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舞台一场戏
次日,年姚早早的来到慈宁,可是年姚早,有人比年姚更早。年姚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碧绿装的女子稳稳的跪在殿前,殿上坐着老佛爷,皇后也早来了,坐在老佛爷的右侧。这一阵子,皇后来这慈宁总是特别勤。伤心的时候多个人陪着,也总是好的。
待年姚走近了,定眼一看,这不是令妃还有谁?
心下奇怪,但是年姚也不动声色,走上前请了个安乖乖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老神定定。这令妃在年姚进来的这段时间,是头也没抬的。
“令妃,哀家想你这么多年以来也是玲珑又贴心,颇得皇上的欢喜。哀家本也觉得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可是这次你怎生会如此糊涂?家不能一日无主,国不能一日无君,你拿那不知是甚的东西来就胡乱给皇上吃,皇上龙体若有个差池,是你可以担待得了的吗?”
年姚坐下后,只听皇太后厉声说道,又是极为痛心的。
“老佛爷……臣妾……臣妾确实不知道为何皇上会……会无故昏倒的……”令妃瘦弱的肩膀瑟瑟发颤,头问问的往下磕,“那莲子羹是臣妾家乡的特色菜肴,臣妾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吃了……皇上也吃过一次,说好吃,臣妾才特地命了人来做的。臣妾真的不知……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昏倒的……”说完嘤嘤哭了起来,“老佛爷,你可知道皇上现在他怎么样了?他醒来了吗?没有听到皇上的消息,臣妾的心里面好害怕……老佛爷……皇上他可醒了?……老佛爷……”
反正也是无事,年姚早被丢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八卦神被稍稍捡了点出来,跪在那里的是令妃啊,可不是别人,年姚是看得津津有味,心下不禁有些疑惑,这皇上又昏倒了么?成天昏倒?明明是个活百八十岁都没问题的人……不过这个小小的问题显然没有令妃有吸引力。那令妃早已经是泪洒满面,哭得花容失色,年姚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是幸灾乐祸的感觉居多……
居于这种奇怪的感觉,年姚也没有嘴,袖手旁观安心的当个围观群众。
台下令妃辩驳着,顺带剖析了自己的诚挚及一片忠心和忧思,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台上老佛爷面色一整,摆手说道:“哭什么,你平时遇到大事小事就是这么哭给皇上听?就你这子,皇儿也受得了?”说罢,极不耐烦的给跪在下面的令妃好几个瞪视,好在令妃头埋得够低,看不到。不然一定会哭得更大声的,年姚幸灾乐祸的想。丝毫也不担心殿上的老太后和皇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怎么怎么样。
本来嘛,这皇里面的日子也过得颇无趣。时不时的能有个人来调剂调剂,也是有益身心的。依年姚看,上面那两位就是闲得慌了,才会逮着令妃来说事。就年姚这么一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吃的东西嘛,御膳房是做什么用的?太医是养来做什么的?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拿来一验一对峙不就真相大白了?
此次令妃事件,年姚猜测应该是皇太后起的头,皇后那拉和年姚一样,也就是个围观群众。那拉虽对令妃不怎么有好感,但还不至于会闲着去找她麻烦。这皇太后就不同了,相处了那么几年,年姚对皇太后也有了些许程度的了解。对于这种表面温柔人缘至好的人皇太后总是不喜欢得紧。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在做妃子的时候有吃过此类的闷亏。而近几年来令妃风头太盛,皇太后早就想治她一治了,只是令妃处事一向小心谨慎,又心细如发,要找到她的把柄可不容易。也就一直拖着,好不容易让她逮着个把柄,也就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只听皇太后一说完,令妃的脸霎时白了好几白,有泪都得往肚子里面憋了,嘴唇颤抖得不像话,连年姚看了都不免觉得如此佳人,这是罪过,罪过……
话说皇上宠爱这令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要年姚也是男人,有这样的小妾,谁还理她心机不心机,谁还管她是不是装模作样……年姚的自尊心也在那一副惟命是从的温柔乡里迅速膨胀,得到极大的满足的。
年姚点了点头,觉着令妃强忍哭的样子也很美,还不错。
年姚看得是津津有味,可是有的人却是痛苦至极,“老佛爷,在皇上那边,臣妾不哭的……皇上怜惜臣妾,从来不会让臣妾哭的,臣妾……臣妾……没有哭……”令妃的肩膀一抽一抽,一边嗝着,一边把要说的话说完。
可话一刚落,老佛爷就怒了, “哦?令妃你这样说可是有怨言了?皇上尚且知道怜惜你?哀家就不懂得了?皇上从来不会让你哭,你来哀家这慈宁,哀家倒是让你哭个停不了了?”
“那今儿个你在我这慈宁一哭,皇上怜惜你,是不是明儿个皇上就要跑来这慈宁给你讨回个公道了?你不知轻重,害及皇上的龙体,哀家只是关心皇儿差人叫你来这殿上问了问,这话还没问完呢,你就哭得像是哀家欺负了你,倒是哀家不怜惜你了,倒是哀家的不对了!”
“老佛爷,您误会了,臣妾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令妃想要说话,可怜的,皇太后说话的时候不敢打断,一个劲的含泪摇头,待皇太后把话说完,逮着机会开口了,话还没说几个字呢,又被皇太后给截断了,只能隐忍着跪在下面干着急,整个人因为饱含‘内容’颤抖得厉害。
“令妃啊,你可知道,不是哀家不怜惜你,哀家作为太后,怜惜天下苍生,怜惜这里的每一个人,不论是你,还是皇后,还是这里的每一个人,哀家都一视同仁。今儿个若是皇后犯了错,哀家一样也是会罚的,不会比你少,只会比你更重。皇后身为六之首,端庄贤惠,贤良淑德,仪态万千,偌大一个后交由皇后管理,皇后却都从未让哀家心过,哀家甚是欣慰。本来这后里面,哀家觉得,最不用哀家心的,除了皇后便是令妃你了,可是你……”哀哀叹了一口气,“罢了,哀家也老了,不知道怜惜为何物了……”
“老佛爷,臣妾……”令妃听皇太后这么一说,哪里还顾得什么抢话不抢话,那边话音刚落,这边就急着开了头,可是……
“好了,你下去罢。哀家管了不你,哀家也不想管了。”
“老佛爷……”
“下去罢。”
看着令妃抖着身子抖着肩膀抖着步子出门,年姚这才回过了头来看向那台上端坐着的两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前前后后,皇后那拉只在年姚进门的时候稍稍笑了笑,此后便不再做声,看向殿下令妃的那副表情冷淡至极。而现在一看,倒是勾起了一抹笑容,衬得那最近总是苍白的脸蛋煞是美丽。
而老佛爷就不用说了,痛心疾首?别说笑了,就为了个令妃,还不至于。估计那皇上也是醒了好几时了,不然年姚不会起来的时候居然也一点也没听到风声。她里的紫霞可是个包打听,什么八卦也不漏。
“进来了怎么也不吭个声儿?”倒是笑呵呵的问向年姚,权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臣妾来的时候,可是请了安的了。”年姚也不在意两个人人前人后两个态度,只能说四年了,习惯得很了。年姚只是奇怪,今天怎么就这两个人,一场戏下来,居然就她一个观众。当下又把视线四下环了一周。
“好了,别看了。”倒是刚才一直不肯说话的皇后开口了,“今儿个老佛爷每个里都一一遣了人去,都告诉了今儿个不请安了。”
年姚听那拉这么一说,眉毛一挑,就除了我?……
“还不是哀家想你了么?”倒是皇太后立马换上了一个苦兮兮的表情,“你都告假三天了,今儿个好不容易来了,怎么样也得陪着哀家下一天的棋。皇后已经答应了哀家了,你可不能给哀家说那个不字。”
“臣妾身体一向较常人弱上几分,臣妾病了,请的是病假。”年姚不吃老太后这一套,头一垂,淡定说道。“臣妾本来是请了五日的……”
“好了好了,哀家又不是故意遣人去打扰你养病的,今儿个哀家是想着有戏看,才特地叫了你来。”皇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颇为八卦,眼睛眨了好几眨,一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表情,这人呐,老了就越加的幼稚了,即使是位高如皇太后,也如是,好在这样的样也只有极少数特定的人才看得到,要不,这皇太后的威严慈爱的形象也就彻底崩塌在世人面前了。
“你不说声谢谢,还唧唧歪歪个什么?”老佛爷不高兴了,轻哼了一下,连唧唧歪歪这个词都用上了,年姚不过才在她的面前说漏过一次呢。
“臣妾谢谢老佛爷厚爱。”年姚端坐在凳子上,眼睑都没有磕上一下,平着声调说道。
“这就对了,这以后呐,若是有好戏看,哀家还得叫上你……”老佛爷甚是高兴。
“臣妾先谢过了……”
“应该的,应该的……”老佛爷摆手,很谦虚。
一旁的那拉看着这两人,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不禁笑开。
“那今儿个我们下一天棋?”那拉出声问道,如若她不出声,那两个人可以一直这么说下去,整整说上一个时辰的。
“你可是答应了哀家的,可不准反悔!”
“太后,臣妾和皇后都没有反悔,但是这棋随时都可以下,今儿个我们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呢。”年姚说道,见二人不解的望向自己,于是解释,“晴儿,兰馨,晴儿可都不小了,下棋归下棋,解闷归解闷,可不能因为这个把几个丫头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
听年姚这么一说,座上两个人身躯一震,双眼泛了好几道光。
果然……对于这些,她们是比较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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