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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底便又传来隆隆之响,撼天动地,晃得众人站不住脚。
回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山顶,云时尘咬咬牙:毒脉被惊动了。
子安此刻已是双目无神,宛如片刻前的宿弦。云时尘搭上宿弦的手腕——还有脉搏。旋即揽起浑身是血的男子,点住周身几个大穴,狠狠心,从她身边走开。
刚踏出去几步,通天塔底忽然暴动,黑龙吟啸声再次响彻天际,一道黑光从山底直冲上来,奔向九霄,忽然急转直下,冲着子安便飞驰过来。
轰然撞上她渺小的身躯,黑气将她团团围住,里外包裹,仿佛一个纯黑无光的茧,孕育着绝世的危险。
众人被惊得个个呆若木鸡,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那庞然大物旋转了一会儿,忽然爆裂开来,黑气四散纷飞,所过之处,千株不长,百草枯萎,梭梭,沙拐枣,柠条…悉数衰败腐烂。
毒气蔓延,生灵涂炭。
离得近的教众纷纷倒下,那黑气极其歹毒,挨着即死,碰着即亡。
陈腐了千百年的毒煞,夺人性命。
黑团迸裂,白衣女子破茧而出,缓缓抬头,只见眼眶中的眸子已完全黑化,没有一丝眼白,宛如两颗黑珍珠嵌在眉下。
丝质的衣衫更加破碎,玲珑有致的身体若隐若现,如魅如惑,却是布满黑色的花纹——既非铭文,也非汉字,像极了流云图腾。
云纹顺着脖颈一直蔓延到子安娇俏的小脸上,面无血色,她檀口微张,嘴中飘出两缕黑气,一声若有若无的嘶哑轻笑自喉头挤出。
“呵…”
祖毒出,万物废。
缓缓转过头,面对着往生涧诸多教众,子安微微一笑,两道黑气便从身后腾跃而起,宛如两波巨浪,浩浩荡荡,冲向惊惶之中的人群。
黑浪冲过,众人纷纷倒下,尸体干枯瘦瘪,青黑发紫,令人胆战心惊。
那黑气其实是数以亿计的毒虫,聚而成群,受祖毒的控制,吸食人的精髓。
一呼一吸之间,往生涧几十号人便灭了大半。
云时尘对此并不乐观。
那里站着的不是子安,而是被寄宿祖毒寄宿的宿主。先杀往生涧人不过是因为他们离得近,又比较多。
等他们死绝后,便轮到自己了。
肩上背着的宿弦呼吸越来越弱,他现在真想就把这人丢下,或者趁机把这个竞争对手偷偷杀了…
还是算了,本少主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断然不会做这等阴险毒辣之事。
不过无论如何,云时尘都不会一走了之的。
天知道毒脉爆发后会怎么收场。
甚至…毒会不会从子安身上撤走,还他一个完好的玉王,都尚未可知。
惊呼惨叫不绝于耳,巴泽尔此刻面如死灰,千算万算他都没想到,被毒脉寄宿的子安不仅不会死,反而拥有这种吞天之力。
饱食了几十条人命的黑气愈加膨胀,游乐般的在空中晃晃悠悠,兜了两圈,倏地俯冲,直奔巴泽尔而去。
“玉子安!”惊惧地嘶吼出声,他苍老的声带被拉扯得又疼又哑,瞳孔紧缩,还没来得及逃走,便被淹没在黑气之中。
玉子安。
这是巴泽尔此生最后一句话。
没有悲鸣,杀戮立刻结束。黑潮退去,地上落下个硬邦邦的躯壳,又黑又瘦,像极了一具沙漠中风干多年的陈尸。
满地尸首,现在站着的只有三个人。
子安回头,望着云时尘,再次发出诡谲的微笑:“呵呵…”
云时尘知道那不是笑,而是她体内的毒气膨胀,自口舌溢出。
这便是最后时刻了吗?
将背上的宿弦放在一边,云时尘此刻毫无畏惧,往前走去:“子安,醒醒。”
这还是他的子安。
什么毒脉祖毒,不过是不速之客,赶走便是。
不能再任由它们占着这具冰清玉洁的身体了——属于他的身体,他的人。
即使知道她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云时尘依然声声唤着她的名字,恳切得几乎是哀求,求她醒来:“子安,醒醒吧。”
她仍是面无表情,黑气再次从身后袅袅升起,不疾不徐地朝着云时尘的方向包围过来。
脑海中浮现出初见时子安的样子,彼时互不相识,她也是冷冷清清,因他故意作弄的缘故,有些恼怒。
“阁下…”
双手十指交叉,她坐在桌前微微昂着头,神色冷漠,眼眸像极了沾露的桃花…
明艳艳的,也冷清清的…
“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云时尘:你拔叼无情!
☆、如梦初醒
头昏脑涨,口燥唇干。
子安蹙眉,难受地动了动酸痛的身体,睁开眼,看到的是浅蓝的床幔。
记忆的终点,是宿弦浑身是血地倒在自己怀里,接着自己情绪失控,突然地动山摇…
后来的就不记得了。
那自己现在又是在哪?
檀香萦绕房中,此间空无一人。子安想了想,起身下床——还好,腿还能走。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掀开裙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双腿:肤如凝脂,白皙细嫩。
没有任何瑕疵,也没有任何奇怪的铭文花纹。
那一切是做梦吗?
不是,自己还能走。
那怎么回事?
不知道睡了多久,不过脑子肯定是锈了。有些懊恼地敲敲脑壳,子安撇了撇嘴,往门外走去。
推门而出,这是一个院子,三两株矮树栽在花坛里,正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很是别致。
树下一墨蓝衣衫的男子背对着她站着,听到门扉轻启,悠悠转过身来,莞尔一笑:“子安醒了。”
“云时尘,”对于他的存在,子安没有意外,自顾自的慢慢走到花下与他并肩站着,“这是哪?”
“玄霄崖。”伸手拨弄了两下枝头浅粉色的花,云时尘轻笑,“我的住处。”
“那之前…”
“都是真的。”转头看向她,云时尘难得温柔至此,“那日你一时失控,祖毒爆发,灭了往生涧一众人等,后来小黑寻回了玉王城和玄霄崖的人,便一起回来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二当家身负重伤,还好保住了性命,由云姑姑照顾着,暂时没有大碍。”
子安点点头,又有些困惑:“你是怎么把我稳下来的?”
毒脉强横如斯,她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云时尘摇摇头,看向门口,“是他。”
“谁?”带着疑问回头,门口站着一挺拔的男子,素雅的道袍上纹着仙鹤,道冠上嵌着太极图,拂尘持在手中,倚门而立,仙风道骨。
“爷爷?!”
居然是张真人。
爷爷?云时尘苦笑,眼前的张真人眉目如画,五官俊朗,就连自己在他面前也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