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儿端着铜盆出去，疑惑道：“蔷薇姐，怎么姑娘今儿出阁，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蔷薇啐道：“什么话，姑娘家离了娘，当然不高兴了，难道还哈哈大笑么？”

    柳叶儿摇了摇头，道：“可我瞧着，也不像是舍不得夫人呀，到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蔷薇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姑娘走了都两年多了，那时候我还小，哪里清楚？别管那么多了，毕竟姑爷曾是叛党，谁又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哦。”柳叶儿似懂非懂，两人携手下去了。

    ☆、花烛夜

    过了好些时候，夕阳西下，暮色渐起，屋中的红烛也染了一片片的烛泪，青岚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忽然看到门上有一个高大的倒影。

    “是谁？”柳叶儿警惕道：“蔷薇姐，外头有人。”

    蔷薇抻着脖子看了看，道：“哎呦，怕是姑爷来了！”

    “啊？”柳叶儿一听，急忙上前为青岚戴首饰，道：“姑娘，姑爷来了。”

    青岚隔开她的手，道：“就这么放着吧，不用戴了。”

    柳叶儿一惊，道：“首饰不带，盖头也要戴上呀！”

    青岚正想说话，忽听门口有人道：“听你家姑娘的，不必了！”

    话音一落，便听“吱呀”一声，门已打开，一个高大俊美的身影走了进来。

    秦淮凤目幽深，一身火红。如墨的长发并未整理，就这样随意地垂在肩头。他似乎喝了些酒，冰雪的脸庞上浮上一层嫣红，竟比女子还美上三分。

    丫头们只听说过这位新婚姑爷，今日一见，竟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不由面红耳赤，芳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秦淮望着床上的青岚，铅华洗尽，长发微绾，在红烛映照之下，别有一番惊艳。不由心中一阵悸动，他吩咐丫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丫头们有些尴尬，如今姑娘嫁了人，姑爷自然是主子，可姑娘没发话，到不知道听谁的了，只好齐刷刷地看向青岚。

    秦淮蓦地一笑，道：“我到忘了，这些是你的人，你叫她们下去可好？”

    秦淮望着她，一脸可怜兮兮的，青岚忍不住失笑，道：“你们下去吧。”

    柳叶儿一听，忙知趣地领着蔷薇退出了屋子。

    “你怎么来了？”丫头们出门后，青岚问出了一句不该问的话。

    秦淮苦笑一声，满腔激情瞬间熄灭，“我……我来瞧瞧你。”

    青岚道：“有什么可瞧的？萧彦已经瞧够了咱们的笑话，还不够么？”

    青岚心中烦闷，语气也带了三分恼火。

    秦淮心里微凉，轻叹道：“青岚，今日我为你布置的红绸，你可喜欢么？”

    青岚哪有心思看什么红绸，强笑道：“很喜欢，你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呢。”

    她说完，秦淮没有说话，似乎想听她再说什么。

    屋里就这样静默了一瞬，秦淮叹了口气，又开口道：“为何说费劲儿？是因为今天只是做做样子，你并没有真心想嫁给我，我不过白费力气罢了？”

    青岚一怔，他说的确实是青岚的想法，只瞧他满脸落寞，青岚到有些不忍开口了。

    秦淮苦笑一声，他撩开袍子，在烛火前坐下，雪一般的皮肤被烛光照出一层红色，“今日对你来说，可能不值一提，对我秦淮来说，可能是最重要的日子。”

    青岚心头一颤，抬头看他，秦淮道：“我费尽周折，才为你打造了今日这场婚礼，并不求别的，只盼你多瞧一眼，便多记我一分。”

    青岚心中歉然，垂首道：“秦淮，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我如今走不了其他的路……”

    “我知道，”秦淮打断她的话，“现在灼然生死未卜，你也难有别的心思，只是我今日坐在这里，还是说不出的欢喜。”

    秦淮轻轻弯起嘴角，望着青岚的脸庞，“其实我最初见你，只觉得你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后来在雍州重见，我甚至还有将你交给党羌的心思。”

    青岚抬眉道：“那秦帅后来怎么又改了主意呢？”

    秦淮苦笑着摇了摇头，“天知道是什么道理，我若知道是什么道理，恐怕早就找到撇下你不管的理由了。”

    青岚也只好无奈笑笑，是呀，天下事大多都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秦淮端起酒杯，斟满两杯推到青岚面前，“青岚，喝一杯合卺酒吧。”

    青岚微微一呆，想要拒绝，可她还未开口，突然对上了秦淮的眼睛。

    那双凤目中满是真诚，似期盼，又似祈求，又那般小心翼翼地，生怕会被青岚拒绝。

    青岚心头一软，伸手接过了酒杯。二人四目相对，秦淮俊美的脸颊清隽如画，红袖轻展，修长的手指绕过青岚的手腕，如墨般的长发落在玉杯上。

    这副场景如此之美，令青岚不忍移目，她不得不承认，秦淮是她见过最美好的男子。

    他拥有着绝世容颜，乐观坚忍，小心呵护着青岚，甚至甘心为了她放弃万里河山。

    此刻青岚凝望着他，甚至怀疑这是一场梦境，她究竟是如何碰到秦淮的，又是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倾心自己？

    “秦淮……”

    “不要说话。”青岚还未开口，秦淮冲她微微一笑，抬臂饮尽杯中酒，“我秦淮当无遗憾了。”

    青岚静了一瞬，也喝进了酒，舌尖顿觉火辣辣的。

    喝完了酒，秦淮突然站起身，道：“我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他突如其来，青岚不由一怔，她还未反应过来，秦淮已撩起袍子，起身出门而去。

    青岚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红烛和酒杯，有一刹那的恍惚，她觉得这个场景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接着她的头剧烈疼痛起来，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前世，小可坠河的那一瞬间。

    青岚捂住太阳穴，前世和今生的记忆似乎慢慢交叠，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人才是真正的自己？秦淮，你又是谁呢？

    ☆、鹣鲽

    第二日一早，青岚睡得有些迟了，昨日折腾了一天，不觉周身困乏。柳叶儿和蔷薇听见动静，忙端了水盆进屋来。

    秦淮昨夜虽然没在这留宿，却成功瞒过了众人的耳目。两人想到昨晚是姑娘的“初夜”，不由都面红耳赤的。

    好在临行前徐妈妈吩咐过，叫她们第二日一早打好热水，给姑娘洗身子，瞧见什么也不许大呼小叫。柳叶儿留心记下了，将木桶装满热水，放在珠帘后头，还在里边洒满了各色花瓣。

    “姑娘，起来洗澡吧。”柳叶儿撩开帘子，用罗兰紫的翡翠帘钩挂上，有点不敢看凌乱的床铺，将青岚扶起来。

    “什么时辰了？”青岚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姑娘，快到巳时了。”柳叶儿说着，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