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轩知道这次军中比武，大夫人的爹、老元帅大人会亲自到场观战。而元帅大人为这场比试添的彩头都已经送到了军营，据说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那是祖师生前的佩剑，叫‘飞雪’说的是剑身如雪、剑气如飞。是把难得一遇的宝剑。”谢安宁坐在一边唏嘘不已，无奈自己是个沾亲带故的编外人员，本就没资格参加比试，和“飞雪”算是没缘分咯。

    “大小姐很喜欢那剑啊？”

    “唉！”谢安宁大大的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做梦都想。”

    “我，会努力的！”

    谢安宁闻声看了眼身边一本正经的叶子轩，噗嗤笑了出来：“你才练多久啊，还想赢得第一？就算将领们只记前两轮比试的分数，光拳脚一项你也比不过他们啊！”

    “我可以在骑上争取多拿些分。我是新兵，拳脚比试的擂台上只要不输的太难看分数也不会太低的……”

    “知道你是神箭手行了吧！只要你能顺利进了神箭营或者被骑兵营的老大相中，我就算是大功告成了。至于拳脚比试，你去试试也行，别太认真了。”说着拍了拍叶子轩的肩膀，转身回营去了。

    叶子轩完全没有其他人得知老元帅要来的那份喜悦。倒不是苦恼大夫人的亲爹要来从中作梗，他相信那人碍于身份不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和他这个后生晚辈计较。再说了，得益于大夫人的“体恤”，尚书府之外极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尚书府的大少爷，那元帅大人十有八九本不知道他叶子轩这人，更别说身形相貌了。军营里比试那天人山人海，元帅大人就算想找他麻烦也要找的到人才行啊。叶子轩只是单纯不想见“仇人”而已，而纠结的眉头是为了大小姐想要的那把剑……

    比试的当天，刘老元帅倒没有如叶子轩所想的那般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的来。只是大家都聚集到了将军台前，他就已经和谢将军站到了一块儿。开场时也只说了两句鼓励大家的话，就没再多言……叶子轩看着台上的老元帅心里一哼——大夫人长了也是温柔端庄啊，可教训他的手段哪里有半点心慈？

    转眼看到老元帅身旁一个熟悉的身影，叶子轩只定定看了两眼，哼都懒得再哼，转身往骑比试的场地去了。

    “那个是金科状元吧，老元帅的外孙。”

    “是啊，听说身子骨一直不好，最近才有些起色。”

    “太好了，老元帅一辈子为国为民，就这一个亲孙却是身子骨极不好，总算是老天开眼让老元帅能了却一桩心事，也能过几天祖孙同乐的日子。”

    ……

    因为比试骑的场地较大，所以安置的离将军台较远一些，自有计分的专门来管。大家这会儿都还围在将军台前，这里一时倒没什么人。

    叶子轩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专心研究起比试场地来。

    一边是百步外安置箭靶比试准头的，按规矩会照准头累计的积分取前十名转战另一个场地挑马比试马上箭的功夫。叶子轩数了数另一个场地上共有大小十个障碍，障碍前后四周或放立或挂着小瓶，瓶子不大，挂着的甚至会随风摆动，要骑着马越过障碍并破那些瓶子，中一个得一分，从马上摔下来就出局。

    其实只要第一轮晋级，基本上就可以进入到神箭营；若是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跑完了全程，还能破一两个瓶子，进神箭营和骑兵营就都有机会。

    会选择先比骑的人往往拳脚功夫并不好，即使赢了，有资格去下一个场地踢馆的十人中大部分也不会再去比试。而拳脚、骑都好的兵甲毕竟是少数，拳脚好的多半会先去拳脚的场地比试，就算他们过关了，别说不一定会来比骑，就算为了那把剑来比了，成绩也不一定比自己好。这就是叶子轩的盘算，自己箭的准头很好，若是能拿到高分——虽然自己拳脚练的时间尚短，肯定打不过赢了拳脚、负责守擂的那个，但只要输的不太难看，评分的大人们看在自己是新兵的份上也不会给太低的分吧。这就够了！因为最后胜出的那人是两场比试得分最高的那个！

    叶子轩确实如谢安宁所说，箭的准头极好，仿佛闭着眼也能中似的，第一轮十支箭，十发十中，全中红心，满分晋级。不过这一轮共有三个满分。叶子轩看了看另两个和他一样得了满分的人，也是他运气好，那两人身材矮小，一个略有些佝偻着背，一个长的正常，却有些女气，都不像是武功高强之人，总算是安下了心来，只等下一轮抽签的名次出来，依次上场比试。

    “子轩这里，这里！”

    叶子轩一抬头就看到赛场外崔大勺几个挤到了最前面，兴奋的冲他挥手。遂起身走了过去。

    崔大勺他们得意的一扬下巴，大声的和叶子轩交谈：“好样的，子轩！不过就算刚才那一轮你得了第一名，也不能骄傲哦，这一轮也要稳扎稳打好好表现，知道吗？”

    叶子轩听了一笑，配合的点头答应。

    崔大勺他们赚足了众人的注目礼，高兴不已。不过也还算识时务知道见好就收。私下偷偷跟叶子轩说了“正经的三八”：“老元帅这次可是带着新科状元一块儿过来的，子轩，你要是多赢几场，就不止在军营里扬名立万了，连朝堂上的人都能知道你的大名！好好比！前途无量啊！对了，还有个不好的消息，那边赛场上已经比试完了，最后果然还是秦统领胜出，照规矩，他过来这边比完了骑，拿到分，就要去守擂。不过你放心，他骑不行，得不了几分的，到时候你跟他打过，只要不是被一拳打下台去，最后赢的就是你了……”崔大勺仿佛自己就要得第一似的，陷入了无限美好的憧憬之中。叶子轩听了他的话却是一点也没放心。秦勇的骑再怎么弱也不会只的一两分而已。所以，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在下一轮尽量的拿到最高分！

    抽签的结果出来了，叶子轩排到第六位。

    前五个比试完了，有两个骑马跳跃障碍时坠马，零分。另外三人虽然跑完了全程，但得分也不高，最高分的那人打破了三个小瓶积了三分。严峻的形式让大家才再一次记起来这一轮比试有多艰难，神色也都凝重起来。

    叶子轩被叫了号，深吸了口气，牵着挑好的马上了赛场……只一个！只一个没有中！叶子轩以九分的成绩得到了赛场内外掌声雷动。

    “那边怎么了？”新科状元十分感兴趣的张望了两眼。

    老元帅看到了，笑着牵过乖孙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转身看了谢将军一眼。谢将军只一点头，没一刻儿，自有打探的亲兵回来复命：“回元帅、将军、各位统领，那边马上骑，一个新兵拿下了九分。”

    老元帅众人闻言都一阵惊叹，随即笑开了。老元帅本来还想多问下那新兵的情况，却是突然听到一边的乖孙问到：“得九分很高吗？”

    自己就这一个外孙，从小聪明伶俐，又勤力，哪里会不喜欢？只可惜，身子不好，自己一生的功夫他是眼馋着却学不了，但纵是趟在床上读书，也硬是给他考了个状元回来！总算是天可怜见，这些年的调养终于有了起色，刘老元帅看着乖孙现在的气色竟好了许多，也是十分的欣慰。

    “这马上骑的比试啊，总分十分，却是每一分都很难拿到，比试的人不仅要驾着马越过障碍，还有在马上完成箭的动作，不仅要有准头还要有力道才能破瓶子得分。”

    “那岂不是既要马骑的好，还要箭的准，最难的还要两者兼备、缺一不可。”

    老元帅笑着冲孙儿点了点头。

    叶子言也笑了起来，“那外公以前拿过几分？”

    谢将军等人听了也都笑了起来。谢安宁偷偷拉了拉自己老哥的袖子问：“几分啊？”

    老元帅笑着回答道：“最好的时候也只中了九个，现在肯定是不行咯。”转身又问那一边的复命的士兵，“那个新兵待会儿会来打擂吗？”

    “就冲老元帅今天都拿出了‘飞雪’怎么可能不来试试？”

    众人又是一番开怀大笑。

    谢安宁心里觉得那了不得的新兵八成就是自己的小徒弟，偷偷溜下台去打探虚实。

    “子轩！”

    “大小姐？”叶子轩没想到谢安宁这个时候会过来，忙跑到她身边，“我总共得了十九分。”

    “真的啊？”

    “嗯，待会我就去打擂。”为你赢那把‘飞雪’！

    “你真的得了十九分啊？”

    叶子轩看着谢安宁一副不可置信的夸张模样，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我和你一块儿去！帮你加油！”

    叶子轩听了高兴不已了，点了点头，和兴奋的谢安宁一起去了擂台。

    “秦勇骑十五分，超过十五分的可以上来挑战拳脚！”宣布完攻擂的条件，那将士跳下擂台，焚香计时，“一炷香为限，若没有人上台攻擂，即守擂方胜出！”

    和叶子轩一并比试骑的人中包括他在内只有两个人拿到了十五分以上，另一个却是早决定放弃了。至于他——

    谢安宁一把拦住了欲上台比试的叶子轩，果不其然，接着便有几个参加了比试的将领上台和秦勇一番切磋。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大家也不停歇，一个接着一个丝毫不给秦勇喘息的机会，只一番车轮战下来，骑兵营的曹统领笑着上了台。也只笑了那么一下，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曹新就开始发起进攻……

    “论马上功夫我不及你，但拳脚上，你那点小聪明也胜不了我。”技高一筹的秦勇站在擂台上，看着被自己扔下去的手下败将，笑着说道。

    曹新也不恼，吐了口血水，只冲台上的老元帅抱了抱拳，“献丑了，就当是给老元帅、新状元添点热闹。”

    就在大家都准备收摊子授奖之时，叶子轩冲谢安宁一笑，毅然走上了擂台。

    擂台外人潮骚动起来，大家台下窃窃私语。

    叶子轩刚想客气的说两句，却是秦勇看着他一笑，开口道：“小鬼，骑的功夫果真了得啊。你是新兵，我自不会欺负你，小鬼，只要你能躲我十招，不下擂台，就算你赢。”

    叶子轩虽然身体灵活，左躲右闪的确实逃过了两招，却是第三招还是被打个正着。铁拳就是铁拳，匍匐在地的叶子轩只觉得受拳的口跟大锤砸过似的。

    秦勇确实没有欺负他，并没有乘胜追击，只等他自己认输。哪知那叶子轩捂着口倔强的又站了起来。

    受了伤的叶子轩哪里还躲的过秦勇的拳头，连挨了几拳。心里却总抱着一丝希望，只要挨过了十招不下擂台就能赢……耳朵里嗡嗡的响，听不见众人的惊叹、谢安宁她们的劝降……还剩四拳吧……

    “够了！”最后大元帅站了起来，看着晃晃悠悠又爬起来的叶子轩说道：“你输了！虽然你勇气可嘉，毅力可叹，但输就是输，战场上敌人不会像秦统领这样手下留情！下次再努力吧。”说完欣慰的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小鬼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竟十分的喜欢。

    叶子轩只知道大元帅不让自己坚持，判自己输了……靠在一边的立柱上，看着秦勇上了将军台，接过了那把剑。心好痛，却不敢开口，怕一开口血就止不住要流出来……

    “元帅，秦勇有个不情之请。我家都是人，好不容易出了个争气的弟弟今年中了秀才，弟弟极喜欢状元的字，我，想用这把剑换状元郎一副激烈我弟弟上进的字。”

    “那有何难！”叶子言让人取了纸墨。本没打算收那把剑的，却是那叫秦勇的态度坚决，推让之间又看到那个做男儿打扮的英气女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剑十分眼馋的样子，叶子言不禁笑了。

    “送你吧。”

    “送我？”谢安宁一时有些懵了，看着面前那略显柔弱的俊秀男子、温柔的笑容，不禁脸一红，接过剑，躲到自家哥哥身后……

    第十一章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