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叶文易刚从大儿子那儿离开,就有大夫人房里的丫头过来请他,说是老宰相等着他商量要事——思量着应该是今天太子说的那事,不由的心里一叹,确实是件麻烦事啊。
却原来,今日早晨圣上不只宣了叶子言一人,京城里有些名望且还算上进的公子都被请了去,原因为何?给三公主择良婿呗。那三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太子唯一的同胞妹妹,身份自是格外娇贵,原本皇上早就有意为她择婿了,只是全被她给推了,继续在里横行……皇后心疼女儿,自是舍不得她嫁人,指着多留她两年深里也好陪着些,却是这回儿再舍不得也得舍得,那鞑子跟皇上提出要结亲,就等着他们的什么王子过来便要定下远嫁的公主了。那三公主却是已经十五,正是该订亲的年岁了啊。
许是了解远嫁塞外的凄苦,也知道了事态的紧急,三公主此次倒也没再反感,反而积极配合起来,也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出——皇上考问众位世家公子的学问人品时,那三公主和皇后隐在屏风后看的真真切切……
叶子言本就不是个张扬的人,又是个官宦世家的公子,深谙伴君如伴虎,圣上面前答对也都谨慎。只是他一表人才,虽然深藏若虚,无奈那些同去的公子们要么恃才傲物,要么长的抱歉……实在也太不够瞧,他这个护国公之后想不鹤立**群都难。
皇上被女儿“召”进后堂,听了女儿的心意,还取笑,“先前朕就有意要招这新科状元给我儿做驸马,我儿当时是怎么说的?呵呵……”也只笑了笑还是乖乖出去“宣旨”。
叶子言见圣上越来越亲近他,话里话外竟然有意要将公主许配给他,暗暗心惊。小心应对,却是明示暗示自己已经订了亲,那皇上老儿竟是不管不顾。最后众人都退了,圣上干脆留下状元郎一人,开诚布公:“……谢将军是国之栋梁。安宁那丫头朕也见过,将门虎女,确实极好……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自然是要守信没错,朕也不难为你,就让柔儿和安宁结为姐妹,嫁给你之后也不分大小,当是成就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可好?”一副便宜了你小子的模样,大笑了起来,以为此事就此定下了,谁知道竟还有不想左拥右抱的!
叶子言见此情形,若不表明态度只怕就再无说话的机会,遂也顾不了那许多,拼着受一顿皮也不想做那言而无信、辜负了谢家小姐的人。之后发生的事就如刘宰相、叶尚书所知的了……
“文易啊,圣上怒斥了子言,虽然没再提三公主的婚事,但此事却也没有了断啊。”刘老宰相不免叹了口气,临回来前太子爷那番话分明表明了圣上的意思……唉,恐怕事情远不止没有了断那么简单啊。
“父亲的意思?”
“世延是个专情的,安宁她娘亲去了这么多年竟是再没有另娶,唉,这要让安宁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怕是要舍不得了吧。”这做父亲的心思,他一个过来人又哪里不知道的,“三公主是金枝玉叶,脾气自然大些……”满朝文武谁人不知的啊,若是真和自己的那个倔强女儿做了婆媳,想想心中不免又是一声叹息,“子言如此虽然鲁莽了些,但圣上面前既然已经说开了,我是觉着,也不全然是坏事。老夫所料不错的话,明日早朝之后,皇上必然会宣你我二人再去细说。我们只说子言和安宁情投意合再容不下一人……帮子言推了三公主的亲事。圣上少不了要斥责你我一番了,呵呵,但子言的一生,老夫这个做外公的自然是愿尽全力的……”
“父亲对子言爱护有加是他的福分,身为子言的父亲,我更要为他争取才是。还请父亲吩咐。”
“好。”老宰相点了点头,这个女婿平日里过于迁就他人,却是不知天下哪里有面面俱到的好事。先前还怕他会顾及子言的前程不愿放弃三公主这么亲事,还好,还好,没想到他竟如此爽快的就点头了。
叶文易早就受尽了那左右为难,今生不能一心一意对待真心所爱的苦。明白了子言的心意断不能让他重蹈了自己的覆辙,又有相爷相助,料想这事有惊无险必是会过去的。
叶家人有了计较,也只商量了几番明日的应对,便不再多提了。
却是皇后院皇上跟皇后迟迟没有定论,只有三公主大发雷霆的咆哮,“……那叶子言是什么东西,居然胆敢不要我!啊!”又一套唐三彩的摆件在公主的尖叫声中碎成了一片片……
皇后娘娘摆了摆手让□悄悄的收拾了赶快出去,却也是一脸的不悦:“那叶子言也忒不识好歹了!”当初皇上说要让她的柔儿和谢将军家那个野丫头一起过门,竟然还不分大小,她早就不乐意了——堂堂皇家的金枝玉叶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已是事态紧急不得已而为之,居然还是平妻,叫她这个一国之母如何愿意?却是看在那谢世延确实战功彪悍,不得不为大局着想,又实在是不想错过了叶子言那佳婿,无奈之下才妥协了,谁叫自己的宝贝女儿当时不要嫁呢?可谁知道她还没嫌,那叶子言居然胆敢嫌弃她女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你可要为柔儿做主!”
“叶家和谢家的婚事老国舅早就知会了朕的。是朕喜欢这叶家的小子才让他也一并来给你们瞧瞧,果然瞧中了吧!唉!想那叶文易一身风流倜傥,左手才女右手花魁,左拥右抱,美事家喻户晓……呵呵,没想到那叶子言竟是和他爹全然不同,倒是接了老国舅的脾啊……”
“皇上,那我家柔儿可怎么办啊?鞑子的那个什么王子可就快到了啊。”皇后心急如焚,哪里有闲情逸致和皇上说那叶尚书的风流韵事……
“还能如何,只能另择良配啦。”天下好男儿又何止叶子言一个,身家气度超过他的确是难找些,但皇上心里也有计较——把要求降低些终归也是不难成事的。
皇后还待多问两句,却是太监总管亲自来报,说是谢将军父子求见。只得咬牙看着皇上见“仇人”去了。
那谢世延带着谢耀军本是为了死而复生的叶子轩而来,却是还没开口禀报,就听到皇上先打趣的说道:“爱卿好福气啊,得了我这金科的状元做佳婿啊……”也不避讳,将叶子言如何的不要公主要红妆的事都给说了,这皇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就算今儿个他自己不说,明天,也许不消明天全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只是——“爱卿可要顾及朕那宝贝的名声,不要说于旁人笑话了哦。”说这话无非是让朝野上下都知道:此事断不能拿到台面上、传到市井之中……有损皇家威严的。
谢世延忙遵旨叩首,内心欣喜不已,到底是没有看错人啊。再平身却是越发的收敛了起来,恭敬的道明了来意——汇报了叶子轩的事。
“那叶子轩也是尚书家的儿子?”
“正是。”
“怎的没听老国舅提起?”
“启禀皇上,许是因为子言的生母并非刘夫人……”
不是刘国舅的女儿——那么,就是那个进门时闹得沸沸腾腾的花魁的儿子咯。皇上心里也明白了,庶出的儿子……也难怪,不过能如此长进也算难得,倒是可以……顿时有了计较,“那叶子轩为国立下如此大功,自然当赏,明日下了早朝,爱卿带他一并来见朕吧,朕自有旨意。”
“谢主隆恩!”
谢家父子自中出来,便直接去了尚书府。
叶尚书和自己岳丈刚有了计较,又陪着陆太医一起聊了些子言身子的事,正说着欣慰,有下人来报说谢将军到访。
陆太医见左右无碍,起身告辞。叶尚书也没再多做挽留,再三谢过就差人送出了府。自己便去见未来亲家去了。
“文易兄,恭喜了!”
“不知世延兄所贺为何?”叶文易本以为谢世延此次来是因为知道了皇上让子言做驸马的事,却是——一时倒不明白了。
“叶伯父。”谢耀军行了个礼,“我父亲是说子轩的事。”他自然猜到了叶文易心中所想,却不说破,只留自己父亲去说,行礼之后躬身说道:“耀军想去看看子轩,不知可方便?”
叶文易听了,想到子轩能活着回来多亏了谢耀军没有放弃的四处寻找……略一迟疑便让常玉带谢耀军去了,自己正好和谢世延好好说话。
谢耀军跟着常玉一路行去,却是越行越偏僻,心中不免疑惑……直到行到最北的篱笆小院,看到那样一副朴实却别具一格的景致才“恍然大悟”,只以为是叶子轩个使然,自己选了这样一处“世外桃源”。转身谢过了常玉,自己拐了进去。行到门口,突然一愣,只见门板上面贴着一张黄色的符咒。“子轩?”一推,门竟是没锁的,只一推就开了。却是一开了门,里面竟整齐的贴满了符咒,哪里像住人的?
“谢军医?”叶子轩送走了父亲又接待了几波“贵人”,等事情消停了也没力气多站,便趴回到床上发呆。这会儿听到动静,一看,竟然是谢耀军!原以为谢军医说来看他的话只是一句客气,没料到他竟真的来了,一时倒“受宠若惊”的不知所措了。忙急急要爬起来,却是一急之下牵到了伤口疼的一颤。
谢耀军忙上前扶了男人,皱着眉头看着他,只说了个“你?”便欲言又止——打从刚进屋那会儿,就闻到一股药味,又看到叶子轩趴在床上的样子,分明是……却是想叶子轩才和自己分手数个时辰而已,又是在尚书府……怎么也想不通他会被打了屁股?
叶子轩并不把这一顿皮放在心上,待疼痛感稍微轻了些便缓缓起身准备下床招呼贵客……
谢耀军却是再看不下去了,一把拦下叶子轩,“怎么回事?”
叶子轩被谢军医突然喝的一愣,只浅浅一笑,说了句:“没什么。”便要推开阻挡下床。
被男人一脸若无其事、习以为常的姿态弄的更纳闷了,谢耀军手上不由重了些,皱着眉头看着男人,一副定等他回答的样子。
叶子轩收起了笑容,看着面前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男人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略一犹豫还是轻轻说道:“我把大夫人给子言求的保命的玉符弄丢了。”
谢耀军心里大骂了句,什么玉这么了不得?战场上能捡回条命就该偷笑的,居然为了块玉——叶子轩离家多日,第一天到家竟就挨了板子?一抬头又看到满满的符咒——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子轩求平安的……才发现这屋子虽然收拾的整齐却过于“简单”了些,哪里有半分世家少爷住的样子,竟是比他这个不怎么爱装扮的将军少爷住的还要“朴素”,更不用比未来妹夫的……又想到小男人之前死活不肯回家,一时觉着自己强拉着他归家倒像是助纣为虐了一般……嚯的站了起来,心里别扭,逃避的侧开了目光,“你身子不爽,就先歇着吧……我就先走了……”
叶子轩听了身子一颤,也没抬头,垂着的散发之下轻轻咬着唇“嗯”了一声,直到听到门响才又抬起头,正好看到男人离去的背影——居然还妄想在谢军医眼里,自己能和子言相提并论……笑着扯了扯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嘴里发苦——别说子言是安宁未来的夫君、谢军医未来的小舅子,众人心里,哪个不是觉得自己这条命比不上子言的玉符的……也只有盈盈才会把自己当宝吧——想到水晶盈不由心里一甜,才又稍稍暖了些。
谢耀军回了主屋,见到了常玉,私下里问了那玉的事——知道了叶子轩屋里的符咒竟然是云山寺方丈做了法式之后,为了压制住丢了玉的叶子轩身上的“煞气”而特别求的!一时又联想到子轩往来的种种,多少明白了些往日里自己说男人是尚书府的大少爷时,男人嘴角那抹笑容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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