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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给自己煲汤……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体贴”病患的。
自己买菜自己做。
他掀开锅盖看了一眼,扑面而来的水蒸气里夹杂着鸡汤的鲜美味道,引人垂涎三尺。
“名气这种东西,向来如此。接受不了□□,那就最好连正面都别看。没有落差,也就没有患得患失、愤愤不平了。”
祝清晨歪着脑袋在一旁看她,笑了。
他头也不回,拿着汤勺在锅里舀了一勺汤,尝尝咸度,“笑什么?”
“笑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她的声音有些远,仿佛想起了很久远前的往事。
其实不过一年多,从她离开苏政钦,到与薛定在一起。
只是她太认真,也太投入,这一年半她的人生里并没有苏政钦这个人,脑中心头,几乎没有出现过他。
名气这件事,对苏政钦来说大概是此生最大的梦想,而对薛定来说,却是哪怕近在咫尺,他也懒得伸一伸手去够着的玩意儿。
也许是见惯了生死,知道这世上还有更多值得关心守护的人和事。
薛定一顿,回头看她,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关火,盛了一碗鸡汤,递给她,“尝尝。”
祝清晨接过去,喝了一口,鲜味儿直往心头钻。
耳边再次响起他的声音。
“祝清晨,别拿我和阿猫阿狗相提并论。没得比。”
她抬头,看见他老神在在走出厨房,留下一个不屑一顾的背影。
而男人嘴里还在念叨着,“你从去年到今年,进步最大的就是眼光。欣赏水平终于从动物进化成人了。”
祝清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棘手的是,六月初,姜瑜打来电话。
她虽不看综艺,也不刷微博,但她好歹有耳朵,铺天盖地炒得正热的战地记者话题,她也有所耳闻。
薛定这名字,起初只觉得耳熟,再一听清他的职业,姜瑜立马记起来了,年前那会儿,祝清晨领回家那个年轻人,不正是叫薛定的战地记者吗?
她问邻居:“你之前说,那记者在什么地方来着?”
邻居也是个中年妇女,张婶,对国际地名不甚熟悉,想了半天,答:“耶,耶什么什么冷来着。”
姜瑜就慌了神,“耶路撒冷?”
她记得,自家女儿去的就是那地方。
张婶一拍大腿,“对对对,耶路撒冷。就是这个名字。”
再一看,发觉姜瑜神色不对,赶紧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姜瑜菜也不择了,蹲在哗哗流水的水龙头前,看着水槽边上泛青的地方,眉心紧蹙,“我家清晨,可能在跟那记者谈恋爱。”
张婶没反应过来,“什么?”
姜瑜脑中浮现出那年轻人的面容,模样、人品都是挺好,就是这职业……
张婶也是慢了半拍明白她的话,眼睛都瞪大了,“你家清晨和那薛定???”
下一句:“我说姜瑜啊,你可得好好劝着些!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找对象这种事,宁可找踏实过日子的,也不能找什么刀头舔血的。那姓薛的小子,人确实长得好,看着也是一身正气,有理想有抱负,这些都好。可人哪,要是命都没了,别的再好有什么用?”
姜瑜把菜篮子搁在一旁,猛地站起来往屋里走。
张婶连声追问:“哎哎,这是上哪儿去?话说到一半,怎么就走了?小姜,你听进去我跟你说的话没?”
姜瑜钻进屋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卧室拿手机。
本想直接打电话给祝清晨,可指尖停留在屏幕上时,她想起了女儿离开那日的模样。站在清晨的日光下,笑容满面,宛若天边那轮初升的朝阳。
她知道的,这辈子受她和祝山海的拖累,祝清晨鲜少快活过,追求不了自己想追求的人生,过早负担了家庭的重担。
可那一天,女儿像是飞上枝头的小鸟。
……
姜瑜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清晨二字,终于划过了那个界面,找出了赵彭彭的电话。
赵彭彭在电话那头很激动,一个劲说:“姑姑,我还真没想到会在电视上看见薛定。他和本人一样帅诶!哈哈哈,清晨真是有福气啦!”
姜瑜不说话。
那头的年轻女生夸了一番薛定,又认真地问了句:“姑姑,你是不是不支持他们?”
姜瑜皱眉,“不支持?你是清晨的表姐,难道你支持她去和战地记者在一起?”
赵彭彭笑了,异常笃定:“我支持。换做是我自己,我也义无反顾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顿了顿,她又说,“这样吧,姑姑,我一会儿发个链接给你,你去app上把那期节目看了。”
怕姜瑜不看,一气之下直接打给祝清晨,两人闹僵,赵彭彭还特地老生常谈说了一大堆劝慰的话。
最后是一句:“您也知道那句老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您也要了解清楚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到底做着什么样的工作,才有资格和离场去劝说清晨,对吧?”
姜瑜只应了一个字:“好。”
她打开赵彭彭随后发来的视频链接,坐在卧室里埋头看完了一整期节目。
小小的屏幕上,年轻男人身姿笔直坐在椅子上,眼神里有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说:“这世上所有人,抬头望着同一片天,脚下踩着同一片地,从地中海吹来的风也会一路抵达长江边上,普罗旺斯的花香被稀释数亿倍,依然会在珠穆朗玛峰上落入一片积雪中。在战争面前,没有国别。”
姜瑜定格住那个画面,倒回去,重放一遍。
反复循环了好几次,她搁下手机,抬头看窗外。
江南的院子迂迂回回,从窗格里能看见院内的场景,跳出院落,白墙黑瓦一重又一重,阻隔了视线。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
这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座院落里,这个人人都说温婉柔情的小地方。
她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不知道战火纷飞的地方有多少浓墨重彩的悲伤,但她能看到,守在那里的年轻人,眼里若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