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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忽然有种像是久违的感觉。
天子殿下乃是一片宽阔平地,跪伏了一地鬼使与夜妖,最前方的便是十王。我拉着连止跟着跪在最后面,连止似有片刻迟疑。
万鬼齐聚,却了无声息,这一片寂静打在心上让人思索不能,只是呆呆地等着。不知时间流逝几何,光华似是顷刻间溢满暗色缭绕的冥司,冷冷的光芒从上方慢慢接近,意外地在地上拉出一些影子来,我听到纠纶宫老头儿的声音:“迎鬼帝回归尊位。”接着便是底下一众鬼使之声:“迎鬼帝回归尊位。”
我忍不住抬头,又觉得这个动作实在突兀,所幸位置最后,也便无人注意到。
那是一团缓缓燃烧着的蓝色火焰,也许并不是火焰,只是光芒缠绕的错觉,光芒中间的便是冥司之主了。远远的并看不清面相,只是一身黑衣携着的冷厉穿透了时空侵入心神。原来冥司之主是这个样子的。
又低头想着,这般不亲切的气质是如何将冥司治理得这般平和的。
结果便真如谢七爷所说,只不过是迎接冥司之主的见面会,还是一场连模样都未能看清的见面会。这位神秘的鬼帝不过片刻便回了天子殿,徒留满地的鬼使仍恭敬地跪着。待到光华完全散去,十王才带着众殿鬼使离去,夜妖们也各自散去。
原挂念着怀苏想立刻回到人间,又想受罚期间能回一趟冥司实属不易,便换了方向去了孟姑娘的驱妄台想同她闲话几句。
今日的奈何桥十分安静。
夜风吹得思绪缭绕,想着看不真切的那位鬼帝,心里竟有些许茫然,顿觉孟姑娘的酒比往日多了一份别的味道。大约是她心里也有所想,连带温出的酒也不似往日。
我仔细辨别那秀丽眉目间的痕迹,像是隐隐愁绪,尚未决定问还是不问,便听孟姑娘幽幽道:“十四,你觉不觉着咱们这里并不像是冥司?”
我脱口而出:“不像冥司像什么?冥司不是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孟姑娘怔了一下,而后清浅的笑道:“是啊,冥司就是这个样子的。”
后来偶尔想想,此时的这份理所当然果真是天真。
☆、月黑风高
我独自回了清河,没几日便是中元节。
傍晚时候用过晚饭,我拉了怀苏一起放河灯。小楼临水,河灯映得水亮堂堂,怀苏合了手掌闭了眼睛祈念一会,水灯悠悠漂走。
这一日能返回人间的都是些普通魂魄,都是带着思念来的,人已死还有什么可怨恨的呢。一岸是怀念的凡人,一岸是鬼魂,无论生平种种,此刻也只剩一点念想。
圆月落进云层之后,两岸灯火已近阑珊,鬼使们开始领着魂魄返回冥司。
意兴萧索地回了小楼,正要关上正门,却觉得被什么挡了,使劲也没关上,回头一瞧,立时愣了,却是一个魂魄眼巴巴地望着我,如烟的双手紧紧握着门边儿。我瞪她一眼,她缩回了手,然后一个转身跑没了,眼睛里盛满了惊吓。我扶额,难不成这是想来吓唬我,倒被反吓一场?
走丢的魂魄是夜妖的工作,而眼下情况是轮不到我的,也就随她去了。怀苏什么也没发觉,径自去厨室沏茶了。
合衣躺在榻上,并未做什么事却觉得一身疲累,有什么东西压着一片虚空,之所以说是虚空,是因为夜妖没有魂魄,那沉甸甸的重量所压着的,到底是什么?
耳边有浅浅脚步声,大约是怀苏送了茶过来,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又渐渐远了。没起身饮茶,模模糊糊有困意袭来,遂抱一团软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因这份困倦我睡得十分舒爽,醒来时心里也十分清明,只不过想着时辰已是夜半便未睁开眼睛,只等困意再来继续安睡。
半晌,我只得睁开眼,半坐起身对一旁绕来绕去的魂魄无奈道:“姑娘有何事?”
看起来尚且年青的魂魄飘忽了一下,状似娇嗔道:“你果然看得见我罢?你是谁?”
“我是夜妖。姑娘有何事?”我不想转移掉这个话题,因为这是这个魂魄可能跟我有关系的唯一一件事。
那姑娘怀疑地看我一眼,仍旧未回答我:“那你怎地在凡间?”
我继续回道:“犯了些事情,耽搁在了这里。姑娘有何事?”
“你是夜妖,你能帮我吗?”姑娘皱了眉,有些怀疑的神色却不假思索问道。
“你要做什么?”这短暂的生意生涯已经让我下意识问出口。
“我找一个人。”姑娘忽然背过身去,微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陷入另一种思索,到底要不要做鬼魂的生意?若做了的话,这个姑娘是否能给报酬?这个问题还是有些纠结的,但我只纠结了一会,便果断回道:“姑娘,人已死,还有什么可牵挂的呢?你找到了那人又能如何?他不会看见你,不会知道你想什么、做什么、说什么。这又何必呢?”
放下吧。
姑娘又转过身来,有些不甘道:“我好不容易才熬到这个中元节,本想来凡间能看他一眼,却找遍了各处也没有见到他。而且…”姑娘望了望四周,“凡间与我活着的时候不一样了,我不能确定他在哪里。”
我退一步问道:“你若是找到他,想要做什么呢?”
姑娘收了疑惑的神色,天真道:“你帮我告诉他呀,我没有怪他。”
我站在一片辽阔又荒芜的平地上,白云千里,远山连绵。最后我还是接受了那个姑娘的委托,进了她的记忆幻象。而这幻象的开始却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多少有些意外。
天地茫茫,渺无人烟,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顿时有些泄气。连止此时不在身边,这茫然幻象里也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说过,凡间与她活着的时候并不一样,我现在有些在意起这句话。凡间不似度朔与昆仑,是要经沧海桑田千年万年兴衰的,此时这个景象不由得让我怀疑,姑娘你到底是过世了多久?就眼前看来,若不是我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便是凡间正由盛而衰,正是生机衰落的时代。
茫然间耳边传来马蹄声,远远地,踏在地上那沉闷的声响,仿佛已能看见漫天尘土扬起。抬眼望去,两驾齐驱而来,黑衣的青年略微领先,约莫二十岁,冷静温和的脸。紧跟着的少女,眉目间依稀与那位流连人间的魂魄有所相似。
他们停在不远处,青年利落地下马,遥望这片以后可能无限繁华的荒芜,笑道:“真是个好地方。”风携着尘土自由呼啸,远山无边无际地铺展,即使是荒芜,也算得上好地方。
少女仍骑在马上,眼神远远投出去,向往道:“族长说外面才是好地方啊。”
青年声音转低:“朝夕,你要记住,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好了。如果可以,你最好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