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伤心的苏大少
苏氏集团每月一次的董事会,总从苏子渊上台以后,与其说是董事会议,倒不如说是他的一言堂。苏子渊这个人,机关算精其聪明,与此同时却也有着极其强势的掌控欲,性子霸道,向来是说一不二。
董事会的董事们,大多是和苏百川一起打江山的老人了,就是苏子渊见着也得叫他们一声叔伯的,哪里就真的甘心被一个晚辈压在脚底下了?只是这几年来,有苏百川居中调和,苏子渊又确实有本事,这才勉强让他们保持沉默。
然而,正在公司情况一片大好的时候,苏子渊他出车祸了。商场上的人,往往都是翻脸无情的。无论在这之前你为他们带来过多少利益,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一脚踹掉你,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会有。
今天的董事会,人来得格外的齐。然而,大多数人是来看热闹的。往日里,谁不羡慕苏百川生了个好儿子,事事顺心如意。几年前,苏百川那五十大寿还历历在目。杜珩吴婉、港城方氏的董事长方茹联袂而来,颜家二少站在门口给他苏家迎送宾客,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那是多么的光鲜亮丽。
然而,当初有多么风光,现在就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董事会议还没召开的时候,前来参加会议的董事们在楼下碰见时,就悄悄议论开了:“老苏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可不就是这么一个儿子吗?至于苏子成,就是他也跟苏子渊似的智高尽妖,一个七岁的奶娃娃,又能有什么用呢?
“你等着看吧,后头还有好戏看呐!”王洋说起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讥讽。他是跟着苏百川一起打天下的老人了,哪里就见得苏子渊那么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了?这时候见他出了事情,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
“苏家老大出了事情,杜家肯定得要悔婚的。”谁都不是傻子,谁忍心自己大好的闺女,嫁给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废人呢?
另一人点头,远远的见苏琴往会议室里去,也不知安了什么心,又加了一句:“这还不止呢!苏秀和颜二少那事情,前阵子闹得多风风火火啊!现在还不是没了消息。颜家本来就不乐意跟苏家结亲,现在这么一来,港城那边也得够呛!”
颜柯的父亲出自C城最有名的政界家族,母亲是港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当家人,颜二少成长在C城这片土壤上,又有着得天独厚的财力支持和忍耐基础,在C城的政商两界都有着相当的影响力。不过,大抵有本事的人都是有着点儿傲气的。就比如苏子渊,更比如颜柯。
当初眼高于顶的颜二少看上了苏琴,让多少人惊掉了下巴?谁都以为这就是一场短时间的恋爱,不见得会有什么结果。
然而,这两年,苏家和方氏的慢慢增加的合作,却让人慢慢觉得,这真的是有可能的。苏家能和方氏进行合作,最大的功臣是谁,那必须是苏子渊。然而,现在苏子渊倒了,以后的事情,又有谁说的准呢?
董事会议召开的时间慢慢临近,苏琴坐在大办公司里。这间办公室她来过不少次,然而如今,看着惨白的地板和宽大的办工作,她第一次产生了一些不安的情绪。
即便颜柯就差跟她赌咒发誓,绝无二心,然而,结婚却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更是两个家庭的事情。若非如此,苏子渊又怎么会到现在还不跟杜箐扯证?无非是杜家看着苏子渊一往情深,有意拿乔,多留杜箐几年罢了。
她担心苏子渊,也担心自己日后的处境。在某种程度上,她和苏子渊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她和苏子渊虽然并非一母同胞,但是亲妈都死了,于这一点没什么可争。同时,她有母亲留下的大笔嫁妆,更无意与苏子渊争苏氏。没有利益的冲突,让兄妹两的感情变得越来越融洽。
苏子渊失忆之后,公司乃至家里都经逢大变,即便公司里有苏百川撑着,表面上还风平浪静,但家里的氛围,已经让苏琴有了唇亡齿寒之感。
苏琴和李蓉的关系一点儿也不好,甚至李蓉的亲生女儿苏云,被赶出苏家,直接因素就是她。而现在在家里,苏百川对李蓉的态度虽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对苏子成的关注却增加了许多。他不再放纵小儿子尽情玩乐,甚至像当年带着苏子渊一样,带着小儿子进房。并不是一定要让他学会什么东西,而是让他感受那种氛围。苏百川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的言传身教,是在任何课堂上都学不会的。
苏琴压根没办法去想象,如果苏子渊真的没办法恢复,整个苏家最后落到李蓉手里,那她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苏子渊始终记着当初顾月娇对他的情分,对她多加照顾,可是李蓉呢?
苏琴是个成熟的女人,哪怕她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但是成长的环境让她特别的早熟。她如果想要嫁给颜柯,想要在排外的港城得到还算比较好的待遇,一个强势的娘家,一个能维护她的大哥,比什么都重要。
苏百兰到会议室的时候,见苏琴一个人坐在一旁,脸色有些落寞。联系到最近这些日子以来的流言蜚语,苏百川觉得自己还是很理解苏琴的想法的。
她坐到了苏琴身边,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头:“琴琴这段时间看着看着就瘦了,冬天正是要长胖的时候呢,你也别太亏待自己了。”
苏百兰这个冬天看着就发福了,面色红润,胸口佩戴着一挂水汪汪的祖母绿项链,显得贵气逼人。
苏琴朝她撇撇嘴,没说话,心里却全然不是滋味。她大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事情想起来,苏百兰这个做姑姑的,却已经心里乐开了花。她当然开心啊,苏子渊要是真的倒霉了,以苏百川的任人习性,下一个该上来的,不就是姜准了吗?
当年苏子渊在苏氏实习了差不多两年,才升了一个经理。而姜准呢?他来公司才几个月,就已经直接当经理了。恐怕再过几个月,销售部总监戴宝澜都要被他挤得没地儿站了。
苏百兰觉得,苏琴所担心的事,无非也就是那么两件。一是苏子渊的病情,二则是如果苏子渊真的没希望了,那她和颜柯的婚事,恐怕也要艰难许多。
第一件事,那是苏百兰没办法的,她又不是神仙,没办法给苏子渊治病。至于第二件,苏百兰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儿发言权的。
她轻轻的握了苏琴的手,十分亲昵的贴在她耳边说:“琴琴,你放心啊。不管以后家里怎么样,你都是苏家的女儿,总会有人给你撑腰的。”
苏琴一这话,哪里还能不炸毛?苏百兰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家的事情,哪里就轮得上她来给她作保证了。退一万步,苏子渊就真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苏百川还没死呢!就是轮到苏子成那也跟姜准他没关系*准他不姓苏,他姓姜!
“姑姑,这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苏琴将自己的手从苏百兰的手里抽出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我姓苏,当然是苏家的女儿,我要是在外头惹上了什么麻烦,我爸我哥,自然也不会扔着我不管。”
苏百兰的脸瞬间就涨红了,她觉得自己压根就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苏琴这话是明晃晃打打她的脸呢!她就说为什么颜家那样不愿意苏琴进门,李蓉也和她不对付。苏子渊和李蓉不对付这还能解释得通,那苏琴呢?她一个女孩子,又不会继承苏氏,和苏子渊也并非一母同胞,有什么好和李蓉争的?
如今看来,说不定是苏琴脾气太硬说话太难也说不定!
苏百兰心里其实并没有想得那样远,或者她打心眼儿里也并不认为苏子渊就会这样沉寂一生。如今这才几个月,就是外头人传得厉害罢了!她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姜准争气。
苏百兰别过头去,不再看苏琴。
董事会召开的时间慢慢到了,各位董事也各怀心思的围坐在了宽大威严的会议桌旁。
苏百川推门而入,各位董事脸上摆出了或严肃或亲昵的表情。要论装相的功夫,有多少人比得上在场的这些老狐狸呢?
不过,即便伪装得再好的表情,在看到西装革履的苏子渊顶着他那张标准的死人脸,面无表情的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出现了片刻的抽搐,就像是厚厚的面具从中间裂开了,发出轻微的‘咔嚓’的声音。
苏百川是公司的代理总裁,也是集团的董事长,他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会议桌的最高的首位上。苏子鱼啊波澜不惊的拉开了椅子,坐在苏百川下手,两腿交叠,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他今天没带那副度数非常低的金丝边眼镜,狭长的凤眼没有了镜片的遮拦,视线更显凌厉。
看到这副样子的苏子渊,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震。他这副样子,实在是令人太熟悉了。有多少次,他就是用这副漫不经心从容淡定的样子坐在这里,在场的所有高层汇报工作,然后慢条斯理的提出公司下一阶段的任务。所有的否定都会被他反驳的无言以对,以成就他无尚的地位与荣光。
而今天,传说中经历车祸摔坏了脑子的苏子渊,就用这副样子,坐在了这里。
在苏子渊坐下的那一刻,就有些人,迫不及待的开口了:“苏少的脸色看着可不太好,身体可恢复了?”
苏子渊一眼扫过去,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张脸在阳光下竟然俊的发邪,赫然露出几分嗜血之意来。他一手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我想你搞错了,我能坐在这里,跟我身体怎么样,是不是摔了脑子没关系。”
苏子渊一字一句的接着说,像是要把自己的权威刻在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我坐在这里,是因为我持有苏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苏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全撑静,鸦雀无声。
苏子渊笑了,这次笑得很真实,眼里带着些得意。
椅子下的滑轮轻轻的像前挪动了几分,苏子渊一手放在会议桌上,撑着自己的下颚,微笑的扫视全场,开口了:“现在公司各部门高层先汇报工作吧,让我看看,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大家的工作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清朗而温润,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却已经足以震慑全场。他的年纪明明比苏百川要年轻得多,也比在场的大多数人要年轻,但是他就是有这种一眼定乾坤的气场,那种笃定的态度,悠然的自信,源于对自身能力的肯定。他并不自大,却有着绝对的骄傲。
而他的骄傲,又从他身上反励其他人,造成对方在面对他时的精神压力。
能坐进这个办公室的,自然都不是废物,看到苏子渊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能在董事会列席的,除了在苏氏集团持股数大于等于百分之五的董事会成员之外,只有苏氏地产的四位总监,总而言之这个会议室里集中着苏氏集团最为精英的骨干,每一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子精明的味道,但是,苏子渊却觉得是这其中最为耀眼的一个。
首先汇报工作的自然是苏氏地产的四位总监,苏子渊认真的了,做得好的会鼓励,做得不好的,也并没有当众翻脸,算是给赵森等人留了足够的面子。不过,他的耐性也就到此为止了,其他董事提议的时候,他埋头在下头发短信,似乎压根没到对方在说什么。
然而,没人会说他些什么,做汇报的人也依旧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因为,苏子渊他就是能够一心二用,明面上他似乎什么都没,但是一张口就能将你反驳得一无是处,说的每一句话,提的每一个要求,都在点子上。
一个会议不知不觉的开了将近三个小时,实在是苏子渊这段时间不在,苏百川疲于奔命,前两个月例行的董事会都没有召开,这一次与其说是月度总结,倒不如说是季度总觉。苏子渊不喜欢一个会开太长的时间,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每个月开一次董事会议的原因。
会议进行到差不多尾声的时候,才轮到姜准发言。他虽然是苏白兰的儿子,但是如今在苏氏仅仅只是一个经理,实际上他能够进入这次会议的现场,已经是苏百川为他开了后门。不然,他连进门的资格都没用。
苏子渊将手机摆在会议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这个已经长大的弟弟。虽然外人都说他手段毒辣不留情面,但是实际上,他对自家人还是很宽容的。而姜准,敲在之前一直被他划在自己人的范围之内。
只是以后的事情,就谁也说不准了。
完姜准的提案,苏子渊笑了,在他看来,姜准到底还是太稚嫩。他嘴角带着微笑,语气很柔和,并不是一贯对属下的那种严肃,而是他身为兄长的宽容:“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资金从哪里来?”
姜准侃侃而谈:“苏氏和很多银行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我相信资金并不是问题。”
谁都知道,越有钱的人,欠的钱也就越多。这些钱并不是欠个人的,而是欠银行的。以苏子渊的人脉关系,有的是银行愿意给他送钱。事实也证明,他苏子渊确实配得上这个待遇,几年之内,他已经让偌大的苏氏地产的资产翻了一番。
“资金不是问题?”苏子渊的神态有些玩味:“你知道苏氏现在有多少个项目在同时进行吗?你知道现在苏氏的负债是多少吗?”
“你凭什么有这个底气?”苏子渊冷笑:“抛开资金问题不谈,你真的以为房子不管盖在哪里都值钱吗?”
他苏子渊出面,那是分分钟能解决的事情。但是姜准,他凭什么?真以为无论是谁站在他这个位置上,都能玩出花来吗?
苏子渊两腿交叠着坐着,两手抱胸,姜准明明站在,却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姜准有些茫然的着苏子渊将他的策划案里的不足一项一项挑出来,在众人面前抖了个干净。看着苏子渊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巨大的不甘慢慢从姜准的心里升腾起来,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觉得每一根最细微的毛细血管都在疼痛。
凭什么呢?人和人为什么就有着这样大的差别?就因为出生好,就因为脑子好,所以他就能高高在上的俯瞰这个世界。那努力算什么呢?这个世界为什么就是这样的不公平呢?
姜准不知道的是,他的存在,他的出身,对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就已经是一种不公平了。
苏子渊将所有话说完,站起身,轻轻的将那叠厚厚的企划案扔在桌子上,纸页翻动的声音,到耳朵里让人有点儿痒。
“散会。”
苏子渊说完,率先打开了会议室的门。杜箐正坐在办公室外头的沙发上,见他从会议室里出来,抬头对他灿然一笑。
阳光从她背后的百叶窗洒进来,在她身上洒上了一层淡然的光晕,显得极为柔和。她穿着白色的毛呢裙,长发披肩,依旧是那副清纯又浪漫的样子。岁月仿佛格外的眷恋她,除了成熟的韵味,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是对他的爱慕和眷恋,或许,还夹杂着些许的不安和担忧。
在这个时候,在他失忆的时候,他的继母恨不得趁他病要他命,他费尽心思培养提拔的下属,在这时候转身投靠他人,只为获得更好的前程。他视若亲弟的姜准,在努力挖他的墙角,恨不能取而代之,而他的父亲,他最敬爱、重视的父亲,在他失忆的时候,先是为了公司抛下了他,让他一个人留在港城,留在他曾经遭罪的狼虎之地。而在他回来之后,却着手开始培养他的弟弟。
所有人都恨不得他这次直接给摔傻了,摔死了,不要挡着他们的路。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呢?对这些人,他做错了什么呢?他对李蓉确实不客气,却从来没有加害于她,除了上次有关百合花的小小恶作剧,从不曾给她增添过任何的麻烦。他对属下并不差,他敢于放权也给他们该得的一切,自认并不是容不得才能之人的上位者。他对姜准,是当成自己的亲兄弟在看待,姜准创业的第一笔资金就是他给了,被亏得一干二净,他没说过一句话,瞒着苏百川和苏百兰,就当没发生过,怕伤他的自尊心。对苏百川,对自己的父亲,他亦尽到了为人子的责任和义务。即便他那样反感李蓉,却也未曾多说一句,哪怕捏死她对他来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这也全是为了父亲。
刚刚在那个会议室里,他一面着那些人小心翼翼的在他面前说着这几个月以来的工作进程,一边收发着短信。电话的另外一头是顾然,京城国安头子顾霆的独子,现任密探顾然。
心如刀割,遍体生寒,恐怕说的就是他了。
如果,这是在他失忆两三年,哪怕是一年半载之后的情景,他或许也不会这样的伤心。毕竟人是要为自己活的,时间长了他不怪他们。可是,这才多久,这才三个月啊!三个月的时间都等不了,那他还能指望些什么呢?
他承认,当初在立股权代理人的时候,他为了防着李蓉,并没有将代理人设为苏百川,反而填了杜箐的名字。当初只是一时多想,留下了一枚暗子,谁知道今天就在这里派上了作用?
“怎么了?”杜箐见苏子渊的脸色苍白得厉害,连忙上前去扶了他:“是头痛,还是……心里不舒服?”
杜箐所指的心里不舒服,是以为在会议室里被人为难了。比较苏子渊之前作风颇为强硬,如今龙落浅滩,也只有被人欺的份儿。
“没事。”苏子渊反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他力道极大,握得极紧,几乎让杜箐有点儿发疼:“我现在想回家。”
“我们现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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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安安昨天请了个假,发到公众章了,似乎有亲木有看到,现在重新说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