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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庄的花开花落,不问世事,似乎真的与世隔绝。而唯一经历的两场离别,居然都是这最小的,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徒弟。他祈盼,她会如上次那般,再次平平安安归来。想到这,微微一哂,再把她当女儿养,如今她已经长大,知道分寸。却还是在亭中停留,看着山脚的方向,直到络仝清微回山的身影已经影影绰绰可以瞧见,才回身缓缓离去。
到了羌国,苏沅按计划那般与顾斐会合。师傅告诉她,羌国本为荆国旧都洛邑,后来作为封赏赏给了攻荆的功臣刘振清,这刘振清本为荆国大臣,却背叛旧主,里应外合助燕梁攻荆。洛邑曾为三朝古都,繁华自不必说,燕梁二国都垂涎这都城,后来各自妥协,将这块宝地划给了刘振清,两国各自瓜分一半荆国国土,燕国占了北边十三州,梁国占了南十二城。当时所想不过是让这刘振清代为管理,待二国局势明朗,便能者得之。谁知后来这刘振清狡猾,投靠了燕王,羌国成了燕国的附属国,也就得了大国的保护。燕国自然转过头来保护羌国。梁王气短,却也无可奈何。
顾斐在羌国上阳的行馆迎接苏沅。苏沅有些吃惊,这处行馆,便在皇宫宫墙之外,不会太过扎眼了么?顾斐见她神情,便猜到过白应该没有告诉她全部的,也不着急,知道她一路奔波,便安排了一处厢房,让人领了她进去,让她稍事休息。
苏沅也确实有些疲倦,答应了他的好意,进门休息。她放下包袱,打量了这间房,装点得很是素净,却是样样具备。黄花梨石心画桌上摆着茶壶,还有几碟小点心。小方几上紫砂香炉里燃着些安神香,青花瓷板插屏后放着只桃木浴桶,里面的水竟还冒着热气,可见刚备下不久。顾斐着实有心了。
第70章 将军vs军师vs神医8
第二日顾斐便带着苏沅,悄悄进入皇城,一路上有人接应。顾斐趁着这空挡,慢慢跟她解释前因后果。当年燕梁大军攻入洛邑,守城大将王佐如约大开城门,当时刘振清尚是副将,设计斩杀了他,只是当时燕梁军队已经攻入皇城,无力回天,他率领兵士从近道奔入皇宫,偌大宫殿,逃得逃,死的死,正清宫里只剩下荆王与近侍王总管,两个人都是平静无波,荆王最后只托他一件事,带了当时的小皇子出宫潜行,只充作无名人士即可。而后要了他随身佩戴的仪刀,自尽而亡。
刘振清知道荆王用意,只有有人活下来,才有人能护住小皇子。他让心腹带了小皇子从密道逃出,而后与王总管在燕王梁王面前演了一场戏,王总管触柱而亡。燕梁联系王佐皆是靠线人,以为刘振清身为副将,也是知情的,早已投诚,如今王佐已死,便将两份功劳一并封赏。
到了内殿,苏沅看着面前早已年过半百,头发斑白的老人,心里触动。这些年来,他在昔日敌人面前俯首称臣,忍气吞声,还得忍受天下人谩骂侮辱,其中不乏荆国遗士。这样的煎熬,不是常人能受的。他不仅是无愧于先君,又忠于现今的主子。
那个小皇子,苏沅已经猜到了。师傅,他为何要这么做,她也全明白了。就算他志不在此,却奈何不了宿命如此。仪刀上沾着的父皇的血,刘振清这些年吞下的泪,都是为他而流。
刘振清唯一没有遵从先王嘱托的,便是将小皇子送到了钟山之上,天机老人门下,熟读经策论,通晓天下事。而非让他泯然众人。
“苏姑娘,可否留下一叙。”苏沅有些奇怪,看了顾斐一眼,顾斐微微点头,苏沅应了。顾斐避了出去,刘振清起身走到她面前,此刻没有了君王威仪,只是一个寻常老人一般。
顾斐守在门外,盯着鸿宁殿殿门前露齿衔环的螭像铺首,螭为龙九子之一,荆国以螭为蛟龙之征,鸿宁殿,本是皇子居处。这么多年,历经改朝换代,上面的铜漆一点没褪,也不知道工匠重刷了几次。
正想着,朱门吱哑一声推开,门槛上现出一片青色的衣裙,顾斐收回了心神,半开玩笑:“看来你们很是投机,说这么久呐。”
苏沅笑笑:“他很关心师傅这些年过得如何。”刘振清将皇子托付给天机老人之后,为了避嫌,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见过他,所有对于他的印象,都是从旁人口中所得,却也不尽详切。碰上一个在他身边十年之久的苏沅,自然是事无巨细,恨不得样样打听了。
顾斐点点头,倒是合乎情理,也不再多问,带了苏沅从来时的路悄悄出了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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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元城。
内侍先传了刘振清觐见,苏沅垂下眼眸,静静等在外侧。里头隔着帐幔,看不真切,声音也是压低了说,只闻得一阵窸窸窣窣。等了一会子,才有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令她觐见。苏沅用余光瞥了眼,是位穿鹤纹稠服的内侍,身份应该不低。
苏沅看向病榻上的燕王,面色枯黄,病体枯槁,销毁有如骨立,早已不复半月以前太和殿之上的帝威深重。此时闭着眼睛,只探出一只手在锦被之外,苏沅也不多话,屏了气,细细诊断,又察了好一会子,床上之人唇色发紫,身形消瘦,面部却有浮肿,皱了皱眉。周遭一丝声音全无,只是那内侍的眼神如影随形,不错眼盯着她。
她站了起来,点点头。旁边伺候的丫鬟替帝王掖好了被子。苏沅出了内室,对着鹤纹稠服说道:“王上忧思过度,伤脾劳肺,失于调制,正虚受损。”便是肺痨。
鹤纹稠服吃了一惊,太医院的大夫走了不知道有几遭,大体是说王上得了恶寒,没有一个人明说,便是说了,也只说王上阴虚火旺,没人说得这么重。只是照着他们的法子,总不见好。刘振清得了消息,说这神医传人而今现在羌国,才传她来一见。谁知一说便是这么严重,鹤纹稠服一下没了主意,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她。
他有些犹豫,苏沅开好了药方,他也没立时吩咐下去。此举落入苏沅眼中,她轻哧一声,也不多话,转身便走。鹤纹稠服有些恼怒,虽说用人不疑,到底这病榻上的是一国之君,不是普通的病人。想了一想还是忍了下来。还是刘振清低声劝他:“公公若是犹疑,不若将此药方送入太医院之中,令诸位大夫瞧瞧是否妥当。”鹤纹稠服顺着这台阶下,脸色好看了些:“您说的没错。”唤了小太监拿了次方,到太医院走一遭。
刘振清与苏沅已经无事,离了皇宫。至于那药方要不要用,该怎么用,便不是他们管得着的了。
苏沅留意了周遭,这后宫,委实安静了些。虽说现在是凛冽寒冬,一路走来,竟一丝人气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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