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桑停下从空间拿苹果汁的动作，惊讶地望着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退，然后又在纪柔温暖的目光中走上前，说道：“嗯，是曾善庆告诉你的吗？”

    “我早就知道了。”纪柔眼神飘到很远的地方：“那时候你刚来，我只是觉得桑桑的子变了很多。本没想到我的桑桑已经换成别的人。后来一路逃亡，在那个遇上怪物的小水塘边，我突然就看出来，你不是我的桑桑。”

    曾桑努力回想，当时纪柔似乎是沉默很长时间。

    “当时我是很生气，很难过的。我的女儿没有了，我的丈夫变得视我如陌路。我如果挑破了，就连你也会离开我。我不敢，就自我催眠，和自己说，你还是我的女儿，没有变。”纪柔无奈地笑着：“很傻是吧？再后来，他只认你，不认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那一次，我单独和他说话，我还是将这件事说给他听。他的态度好奇怪，好像大大松一口气。我被吓到了！他那么冷漠，我害怕我和他连你这个牵连都没有，那会是个什么样情形？”

    “你和他说了？”曾桑问道。

    “我马上就改口，我和他说，刚刚是我的猜测，孩子也有可能是受这些日子影响，情大变。他皱眉很久，就和我摊牌，说要决裂。我……我就求他，但是他说，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曾善庆，他现在唯一的责任就是你。他要带走你，我不肯，我不想变成孤独的人。”纪柔突然笑得很开心。

    “没想到，没想到你后来选择和我呆在一起。我就想，算了，只要你在一旁，他总不会丢下我们的。这一年，我一直，一直以为他通过你在照顾着这个家。今天，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不是我的阿庆！呜呜呜……”

    纪柔忍不住呜咽起来，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开始抽搐。曾桑连忙掰开她的嘴巴，将苹果汁倒进她的嘴巴，又用回春诀在纪柔身上运作了半天。可惜除了之前的黑色汗滴之外，什么都没出来。她的呼吸渐渐稳定，眼神却越来越涣散。曾桑知道苹果汁不够治疗纪柔的病，可是连回春诀也没有用。纪柔到底受的是什么伤。

    “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纪柔温柔地说道。：“我是真的拿你当我的孩子，我有两个女儿了。”

    曾桑说道：“我就叫曾桑，妈妈，你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你快说，我能救你的，你相信我！”

    纪柔摇头：“就算你救了我，我也要再次自杀。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想说。桑桑，我刚刚一直在想，就算我去了，你爸爸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但是现在，妈妈要你远离军营，就呆在家里，你这么懂事，一定能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就离开联盛基地吧。不要和你爸爸再接触，好好活着，明白吗？”

    “我不明白，不明白！是不是曾善庆，因为他，你才要去死！”曾桑激动地说，她好不容易将心里那张牢固的墙壁裂开一条缝，这么快，利刃就要钻进去肆虐吗？

    纪柔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抓住曾桑的手：“我不准，你去伤害他。无论你是什么孤魂野鬼，你身上的血都是源自于我们。你要是伤害他，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完后猛力地咳嗽，最后一声不响地软倒在床上。

    曾桑感受着抓着她的手渐渐冰冷，只觉得她稍稍温暖的内心也跟着掉进冰窟。她就知道，她早就应该听从自己内心的警告，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人走进心里。这样现在她就不会难受，不会这么想哭，不会这么想杀死一个人！

    马元平干咳一声，曾桑缓缓抬头看他，只见曾善庆站在他一旁正看着自己。

    “我要带着妈妈回家。”

    “嗯，回去收拾收拾，我让马元平帮你搬家。”

    曾桑抬头：“我什么时候说要搬家？”

    曾善庆皱眉：“不要任！”

    “我***就任，关你什么事？”曾桑冲着他喊道：“曾长官，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从今之后，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我不想再看到你！”

    听到曾桑说话，一旁马元平的脸色变了一下，曾善庆却毫无反应，只是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扶额，说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一条。一旦你在外宣称是我的女儿，我就会派人把你捉回来。除此之外，我不会再管你，行了吗？”

    他转身，背对着曾桑说道：“马元平，帮忙送回去！”

    曾桑掐着自己的手掌心，一直掐到有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才对一旁惴惴不安的马元平说道：“马哥哥，麻烦你了。”

    马元平连连点头，二话不说用被子裹着纪柔的尸体，送曾桑回到家。

    经过那双暗中的眼睛时，有人在暗巷中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丫头和军方有关联，这下可不好动手了。

    李盛霖早已在门口等待，见曾桑带了个不认识的人回来，连忙上前。马元平将纪柔的尸体交给李盛霖，给曾桑行了个礼，走回军营。

    李盛霖目瞪口呆地望着被子里的纪柔，突然眼泪哗哗淌下来。

    “怎么回事？”

    纪柔被放在院子里的地上，曾桑和李盛霖也坐在一旁。

    曾桑一直不说话，李盛霖只好又问一遍：“到底怎么回事？纪姐怎么会……”

    刚刚激烈的心情过去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从心底蔓延上来，如钝刀慢割，难捱的很。曾桑觉得丹田里六个灵气圈开始慢慢地旋转，每一次旋转完成，她的疼痛感就会好一点。她干脆坐到地上，让灵气圈转得快些。

    李盛霖见曾桑似乎受打击太大，神恍惚，他将她抱起来，往卧室走。手上的重量很轻，很难想像，第一次见这女孩时看到的圆润萝卜头。他叹了一口气，不过一年，她就瘦成这样了。原本像一条缝似的眼睛被消瘦的脸庞衬成一弯月，每次看到她眯缝着眼睛，眼角漏出的星光，他都心底止不住地颤抖。如今她只剩一个人了。

    不,李盛霖轻柔地将曾桑放到床上，她还有自己。

    曾桑突然跳起来，吓得李盛霖迅速抱住她。

    不行！还是不行！丹田里旋转的灵气圈也无法驱赶从心底深处上升的隐痛，她想再去看看纪柔，然后像以前一样，给自己一把刀将回忆中的温暖砍掉，一点不剩。

    “我去看看她。”曾桑说的很镇定，让李盛霖不得不放开拥抱她的双臂。

    李盛霖从来没想过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女孩脸上会出现这样一种神色，好奇地盯着她的母亲。

    好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桑桑，你想怎么安葬纪姐？”他有点害怕曾桑神方面会出问题，想用残酷一点的方法刺激她恢复正常。

    曾桑想了想，她本来是想将她葬在自家院子里。但是很难说她日后会不会在这里生活，万一被人掘出来怎么办？

    不如带进空间，她想起漩涡的吸引力和屏障的狭隘，她不想以后吃着由纪柔做化肥成长起来的食物。

    “火化吧！我自己来，你回家等着，完了我叫你有事。”声音很冰冷，但是有着难以忽略颤抖。

    李盛霖连忙说道：“我来，我不能……让你去做这些。现在吗？”

    曾桑点头：“也好，就现在，等等我去拿个瓶子来。”

    李盛霖的异能点燃面前简陋的架子以及架子上的纪柔，她美丽的面容闪烁在火光中，就像之前每一次微笑。曾桑傻傻地站着，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纪柔渐渐变黑变灰，从一具生物变成一捧不足以填满瓶子的骨灰。

    李盛霖呆了许久问道：“找个稳妥的地方放置吧？”

    曾桑浅浅地笑道：“我已经找好了，你不用担心。本来还有事找你，结果耽误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吧。起来再说。”

    李盛霖走后，曾桑将瓶子埋进苹果树下很深很深的地方。她靠着树干，望着远处的三色神水发呆。她最熟悉南明离火山，最觊觎东方神木的灵物，可是最喜欢的就是三色神水的朦胧光芒。之前不是专心制符就是修炼，还从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静静观赏这些景色。这是害怕寂寞又享受孤独的人才能拥有的独特感受，有点酸有点麻，有点悠闲有点慵懒。

    灵气圈的旋转愈来愈慢，却一直没有停止，上次突破炼气二层时拓展的脉络似乎又有所异动。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迅速笼罩住她，让她整个心境更加澄明。

    识海中混沌总篇两个大字晃晃悠悠地显现在心头，曾桑不想从那种玄妙感觉中出来，没有功夫研究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很快的，一团团眼可见的混沌灵气悬于她头顶，形成上宽下窄的陀螺状。曾桑反应极快地盘膝而坐，手掐法门。混沌灵气立刻旋转着往体内灌，丹田处亦旋转的灵气圈中心处的混沌灵气圈开始慢慢胀大。原本六个灵气圈最大的就是它，但是与其余五系只相当于大**蛋和小**蛋的对比。但是几息之后，竟然涨到大苹果和小**蛋的差别。

    如痛饮美酒的妙感让曾桑一度沉醉，但是当丹田处开始胀痛时，她有点恐慌。灵气圈的旋转完全无法阻止，曾桑终于发现今天修炼时的异样。

    平日里的修炼，是身体的脉络吸收外界的灵气，并带着它在体内进行八个大周天的循环，沿途吸收更多的灵气，完成后归于丹田。而今天她竟然在这种玄妙的感觉下，直接将灵气吸入丹田。这等冒险的后果是丹田现在像个被猛力吹的气球，已经到达临界点，却依旧往里面吹气。再这么下去，只有一个结果，气球被吹爆。

    红颜消逝在线阅读