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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许多兽族天生就有好斗因子,这是基因决定的。因此在兽族暴露之前,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在军队和其他武装部门身居要职,甚至掌握了不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在那个关头,人类和兽族距离开战只差毫厘,一旦爆发战争,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全灭。
或许是因为双方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最终各退一步,签署了几个似是而非的和平条约。
兽族开辟了自己的居住地,从此跟人类互不干涉。虽然小规模的冲突暗杀依旧不可避免,但总体来说,算是迎来了短暂的和平纪元。
——当然,以上都是表象。
【十三】
文森特的背景没有问题。
组织调查过他之后,大约是挑不出错来,终于不再提出反对。
他提供的情报也很准确,我将子弹送入又一个目标的脑门时想。
每个杀手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我这人出手没什么观赏性,一击命中就全身而退,不留任何痕迹,通常不会上演警笛高鸣的追逐戏码。
我找了个隐蔽之处将录像发送给组织,待到暮色降临,外头那阵搜捕彻底停歇,这才稍作乔装,不慌不忙地走上了街。
衣兜里传来振动,那是我专门用来联系文森特的一只手机。
“阿申,今天回来吃饭吗?”
“回。”
“好,那我做烤肉。”
回到家时果然迎面一阵扑鼻的肉香。文森特正在厨房忙活,烤箱里传出滋滋的煎油声。
我双臂抱胸盯着他细杆儿般的背影,脑中一瞬间竟然浮现出了幼时归家的回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连忙冷静了一下,挥去心中的错觉,招呼道:“我买了酒。”
饭菜上了桌,我与他干杯:“谢谢你的情报,帮我又拿下一分。”
文森特当然知道我这“一分”指的是什么,不由得面现忧色。
“放心吧,不会让你被怀疑的,改天我就去杀一个不在你们日程表上的人。”
他摇摇头,犹豫地问我:“你说过你要赢这个,这个什么比赛……为什么这么拼命?”
“为什么?”我笑了,“你知道奖金有多高吗?足够我下半辈子不干活了。”
“啊。”他顿了顿,“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英雄情结,或者跟人类有什么血海深仇……”
我晃动着酒杯不吭声。
他似乎自悔失言,连忙换了个问题:“所以到底为什么要举办这种杀人比赛?”
“那说来可就话长了。”我笑眯眯地说,“如果你在兽族的学校接受过教育,就会知道十年前发生的一场屠杀。”
文森特明显地僵了僵:“屠杀?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人类当然不会提及,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光彩了。十年前,他们表面上在与兽族和平谈判,甚至已经划分出了兽族居住区,结果转头就朝居住区投放了生化武器。当时那块区域还没有完全安定,兽族里混杂着来不及撤离的人类,尸横遍野,有些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着爬动,然后绝望地死去……”
我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忙喝了口酒润喉。
文森特的一双碧眼默默注视着我:“你是幸存者吗?”
“开什么玩笑,现场没有幸存者。”
“可你说得好像亲眼见过一样。”
我耸耸肩:“我见过啊,见过视频。”我见他还要开口追问,当即强行拉回话题,“不过人类耻于提及这场屠杀,倒不是因为他们耍了阴招,而是因为他们的下场也不好看。就在武器投放的同一个晚上,所有参与决策了此事的领导人都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十四】
他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是被兽族杀的吗?”
“没有人知道。课本里说有个兽族杀手以身殉道,让人类对兽族保留的实力心生忌惮,不敢再挑起战争,这才换来了如今的和平期。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会有这种传说是因为当时需要一个英雄,更需要一个由头。”
“什么由头?”
“反击的由头。那场屠杀让兽族彻底认清了人类的嘴脸,认清了真正的和平永不可能到来。每个族类都暗中培养了自己的杀手组织。为了纪念无名英雄,兽族的所有组织联合起来,共同设计了这个一年一度的比赛。”
“猎杀人类的比赛?”
“人类也在猎杀我们,这是双方的暗战。总之,比赛的组委会每年拟定一份目标名单,上头都是对兽族构成最大威胁的人类。每族都可以派出一名杀手,拿下最多人头的那个就是获胜者。”
“那除你之外,还有多少参赛的杀手?都是哪族的呢?”
“那就是属于组织者的机密了。反正能活到最后的往往只剩一个。”我望着他笑,“还有什么问题吗,好奇宝宝?”
文森特明显还有问题,却被我一句话堵得涨红了脸,只得闷头夹菜。
我笑着干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试图压下心头的烦闷。
我们这些参赛者名义上都是单枪匹马,但背后当然都有组织支撑。虽然这比赛是为了兽族共同的未来,但获胜者可以拿到巨额奖金,还可以换到很多不可言说的奖励,所以比赛结果代表的是各自族群的荣耀和利益。
正因如此,在这十年的演变间,比赛规则渐渐被修改得极为凶残,能够活着回去的参赛者越来越少——他们不仅要猎杀目标,还被允许猎杀彼此。一旦杀死一名竞争者,便可自动继承对方名下的所有人头。比赛发展到最后,往往就成了部族之间的自相残杀。
当然,“能不能活着回去”这个问题只会极其偶然地掠过我的脑海。
上天留我一条命,不是用来怕死的。
【十五】
或许是酒精作用,又或许是因为提起陈年旧事,当晚我做起了梦。
梦里一切颠倒,我不知为何脱去人形,变成了一只幼豹,被关在巨大的笼子里,身旁都是挤挤挨挨的兽群。
笼外燃起火光,滚滚黑烟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惶惶然不知所措,身边的野兽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哀鸣,它们的身躯撞在铁笼上回响不绝。熊熊火光忽然燃成了人间炼狱,转瞬间一片荒野上只剩焦黑的尸骨、经年不绝席卷而过的大风,还有被遗忘的我。
我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慌不择路地伸手乱抓,企盼着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带自己离开……
我是被摇醒的。
文森特站在沙发前,犹犹豫豫地弯腰推着我。他的另一只手还被我紧紧攥着,指尖都快被捏紫了。他不敢呼痛,龇牙咧嘴地抽着凉气小声说:“你做噩梦了……”
我头痛欲裂,松开他的手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心中万分诧异。作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我当初接受的培训中包括一项“睡眠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