿绮郎君果然硬气得很,我嘴皮子都说破了他也不为所动,跟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嘁。”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